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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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千羽離了良玉的洞府,回去青女峰見裴青瑤,沒瞧見往常守在門口的兩個侍女,倒是看到凌淑殿大門前進出的不少弟子,他不禁有些奇怪,便隨手抓着一個侍女問是怎麼回事。

那侍女見了商千羽恭敬地行了禮:“真人今日身體似是不大好,公子要去看看嗎?”

他得了答案直接快步往裡走,凌淑殿的人自然都認識他,也沒人敢阻止商千羽,他很順利的到了青瑤真人的洞府門口求見,也很快得到了迴應。

青瑤真人沒有像以往那般的在偏廳裡煉丹或是調香,只在修煉室裡運功調息,見他走進來才停下動作,商千羽心下忐忑,略顯擔憂的問道:“師父可是出了什麼事?”

凌淑殿內裡皆是青色的紗帳,陽光灑進來,四下一片朦朧,照着正座上裴青瑤略顯蒼白的精緻容顏着實很有味道。然而商千羽赤子之心,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看着青瑤真人一臉關切。

商千羽一臉擔憂忐忑的模樣清楚的落在裴青瑤眼裡,她愣了一下很快緩過神來,輕咳一聲,原本略顯侷促的神情卻在聞到少年身上的味道時瞬間變了臉色:“你剛從競秀峰迴來?”

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自然逃不過一向對他的一切都十分熟悉的裴青瑤,再加上她的確也不怎麼喜歡競秀峰。這一點商千羽同樣清楚,於是在她嚴厲的質問下只能低下頭做認錯狀。

裴青瑤看着眼前挺拔而立的少年,說實話,當年她根本沒想過會收商千羽做弟子,並且看着他不斷成長,如今說他是練氣修士的第一人也並不爲過,不只是煉丹術,他的修爲也是進步如飛。

日久見人心,商千羽最是赤誠不過,這一點她又何嘗不清楚,裴青瑤有的時候也不止一次慶幸自己能收商千羽做弟子,因爲不只是裴青瑤成就了商千羽,商千羽同樣也成就了裴青瑤。再加上即使商千羽在自己面前恭敬異常,裴青瑤也拿不出對待別人時候的疾言厲色甚至是殘酷手段,她甚至還沒有感覺到,潛意識裡,她一直在保護這個心境還並不強大的少年。

商千羽半晌才拱手賠罪道:“是弟子的錯,還請師父息怒。”

裴青瑤隨意擺擺手,她原本就沒打算懲罰他,只是:“你去競秀峰作什麼?”

商千羽面上一僵,眼裡閃過爲難,商千羽心思乾淨,不難猜測,裴青瑤見他如此反應,頓時皺起眉頭:“是不是她們又去糾纏你了?”

青女峰的弟子纏商千羽纏的緊,這事裴青瑤再清楚不過,她殺雞儆猴收拾過幾個女弟子,可有些背景厲害的的確也不能輕易得罪,想到這個,連她也不禁有些頭痛。

商千羽關心師父的病情,將之前的話又問了一遍,裴青瑤更覺欣慰,溫和道:“爲師不過是出了點小問題,並不打緊。”

商千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師父可是讓清韻她們去了競秀峰?”

裴青瑤皺眉:“你看見了?”

她以爲商千羽也就是躲出去避開麻煩,藍淵的洞府可不是離樑玉不遠,難不成一個沒看住,他就去找樑玉了?這樣想着裴青瑤心中不悅,他對競秀峰的那個女修未免太過上心了,到底商千羽安靜的站在下方,並沒流露太多情緒,裴青瑤略微皺了皺眉頭也不再猜想。

他老實的點點頭,“之前去了藏書閣,沒想到被顧師姐撞見,所以只好去競秀峰拜訪了一下……”說到這裡臉色微紅,似是不大好意思繼續下去,裴青瑤又豈能不知,只是輕蔑的哼了一聲:“你也不用顧忌那個小丫頭,到底上不了檯面。”

她表情不大好看,雖是靠着犀靈木椅,放在身側的雙手微微顫抖:“門派的考覈也快要開始了,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沒事不要隨意出門。”

青女峰不是沒有男修,卻也只商千羽一人入得了裴青瑤的眼,她自然對他寄予厚望:“還有,沒事不要再去競秀峰。”

商千羽愣了一下,想要說什麼,見裴青瑤一臉堅定,便知道她是鐵了心,自知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商千羽只得告退。

見他出去,裴青瑤敲了敲扶手,身後的締素屏風走出一個人,裴青瑤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怎麼,只是去競秀峰請人來也這麼費事?”

