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神巫在前疾飛,鏡柔陪着苗朵兒跟在後面,便把幻月澤的事跟苗朵兒說了,苗朵兒撇了撇嘴:“原來會造幻象,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她是拿幻月澤跟屍王谷比,從屍王谷地底世界走了一圈回來,還真不覺得雲氣造成的幻景有什麼可怕,鏡柔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到是暗想:“師父說掌教師叔最是聰明自負,果然她教出的弟子都是這般自信。”
苗朵兒又問:“那雷龜是怎麼回事?大師伯她們好好的怎麼要去捉烏龜了。”
“雷龜不是普通的烏龜。”鏡柔解釋:“雷龜爲幻月澤獨有,體形特別大,還有一隻大尾巴,尾巴上生一個肉球,裡面有一顆雷珠,雷龜平日深藏澤底泥中,逢陰雨天才會出來,把尾巴豎起,肉球中雷珠放電,與天上閃電互相呼應,放出的雷聲,有着與天雷同樣的威力,所以叫做雷龜,我師父說,雷龜尾後的這個雷珠,因與天雷感應,乃是至陽至剛之物,而七星洞中的玄玉蓮牀,乃是至陰之玉凝成,上蓮牀練功因爲走火,就是因爲陰火太盛,若能握一顆雷珠在手上,以雷珠的陽氣壓着陰火,不使上浮,就不會那麼容易走火入魔。”說到這裡,鏡柔泫然欲泣:“可惜我師父和幾位師叔伯數次入澤,都沒能抓到雷龜,眼見晉天大會又到,我師父再也等不得了,冒險入七星洞,卻終於沒能壓住陰火。”
說到這裡,她再說不下去,苗朵兒握着她手,輕聲安慰,卻也明白了白針神巫與白銀神巫入幻月澤的目地,顯然是想再試一次,看能不能抓到雷龜取得雷珠,助白骨神巫一臂之力。
“大師伯五師叔果然是真心想着師父的。”苗朵兒暗暗感動。
一百多裡地,說到也就到了,遠遠的便見一片澤國,水天相連,無邊無涯,這時太陽剛剛出來,一道晨陽灑在水中,恰如鋪了一道金帶。
白骨神巫飛到高處,四下一看,卻並沒有看到白針神巫和白銀神巫兩個。
“我去澤中看看,你們在這裡等着。”白骨神巫招呼一聲,自顧便往澤中飛去。
苗朵兒先前答應了的,這會兒到不會反悔,白骨神巫心中正着急呢,她若莫名其妙的不聽話使性子,只怕白骨神巫要生氣,不過苗朵兒也有辦法,悄悄捏一下於異的爪子,半扭着臉,避開鏡柔眼光,嘴脣微動:“哥,你去護着師父。”
“行。”於異一口答應,他功力可比苗朵兒高得多了,以一縷水汽送一絲微音入苗朵兒耳中:“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師父。”
“這叫什麼話,我師父又不是湖裡的魚蝦,什麼叫活蹦亂跳了?”苗朵兒氣得撮牙花子,不過於異早閃開了,往下一竄,溜進了她豹皮囊裡,爲怕鏡柔起疑,索性還從螺殼裡把真苗牙給提溜了出來,自己隨後化一隻青蛙,撲通一聲跳進水裡,再化成一條水蛇,腦袋一擡,尾巴一甩,倏一下竄將出去,速度之快,竟不比白骨神巫的飛行慢多少,當然,這也是因爲白骨神巫要找人,本身飛得不是太快,不過這速度還是非常驚人,甚至鏡柔都給驚動了,扭頭看過來,驚道:“呀,朵兒師姐你快看,好大一條水蛇。”
