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零柒回

不出所料,最後剩下的只有步闈墨與那個神秘的奚家弟子,也就是奚子霆的分]身之一。雖然還弄不明白奚子霆如何這般神通廣大,輕易便在東域四大世家內安插了這樣一顆釘子,但可想而知,魔族在靈界的勢力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的不堪一擊。

因爲只剩下最後一場比賽,除了第一二名以外的名次都已經確定,大會最後決定將餘下的這場比試安排在第二天。

而頭天晚上,趁着夜色,有人悄無聲息的下了飛仙台,直奔浮島內城而去。

殺神殿,一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十分神秘的殺手組織。在這裡,只要你出得起價錢,誰的性命都能買到,即便是大乘修士,雖然基本上不會有人想要傾家蕩產去殺一個大乘修士。

午夜時分,一個披着黑色斗篷,裹得嚴嚴實實的纖細身影快步走進了浮島內城的一座廟宇。

這裡門戶大開,正中央供奉着一座怒目金剛,殿內四下一片黑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時,黑色斗篷中伸出一隻手,將一個儲物袋拋入佛像面前的香爐中,那香爐被加持過禁制,碰到撞擊發出嗡的一聲響動。

緊接着一個喑啞的聲音響起:“這是定金,事成之後,我會付給你十倍的價錢,前提是你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過了好一會兒,佛像後才傳來一聲低沉的回答:“殺神殿做事,從不會失手。”

那人點了點頭:“這樣最好。”

——————

良玉早早給墨宇痕發了傳音符,只說自己暫時有事走不開,要他這段時間不要離開飛仙台,也不要隨意走動

這也不過是無奈之舉,沒想到奚子霆當真是言出必行,如今竟是與自己寸步不離,她也是被纏的實在沒了主意,只好靜觀其變。

老實說,對於第二天的比試,良玉覺得步闈墨勝算的機率不大,但如果他肯拼死一搏,倒也有幾分希望,只不過這畢竟只是比試,沒必要弄得你死我活的,想來,身爲劍道宗的首席大弟子,步闈墨心中也必定有自己的考量,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劍道宗的弟子。

果不其然,第二日的比試仍是由奚子霆獲勝,只不過他勝得也不是很容易。步闈墨忠於劍道,對於其中的研究早已爐火純青,若單是比試劍術,他甚至可能還不是步闈墨的對手,想來也是佔了修爲和年齡的便宜。

所有的賽事結束後,就是要宣佈成績,然後對獲勝者給予獎勵,其他的也不過是一般的獎品,而奚子霆得到的則是中央區域開啓門戶的一把禁制鑰匙。

所有人都不禁眼熱的看着這把鑰匙,其中奚家的人尤甚。

這時,當墨宇痕打算擡腳走下高臺的時候,塗雲哲卻突然站了出來:“七弟是打算就這樣離開嗎?”

墨宇痕擡眼看他,面無表情道:“不然你想如何?”

這話便是變相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塗雲哲滿意的站起身,對着高臺上落座的琰峿仙尊行了一禮:“想必祖父尚未見過七弟,自多年前秘境試煉結束,七弟因爲丹田盡毀,自此下落不明,卻沒想到今日還能重逢,且不過區區幾十年,七弟竟又能重返仙道。想來必定是那傳承血脈的作用,讓七弟重獲新生。”

這一番話下來信息量太大,不過聽到傳承血脈的字眼,琰峿仙尊還是多看了墨宇痕一眼:“這是老大家的?你叫什麼名字?”

墨宇痕見躲不過去,索性攤開了:“族中瑣事忙碌,只以排行來區分。”

這便是沒有名字了,琰峿仙尊皺起眉頭,看了看身邊站着的大兒子,到底心中多了一分失望。

隨即仔細打量墨宇痕,只見他周身靈氣穩定,眉宇間一派平靜,相比塗雲哲難掩的謀算狡詐,倒是順眼不少。

這個節骨眼上點破他的身份,無非就是爲了借自己的能力盤算着得到什麼好處,他縱橫修仙界多年,若是連這點心思都看不出,也就白活了。

琰峿仙尊對墨宇痕的第一印象着實不錯,他隨即滿意道:“若說你曾經丹田盡毀,幾十年的光景能有如此修爲也確實是個人才。”

