她這個推論有理,林蔭道苗刀頭都在一邊點頭,雷擂木卻瞟她一眼:“鬱家的人,怎麼知道白虎寨在哪裡?”
這到也是,苗境荒蠻,到處山高林密,而白虎寨爲儘量避免與黑羽苗打冤家,所選的地址更極爲偏僻,僻處深山之中,黑羽苗要找來當然很容易,但外人想要找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哪怕你是高手會飛,天空中一看,四面是山,荒野莽莽,你到哪裡去找。
“你們可以找人帶路啊。”苗朵兒反駁一句。
“朵兒別亂說。”苗刀頭忙叱一句。
雷擂木卻只哼了一聲,他本來似乎不屑於解釋的,但注意到於異在邊上看着,張了張嘴,還是說了一句:“我苗民可以互相打冤家,但絕不會給外人帶路。”
這話似乎不好理解,黑羽苗即然可以給鬱家收買來對付花臉苗,爲什麼就不可以給鬱家帶路呢?其實很簡單,黑羽苗伏擊花臉苗,固然可以說是受了鬱家的收買,但也可以說是黑羽苗自己想要對付花臉苗,因爲花臉苗伏擊商隊,讓商隊不願深入苗境做生意,熟苗要的東西買不到,自己的山貨賣不出,受的影響很大,所以不只是商隊恨了花臉苗,九姓熟苗也對花臉苗很惱火,可以說,即便沒有鬱家的請託,但凡九姓熟苗只要知道了花臉苗的動向,也有可能出兵伏擊,因此即便黑羽苗這次的伏擊是和鬱家事先勾結的,苗民也不會說什麼,至少九姓熟苗不會說什麼,但如果黑羽苗給鬱家指路,那性質又不同,那是指引外人來打自家人,苗民都是苗祖一脈,都是兄弟,自己兄弟打架,無論怎麼打都可以,指引外人來打自家人,那就是背叛,絕對不可以,所以雷擂木先前都不屑反駁,而苗刀頭急星巴火的先叱一句,也是這個原因。
“那任小姐她們到底去了哪裡呢?”苗刀頭這時是徹底信了雷擂木的話,看着於異和林蔭道。
於異對苗境的瞭解,大抵來自清肅司文檔和任青青的介紹,但林蔭道瞭解得就要多些,因此他對雷擂木的話也信了八九分,可如果即不是黑羽苗也不是鬱家的人下的手,任青青去了哪裡,兩個大活人,又是在寨子裡,怎麼可能憑空失蹤呢?
“要不我們再回去找找?”他也是沒辦法了。
“那就再回去找找。”苗刀頭只好點頭,扭頭看着雷擂木,卻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想擠一個笑臉出來,偏生比哭還難看。
雷擂木不看他,只死死的看着於異,那眼光,真要生吃人肉一般,可於異會怕他嗎?
給他亮了一個大白牙。
四人往回飛,留下雷擂木和一地死屍,直到四人飛遠了,雷擂木才猛地號淘起來,他抽出刀子猛戳地面:“我以祖神之名起誓,必報此仇。”隨後他也往回飛,去收攏逃散的黑羽苗。
於異四個飛回白虎寨,竹生迎上來,苗刀頭問道:“找到任小姐兩個沒有?”
“沒有。”竹生搖頭,又道:“所有精壯都已做好準備,即便十萬大軍來打,我們也能守住。”他以爲於異幾個匆匆回來,是看到黑羽苗打過來了呢,所以表決心安慰苗刀頭。
苗刀頭卻不理他,看着於異道:“這就怪了,任小姐她們到底去哪裡了呢?”