苗朵兒卻知道那蛇是於異,忍不住輕啐一聲:“什麼不好變,偏要變蛇,最討厭蛇了。”
鏡柔卻也一樣,一聽得她啐,也啐了一口:“朵兒師妹你討厭蛇是吧,我也最討厭這種東西了,每次看到身上都會起雞皮疙瘩。”
“我也一樣。”苗朵兒又再啐了一口,盯着於異遠去的身影,一臉的同仇敵愾,耳朵後面卻微微有些發紅,因爲她突然想到了於異的那條大蛇,有時還會滑出來,嗯,一樣的討厭死了——雖然每次都是她自己捉進去的。
於異可沒心思聽兩姑娘嬌聲發啐,他盯着白骨神巫,在水面上風馳電掣的滑行,動作太大,你想啊,要在水面滑行而能趕上天上飛的白骨神巫,那得要多快才行,以至於天上飛的白骨神巫都看到了,也是倒黴催的,白骨神巫也討厭蛇呢,話說女人喜歡蛇的真的不多,看見一條大蛇在水面拼命追着自己,白骨神巫惱了,反手一揚,她手上拿着松紋古劍的,劍並未出鞘,就是連鞘往於異一指,劍鞘上居然射出一道青光,青光中隱隱含着兩顆白星,倏一下射向於異。
於異一則沒防備,二則不在乎,不管不顧,那道青光剎一下正射在他頭上,力道竟是極爲強勁,一下把他飛滑的身子打偏了,一個翻身,在湖中着實打了幾十個滾,頭頂也隱隱作痛,伸手一摸,得,還破皮出血了。
原來白骨神巫手中這松紋古劍,名爲七星劍,乃是七星玄玉門的創派師祖七星大巫的配劍,千年傳承,雖然本身不是什麼異寶,但千年下來,歷經無數代掌門靈力薰養,靈力卻是強悍之極,剛纔白骨神巫這順手一揮,還沒用全力,只用了三分力,青光就只現兩星,若撥劍出鞘,使出全力,劍光可現七星,那才厲害。
於異當然不知道這些,眼見一手血,忍不住就要破口大罵,嘴一張,不想他忘了自己是在手裡滑行的,這一張嘴,一股湖水直灌進來,猝不及防,着實灌了一大口下去,還好湖水清洌,到不覺得髒,可是灌得急了,一時卻嗆住了,頓時咳個不停,他是蛇形,弓着身子咳,嘿嘿,好看了。
你說這不是晦氣嗎?多少大風大浪過來了,卻給白骨神巫隨手一揮,弄得狼狽不堪,於異惱將起來,現出原身,叉腰喘氣,依他脾氣,就要追將上去,把白骨神巫捉進螺殼裡,奸她是沒興趣了,答應了苗朵兒的,但可以將她裙子脫了狠抽一頓:“個臭娘們,我抽不死你。”
不過想一想,還是算了,白骨神巫又不知他是於異,而且以白骨神巫對他的恨,真若知道他是於異,那還不是隨手一下呢,只怕就要撲下來拼命,再說了,還要看苗朵兒的面子呢,真要露了身份,捉了白骨神巫解氣容易,壞了事,苗朵兒可要哭死了,小丫頭哭一場也無所謂,問題是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呢,這是個大殺器,對上這個大殺器,於異直到今天仍然有些手足無措,對於這種事,到不僅僅只是於異一個,很多男子,在即將要做父親前,往往都是他這個樣子,茫然無措,不知道要怎麼辦。
不好發脾氣,那就吸取教訓,再在湖面上滑,白骨神巫說不定還會出手,雖然有了防備下,白骨神巫再想打中他也難,可沒這個必要不是,白骨神巫是來找白針白銀的,而他是來護法的,兩個先鬧起來,有什麼意思?