說着,他擡手一點,一道靈光落在墨宇痕手中,光芒退去後,一塊晶瑩的玉質令牌得以顯現。

“這是我煢明浮島中清源山內的一處洞府,以後你就在此修煉

。”

塗雲哲暗自叫了一聲不好,身旁的塗雲伊聞言極爲氣不過,想要辯白一二,被塗雲哲急忙拉住,兩人很快退了下去。

到了下面,塗雲伊極爲氣惱的甩開他的手:“你幹嘛不把他做的那些好事告訴祖父,好讓祖父好好教訓他,若能殺他立威豈不最好?”

塗雲哲極爲無奈同胞姐姐這般簡單的想法,卻只得耐心解釋:“他如今被祖父看在眼裡,又賜下了洞府令牌,已經相當於是祖父門下的人了。你再上去說這個,豈不是在打祖父的臉?更何況別說謝恆沒死,就算是他真的死了也不過就是一條人命,你以爲死了的人能比活的人還有用?”

這些年,祖父門下並不興盛,塗雲哲甚至計劃着與琰峿仙尊親近一二纔是最好。他點破墨宇痕身份,一方面的確是存心報復,但沒想到祖父反倒起了愛才之心,他也只好打亂全盤計劃重來。

這塗家在上面你來我往,底下的修士雖然聽不清楚,但也知道必定是世家內]幕,一個個的倒是極有興趣。

琰峿仙尊之所以將墨宇痕納入羽翼之下,一個的確是出於愛才之心,另外一個就是爲了傳承血脈。

無他,這麼多年下來,琰峿仙尊遲遲不能飛昇,他也覺得自己應該是缺了什麼,至於到底是什麼,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不過這個時候結下善緣總歸沒錯。

良玉在場外看着,目中光芒內斂。

塗雲哲此舉,也算是陰差陽錯的擡高了墨宇痕,讓他走上了一條比較順利的道路,但也讓他自此限制在明面上,若是塗雲哲起了心思,想要對付他,只怕是輕而易舉。畢竟他與主位夫人經營多年,比起初來乍到的墨宇痕要好上太多。

然而這些都不是良玉能夠左右的,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她若是過多幹預,只怕會適得其反,害了墨宇痕的前程。

良玉這邊心中思緒萬千,卻沒留意到腳下平地微微顫動着,待反應過來周圍已然是一片慌亂。

“怎麼回事?”

“到底出了什麼事?!”

人羣中緊張的氣氛蔓延開來,良玉下意識的朝着身邊的奚子霆看去,只見他目中幽深一片,已然恢復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突然間頭頂的太陽像是被烏雲遮住,四周陷入漆黑一片。

良玉催動着本源之力集中在雙眼上,使一切事物無法在黑暗中隱藏,呈現在她的眼前。

這時,良玉纔看到漫天的魔氣如同猙獰的爪牙咆哮着朝着四周看臺上的修士而來。

伴隨着無數的慘叫哀嚎,飛仙台瞬間淪爲人間地獄。

緊接着一道金光從高處射過來,驅散了四周的魔氣,然而早已有無數形體怪異的巨獸及魔兵出現在飛仙台上,他們不斷的追逐捕殺着修士

這些魔獸和魔兵彷彿沒有自己的意識,只知道追殺修士,完全不要命的前赴後繼。

即便有諸多高階修士坐鎮,但這些魔族彷彿不死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涌上來,除非是化爲飛灰,否則即便只剩下森森白骨,卻仍然能靈活的舞動着魔器收割着性命。

良玉垂在一側的手微微顫抖着,她以爲自己已經算的上是見識過無數大場面的人,然而在面對這種人間煉獄般的景象時,她仍然無法冷靜自制。

純白的花朵被染上了赤紅的血液,被撕咬着吞噬的剩下的一地血肉勾畫出極爲可怖的圖案,雖然不比她曾經見識過的血海那般壯闊。但生命在一瞬間被奪走殘殺的畫面足足要比那靜止不動的血海震撼一百倍。

她甚至沒有辦法開口對奚子霆說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良玉覺得自己好像是置身事外一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卻無法做出絲毫的舉動。