下首站立的女子一臉怯懦的表情,可不正是剛從競秀峰迴來的清韻,她小聲開口道:“藍淵一直攔着,我們沒見到重雲道君。”

裴青瑤輕哼一聲:“早就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那老東西現在防着我,自然是不會輕易上當的,只是……”

裴青瑤皺起眉頭,“將競秀峰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清楚。”

清韻不敢怠慢,趕忙詳細的說了情況,裴青瑤嘴角勾起:“你先下去。”

見心腹侍女進了密道消失不見,裴青瑤眼裡凝聚着風暴,藍淵的話,她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平時的確與青女峰甚少往來,但到底不至於水火不容,九嶽城仙器出世時隔這麼長時間怎麼也會露出點風聲,裴青瑤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她可不會傻傻的相信重雲道君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縱使千江城保持中立的態度,那也只是城主的意願,他們丹王閣和裴家還輪不到藍家來做主。

重雲道君打的什麼主意她不清楚,只是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收一個身世平凡資質不高的女子做徒弟,之前收下藍淵已經算得上與藍家正式宣戰了,這老傢伙隱忍這麼多年,重雲道君與藍行雲結怨的事,別人不知道,她卻清楚,要說他會輕易放過藍家,裴青瑤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只是……

裴青瑤手指輕敲桌子不時發出清脆的聲音,他要一個普通女子又有什麼用處?

想到接下來的門派考覈,樑玉縱然煉丹術厲害,鬥法比試過不了關也是要下了競秀峰的面子,若是如此,旁人自然有理由看不過眼,那樣的話,便是那老傢伙想要保下樑玉也沒那麼容易,更何況她倒是想試一試這女修是不是真的有些本事。

另一邊,良玉融了靈火開始給崆明豹驅除陰氣,她是女子,陰陽天生無法左右,只得按照重雲道君原先的安排將靈火渡到藍淵身上再幫助崆明豹。

她瞧見藍淵耐着性子哄着似是已經有些不耐煩的崆明豹,再度仔細打量着他這隻靈獸,風輕已經相當於結丹期的靈獸,一般的靈獸若是實力超過主人,難免會有些傲氣,它倒不會,至少單看着與藍淵相處也是十分融洽。

重雲道君提及過,這隻靈獸是他很早以前就送給藍淵的禮物,彼此相處的時間不短如此也是正常,良玉倒是想起自己還在沉睡着的小龜暗自嘆了一口氣,換做她這樣防心重的並不喜歡半路得來的妖獸,總覺得還是自己養大的保險一些。

藍淵安撫好了崆明豹轉頭看她:“麻煩你了。”

良玉淡笑搖頭:“不打緊。”

隨即盤坐在蒲團上開始運功,很快紫螢火被她取了出來,那淡紫色的熒熒火苗很是嬌小可愛,停留在在良玉的手指上不斷地跳動着,煉化紫螢火的過程並不輕鬆,若非良玉心性堅定,也容易被它的外表所迷惑,那將會非常危險,要知道紫螢火甚至可以在妖獸或修士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頃刻間將其化爲飛灰。

崆明豹的感覺自然也並不好,因爲造化金麒火的緣故,藍淵只能提供靈氣給紫螢火,也就是說他沒有辦法隨心所欲的控制紫螢火,細微的偏差有的時候也是很重要的,崆明豹開始發出低低的嗚咽聲,聽起來很是可憐,藍淵只得耐心安慰它,加快手下的動作,靠着良玉神識引導加上藍淵的強大的靈氣,虧得二人神識都不算弱,勉強在靈氣枯竭之前將崆明豹體內那一縷負隅頑抗的陰氣消磨了大半。

藍淵意識到情況趕忙開口:“今天就到這裡吧。”

聽他如此說,良玉這才撤了手,收回了紫螢火,原本還是拳頭大小的小火苗現在看起來萎靡了不少,懨懨的躺在良玉的手心裡,依舊散發着淡淡的溫度。

她回頭看去,崆明豹已然熟睡,情況看起來的確好了很多,便放下心來:“我先回洞府,明日這個時候再來。”

藍淵點頭:“辛苦你了。”

良玉只搖頭,她知道藍淵怕是要將這事告知重雲道君,便起身打算離開,藍淵見此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過些日子門內考覈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良玉皺眉,有些緊張的開口:“還有這回事?”