不能在湖面上滑,那就去天上飛羅,容易,找一個蘆葦蕩滑進去,隨後化一隻魚鷹,翅膀一張,騰空而起,白骨神巫飛得不快,東張西望的,於異吸取教訓,不跟得太近,遠遠在高空中吊着就行。
幻月澤方圓數千裡,內中地形複雜之極,不但有時斷時續的蘆葦蕩,也有星星點點的小島丘陵,難怪合七星玄玉門全門之力,也搜不出一隻蜃天蛤,這樣的地形,別說千把人,就是十萬大兵撒進來,那也只是往糧堆裡撒了把豆子,一點形跡不顯,白骨神巫一個人要在澤中找人,那更是難上加難了,不過這不是於異要操心的,翅膀張開,眯着眼晴慢悠悠的飛,這樣的飛行還是蠻舒服的,順手還摸出酒葫蘆灌一口,旁邊剛好也飛過來一隻魚鷹,似乎是想跟他結伴,突見他翅下生手,手中還多出一隻葫蘆,那傻魚鷹完全摸不着頭腦了:這什麼呀,你是魚鷹嗎?嘎,嘎?叫兩聲,掉頭飛走了,這傢伙太怪,不跟你玩了。
於異不知道自己還給魚鷹鄙視了一把,好吧,其實那隻魚鷹是母的,可問題是,他雖然是公的,可他不是魚鷹啊,當然就沒感覺了,眯着眼晴,喝着小酒,一切不管。
這時卻突然變天了,春姑娘的臉,素來和小女人差不多,更何況幻月澤這種地形,正如同撒潑的婦人,那真是說變就變,前一刻還晨陽吐蕊,紅霞滿天呢,下一刻突地就烏雲遍佈,電閃雷鳴,隨即便是瓢潑大雨。
大雨中飛行就是個麻煩事了,一是要防雷,蒙着頭飛,給雷打一下就笑話了,二是雨打在身上也不好受,莫看那雨點兒盛在手裡比小姑娘的肌膚還要輕柔,高速飛行時,給雨點打上,比一般女人粉拳打上可是要痛多了,這時候,一般人只有運上罡氣,形成護罩,當然,這個得要功力到一定程度,象苗朵兒這號的,罡氣根本無法在體外成罩,若要在雨裡飛,那就是落湯雞,而就算功力高的,若運罡勁成罩飛行,那也是件很費力的事情,所以極少有人會在大雨中飛。
於異也蠻討厭雨天的,不過前面的白骨神巫不停下,他就得跟着,跟着也無所謂,也懶得運罡氣了,直接把真水神螺甲運起來,當然不必要丈八的大圈子,就淺淺的蒙一層在身上便好了,風雨不侵,還不怕雷擊,他可是試過了,化閃的閃雷還真穿不透他的真水神螺甲,更何況現在還多了一層硬水,當然,天雷的威力肯定比閃雷大,不過都是雷嘛,而且真要不對他也知道躲不是,又不是傻男人,女人粉拳來了不會躲,不過女人粉拳打來卻躲的男人,才真是傻的是吧。
前面的白骨神巫則是運罡氣成罩,這女人長得漂亮,罡氣罩居然也極爲漂亮,幻成一件白色的鬥蓬一般,整個人裹在中間,雨幕中看不清楚,但偶爾雷電一閃,閃出她身形,修長窈窕,妙曼輕靈,恰如雨中的精靈,讓人情不自禁的眼光發亮,美女就是美女啊,真是無時無處不美,就算是於異這號沒心沒肺的,第一眼看到,也禁不住閃了一下鷹眼。
雨中找人,那就更加困難了,雨幕遮天,眼光甚至看不到百丈開外,還找什麼找?白骨神巫卻還不肯放棄,不過於異肯定,她就是在亂飛,甚至還可以肯定,白骨神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飛到了哪裡,反正於異是不知道自己飛到了哪裡,除非太陽出來,否則他甚至不知道來路是哪個方向,若在山裡,他有着狼一樣的鼻子,這天空廣曠雨幕遮天,他就是一傻鳥。
雷聲閃歇中,白骨神巫突地縱聲長嘯,聲音不大,卻極爲清咧,而且氣脈悠長,邊飛邊嘯,一次嘯聲可持續盞茶時分,相當的不錯,於異暗暗點頭:“這婆娘功力雖然一般,功底到真是打得紮實,她這七星玄玉門,看來還是有點門道的,一般的邪門歪道,練不出這樣紮實的氣脈。”
白骨神巫邊飛邊嘯,但幻月澤實在太大了,方圓好幾千裡呢,想憑嘯聲找人,太難了。
“除非瞎貓碰上個死耗子。”於異在後面撇嘴,然後灌了一口酒,再塞了一片熟牛肉進嘴裡,但下一刻他耳朵突然就豎了起來,遠遠的雨幕中,好象有嘯聲在應和。
“難道真有隻死耗子?”嘴裡的牛肉他都忘了嚼了,這運氣也太逆天了一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