她很清楚,這是一種恐懼,一種畏懼,因爲她自身的力量太過弱小,良玉很清楚,她根本無法拯救眼前的一切。

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一件一直存有疑惑的事情,以往她以爲自己無所不能,那只是因爲她是在殺人,而不是在救人。

這兩件事不僅僅是站在對立面上的,而且還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在結嬰的時候,她看到了鳳凰星的毀滅,那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但它的從無到有,從遠古一直以來的建設卻耗費了無數人無數歲月,凝聚了無數的心血。

良玉知道,想要摧毀一件事物輕而易舉,而想要建立,卻難如登天。

那麼,她自己在這中間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呢?一時間良玉陷入了沉思。

——————

此時的飛仙台已然是人間地獄,自亂陣腳的修士開始四處逃竄,因爲是大會期間,整個飛仙台都是封閉起來的,所有沒有任何出口,如同甕中捉鱉,簡直輕而易舉。

琰峿仙尊此時正坐鎮在星輝宮內,面上一派慎重:“現在境況如何了?”

下面的修士趕忙回答:“看臺上已經亂作一團,不過各派修士如今各自爲營,短時間內倒也沒有性命之憂。”

這時下方的大公子突然開口道:“父親,爲什麼不直接打開飛仙台將他們放出去?”

在他看來,任由這些人在飛仙台內,只會給塗家造成不小的損失。

琰峿仙尊皺了皺眉頭,只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開口說話。

這時,立在旁邊的總管事塗蒙開口道:“大公子有所不知,這飛仙台的出口時正對着煢明浮島的,一旦開啓,很可能會禍亂整個浮島

飛仙台到底不過是件法器,卻遠沒有煢明浮島更有價值。”

見那大公子似懂非懂,塗蒙心中無語,卻也只是點到爲止,沒有繼續多說。

這時,琰峿仙尊開口道:“到了時候,再將各派弟子引入星輝宮內,這裡有守護陣法,想來那些魔族一時半刻也闖不進來。還有,讓那些閒着沒事的人都去應敵。”

此時的良玉正站在外圍邊緣的隔絕地帶注視着整個場地,事發突然,墨宇痕並沒能在琰峿仙尊庇護下離開,反倒被一羣魔兵糾纏在了原地。不過那位六少爺倒是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除此之外,良玉還留意到了步闈墨,無他,他似乎正在被人追殺,一面還要應付魔獸魔兵,顯然有些力不從心了。

對良玉而言,步闈墨僅僅算得上是一個自己比較看的上眼的人。她在修真界摸爬滾打多年,見多了人心險惡。更清楚這樣的天之驕子有多讓人妒忌,甚至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在這些修士眼中,衡量一切事物的只有利益,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可以不用考慮。

他們可不會有什麼大局觀念,站在道修的角度上考慮香火傳承。因爲在他們看來,即便是要傳承,也應該選擇更爲親近的自己人。

所以此時的場上便是如此情景,劍道宗來人不多,修爲較高的前輩此時也不見人影,修爲差的更是不敢上去送死,所以只能是步闈墨一人死扛着。

良玉有心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畢竟這人算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將來也必定是不可限量。若說再過百年,他有希望涉足仙界都未可知。

不過這些人中,良玉最關心的仍是墨宇痕。奚子霆召喚的這些魔兵魔獸算得上是不死軍團。

只要神魂不滅,它們就會持續不斷的復活,時間拖得久了,只會對墨宇痕更爲不利。

只可惜她手裡沒有趁手的法器,新得的神淚鐲畢竟是主輔助的古寶,真正適合近戰的除了幾柄還算看得過去的寶劍之外,也沒有別的。新的法器她根本沒有祭煉,因爲多數即便祭煉了,在這個界域,她也無法完全發揮法器的威力。

至於玉和宮內的寶物,良玉擔心露出破綻,並不敢大肆取用。

這個時候,她無比懷念自己的天雷石盞,若是能將那補天石融入其中,想來必定是威力大增。

奚子霆仍是一派鎮定,似乎面前發生的不過是虛幻,又好像是在他面前上演的一出好戲,總之,他是抱着觀賞的心態注視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良玉手握懷谷劍與他相對而立,目中殺氣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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