於異灌了口酒,不吱聲,說是在清肅司看了點兒案檔,但其實類似於閒得無聊看戲本,真正怎麼去破案這一類的東西他是沒學的,至少沒細細去琢磨過,沒那個興趣,所以抱着酒葫蘆不插話,他不急,林蔭道急啊,道:“青青她們不可能不告而別,而且也沒人看見她們出去。”
苗刀頭點頭,贊同他的話,無論如何,任青青在白虎寨都算是客人,又沒鬧什麼意見,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悄悄走了,這確實不可能,所以可以肯定一點,不是自己離開的。
不是自己離開的,那就只剩一個可能,是給人擄走的,然而是誰擄走的呢?本來可懷疑黑羽苗和鬱家,但剛纔纔給於異打了個落花流水,雷擂木都賭咒發誓說沒有了,那種情況下,雷擂木的話應該是可信的,至少苗刀頭深信不疑。
黑羽苗和鬱家也排除,那還有誰,林蔭道與苗刀頭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臉茫然。
而苗刀頭更愁的,是於異幫他闖下的大禍,生撕了野牛大頭人,更打死了那麼多的黑羽苗,野牛族甚至整個黑羽苗都是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的,想象着黑羽苗無窮無盡的報復,苗刀頭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竹生,你安排人,四面去打聽一下,周圍的寨子也都問一下,看有誰看見任小姐她們兩個經過沒有?”苗刀頭安排竹生再去打聽,隨後請於異進屋中喝酒,於異一聽喝酒,眉開眼笑,擺上酒來,倒了一杯:“老寨主,來,乾杯。”
他到是興高采烈啊,苗刀頭也只好陪笑,與林蔭道各乾一杯,不想苗朵兒也好酒量,在一邊陪了一杯,又倒了一杯,對於異道:“於大哥,我敬你,你好厲害的呢,小妹佩服。”
小野貓學說場面話,有些兒不倫不類,不過敬酒於異就高興,舉杯道:“好啊,來,幹。”
苗朵兒果然一口乾了,又倒了一杯,道:“於大哥,你今天那手變長的是什麼功夫啊,好不厲害。”
苗刀頭一想到於異那雙手變長如小山般砸下的情景,就心中發顫嘴中發苦,苗朵兒卻還興致勃勃,不過小孩子不懂事,他也沒辦法,而且他也確實好奇,於異這變態功夫,到底是什麼呢。
“我這個叫大撕裂手。”於異呵呵一笑,他不太想說這個,到對苗朵兒的酒量來了興趣:“你酒量好象不錯啊。”
“那當然。”苗朵兒得意了:“我還不到百天,阿爸就拿筷子頭沾了酒餵我呢,不是吹,論功夫我不如你,比酒量,你還真嚇不倒我。”
“真的?”於異來勁了:“敢不敢跟我拼一場。”
“來呀。”苗朵兒翹鼓鼓的小胸脯一挺:“誰怕誰。”
兩人隨即就拼起酒來,別說,苗朵兒還真是好酒量,看她苗苗條條,小腰兒更是細得象根柳條兒,那小肚子裡,卻彷彿藏了個大酒缸,斗大一杯的酒,一杯杯灌下去,竟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於異好酒,但酒量其實並不是特別大,只不過他玄功深厚,只要願意,一運功,玄功一逼,酒意就能逼出大半,不過那就類似於作弊了,於異別的愛玩,若是打架什麼的,作弊就作弊,能騙到人,他絕不會覺得丟人,只會覺得好玩,但喝酒例外,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更何況對手還是個小姑娘,那更不能作弊,因此一場酒拼下來,苗朵兒行若無事,於異竟就先醉了。
看着於異醉眼惺惺的,苗刀頭可就糾結了,他本來是想阻止苗朵兒和於異拼酒的,後來之所以沒阻止,一則苗朵兒給寵慣了,只要她想做的,興頭來了根本不聽你的,難道還爲這個發火?另一個,則是他另有想法?
苗刀頭的想法是什麼呢?他這個想法比較陰暗,於異今天闖下大禍,給白虎寨帶來了天大的禍患,這個禍患要怎麼消除呢?賠錢,賠牛,賠人,這些都是肯定的,但在賠之前,黑羽苗首先要的,是於異這個兇犯,不把於異交出去,白虎寨無論賠什麼,黑羽苗都不可能接受,這一點,苗刀頭可以絕對肯定,事實上換了他來也是一樣,首先殺人償命,你不把兇犯交出來,賠其它東西有什麼用?
苗刀頭糾結的就在這裡,是不是趁醉把於異綁了,交給黑羽苗?然後再託情說說好話,再多賠幾頭牛,或許能把這件禍事給了了。
然而這裡面有幾個關礙,一,於異是任青青帶來的,而任青青又是林蔭道的未婚妻,於異幫任青青的忙,等於也是在幫林蔭道的忙,現在要綁了於異,林蔭道這邊怎麼想?若林蔭道只是普通客商也就算了,林家可是苗刀頭的救命恩人,苗人性直,有仇必報,有恩必償,現在林家的恩沒還得了,先把林家請來幫忙的人給綁了,未免有些恩將仇報的意思。
再一個,則是於異先前顯露的功夫實在太驚人了,那種不可思議的玄功,完全出乎苗刀頭想象之外,再加上昨夜一傢伙帶五千人飛行的本事,和後來突然消失不見的玄奇,讓苗刀頭心下極爲忌憚——一下把於異搞死了也就算了,可萬一要是一下搞不死呢,那兩隻山一樣的手打下來,白虎寨經得幾下打?
不過他很快就不再糾結了,於異這時已經有了八九分醉意,再灌了一杯,把杯子往桌上一頓,大叫一聲:“痛快,痛快。”便在這痛快聲中,身子倏地消失不見。
無論苗刀頭苗條還是林蔭道,都是身有玄功的,雖然不怎麼樣,至少裡面的門路還是摸得清的,一個人運功遠遁也好隱身也好,總會有靈力波動,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如果突然跑出去,也會有腳步聲和急跑帶起的風聲不是,而玄功高手運功時的靈力波動,在同樣會玄功的人的感應中,更比急跑的聲音更大,所以照理說,無論於異的功夫有多高,只要是他運了功,苗刀頭幾個就一定能感應得到,是的,就算看不到,閉着眼晴也應該有感覺,可事實上是,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什麼也沒有了,不但人不見了,也再感應不到半點靈力波動,不知來,不知去,不知往,不知住,老天爺,這是傳說中佛的境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