藍淵見此眉宇間染上淡淡笑意,許是甚少見她這樣驚慌失措:“只是一般性質的門內考覈,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規定,到底不是明文記載,無需太過擔心。”

良玉心中難免忐忑,只藍淵依舊氣質冷淡,似是對此毫不在意,良玉想得多,她剛進丹王閣,又是被元嬰道君收爲弟子,難免引人注目,恐怕若是真的在比試上落了下乘,才更會授人話柄。

這樣想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良玉咬牙切齒,恨極了那個突然出現的傢伙,她就是再愛財也不會貪圖這樣得來的寶物,要知道,什麼東西能有命重要啊?

良玉顧忌着藍淵還在跟前,並沒有多說,只得點頭一笑:“多謝師兄提醒。”

辦完這件事她決定藉口閉關離開丹王閣,密道的話也可以使用,其他的事情以後再打算也不遲。

與藍淵告了別,她很快帶着紫螢火回了洞府,小傢伙今天也出了不少力,又是良玉第一次使用,它似乎生了靈智,只是太過弱小,只能憑藉着下意識行動,良玉小心的將紫螢火溫養在紫螢石中,這次天然生成的天材地寶也都有各自稀奇古怪的生存條件,幸虧良玉還帶回來一小袋的紫螢石,勉強足夠靈火補充。

她看着儲物袋裡自己收集的煉器記錄,心中微嘆,這事怕又要耽擱下來了,她現在沒這個心情,若是此行順利的話她決定先築基,重雲道君賜下的築基丹可不能白白浪費。

接下來幾日的療傷就更加順利了,雖是驅除了陰氣,不過崆明豹還是虛弱的躺在石牀上動不了,這小傢伙現了原形只有一尺來長,難受的時候喜歡鑽進藍淵的懷裡,他平日總是穿着宗門的道袍,衣裳的料子很柔軟,崆明豹蹭一蹭也不會掉毛,雖然是換毛的季節,但他還是剋制住自己。

良玉感慨,雖說是修真界許多事情不能按照常理來推測,可到底都是有生命的靈長類動物,的確不一般。

感慨歸感慨,她很快想起了去了九嶽城一直沒有消息的重雲道君,雖說藍淵一直與他有聯繫,但也是幾日前的事情了,在這一界元嬰修士算是厲害的存在了,出門的時候前呼後擁實在是正常不過的事情,重雲道君倒是不大喜歡這種形式,良玉想起那個叫做莫虛的傢伙倒是格外喜歡顯擺自己。

九嶽城似乎已經嚴加封鎖,很難再有消息傳過來,即使有也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打聽到的,九州大陸的修士因爲與魔修之間的戰爭愈演愈烈導致整個九州大陸的動盪,這本是一開始清玄宗挑起的戰爭,雖說他們在理,可僅僅只是爲了一個身份莫名的修士便要九州大陸無數修士因此受到牽連丟掉性命也實在不應該。千江城距離戰場很遠,開戰的時候已經調配了一些修士前去支援,其他的他們也不願意沾上麻煩,所以九州修士如何慘烈,良玉並不清楚。

清玄宗現在的心思基本上都用在打擊靈獸宗殘餘勢力和彩雲宗身上,對付魔修也沒有以前那麼重視了,雖說只是這幾個月的功夫,但有心的還是能看出問題。

坐在一旁品茶的藍淵似是沒有看見良玉摸着崆明豹的腦袋發呆的樣子,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想事情,師父離開了競秀峰,雖說還有金丹修士坐鎮,但他畢竟是師父最重視的弟子,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後面,宗門斗法他確定自己不會輸得太難看,可跨界鬥法到底還是不可能,師父賜予的法寶還有自己一直摸索着的幻影劍法也能算是他的底牌。

藍淵平時的試煉並不順利,運氣更是不好,門派試練的時候也沒得到多少東西,他平日注重煉丹和修煉,出去的時候並不太多,只仗着到底是修煉和煉丹的時候得了不少益處,相較於同階修士倒也絕對不差。他與楚燁同樣算得上是道心堅定的苦修士,在這上面下的功夫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可以相較的。

這時候崆明豹似是安靜下來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良玉也不再逗弄它,給它蓋好了被子,起身道:“師兄,我打算門內考覈之前閉關修煉一段時間。”

藍淵擡頭看她,有些不大讚同:“這段時間我來教你會更好。”

她算是半道出家的修士,丹王閣雖是以煉丹爲主,可門內考覈卻不是煉丹,雖說她現在只是練氣期的修士,到底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重雲道君現在不在門內坐鎮,萬一出了問題他自然不好處理。

良玉卻只是一笑:“師兄放心,我心中有數,必然不會叫你爲難。”

藍淵想的自然不是這個問題,他對這個師妹也有些瞭解,雖是看似溫和,可做了決定的事就很難更改,有的時候性格倔強的和自己有的一拼,藍淵看得通透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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