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時周公居東周,厭聞此鳥憎若仇。
夜呼庭氏率其屬,彎弧俾逐出九州。
射之三發不能中,天遣天狗從空投。
自從狗齧一首落,斷頭至今清血流。
邇來相距三千秋,晝藏夜出如鵂鶹。
每逢陰黑天外過,乍見火光輒驚墮。
有時餘血下點污,所遭之家家必破。
大荒之中,有山名北極天桓,海水北住焉。有神九首,人而鳥身,名曰九鳳,時而正派光明,時而邪惡無比,人們常喚它爲鬼車。
鬼車有九頭,性情暴力,尤其是花城息這一身的血腥味道,使得它異常興奮。
只見這妖鳥飛奔而至,其叫聲陣陣,九隻大頭凌厲的望着花城息,隨即攻擊而去。
旁人對付外敵只一招抵一招,而花城息卻是一招需擋九招,妖鳥每顆頭均能噴出寒冷的冰刀,花城息速度已經跟不上妖鳥的攻勢,何況還會頻頻噴出冰刀來攻擊人,速度之迅猛,花城息體力消耗太大,難以堅持之下,便被冰刀刮傷了好幾處。
索性有外術在身,他喚起闕蒼,長袖一揮,微風拂來。只見他拇指與中指相捻,其餘手指自然伸展,口中唸叨了幾句,隨即空中雪花大作,闕蒼異動非常。
此刻,花城息揮動手勢,猶如在空中畫着符文,轉眼間,闕蒼瞬息化成九把賦予外術的利劍。
花城息一手負後,右手忽然一掌擊出,外術猶如龍捲風一般襲來,力量之強大,頻頻將妖鳥擊退,隨即雙手揮動,縱身躍上半空,大呼一聲:“碎。”
九劍快速同時而發,快準狠的劍劍刺穿所有鳥頭,當場血噴而亡。
此時的花城息消耗體力太大,原本懸浮在半空的身體,瞬間掉落在地,重傷之下,已然無法再站起身來。
他撫了撫額頭上的汗水,又大呼喘着氣,平靜凝神,想要快速恢復體力。
直至休息了半柱香時間,花城息迅速前行,一路斬殺重明鳥、英招、化蛇、蜚,直至遇上禍鬥,他的體力術法已經消耗在了路上,最後一隻兇獸卻沒有了對付的能力。
禍鬥,形狀似犬,全身黑毛,泛光澤,尾巴尖開叉,噴火作殃,不祥之獸。食火,糞亦爲火,能燒人屋。
花城息不由得感嘆道:“看來這菩搡樹十分要緊的很,不然也廢不着某位仙君收羅來這麼多神獸兇獸一起看管。”
就在花城息暗歎間,禍鬥已然噴出熊熊大火席捲而來,他猛然擡頭,快速以外術喚出寒冰屏障,阻擋不了片刻,花城息便支持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屏障也瞬間消失,一股火勢將花城息燒成了光禿禿的非洲黑娃兒,連同頭髮都是一模一樣,跟被炸過的似得,隨即重傷倒在地上。
此刻的花城息終於明白,當初玉芷殤被燒燬了頭髮的那種尷尬與憂傷,確實太丟臉了。
乘着禍鬥還沒有連續攻擊而來,花城息猛的深吸一口氣,想要使外術給自己整套衣服穿,可力氣消耗過大,只得勉強幻化出一條半身裙子避體,他無奈扶額,也只能將就了。
禍鬥似有玩味的意思,就像貓兒抓老鼠一般,不會立刻吞了花城息,愣是要耍耍他。
東摸摸西撓撓,沒事又用腳踹踹,甚至噴出少量火苗烤他,尾巴在他身上搖曳生姿,似乎在向他炫耀,又或是在向他示威,弄的花城息頻頻打噴嚏。
他憤怒至極。將死之人都希望來個痛快,最厭煩這種要死不活還被調戲似得痛苦耗着。
花城息緊閉雙眼,正準備等待死亡的時候,忽然想起一物,這是鉤蛇千叮嚀萬囑咐過的,一旦撐不住,就可以催動他。
他心下想着,反正都是一死,何不試一試呢!
花城息偷偷念着什麼咒語,那赤荊冥瞬間幻化而出,被鉤蛇裹住的綵帶順勢而脫落,陣陣靈氣越來越滲人,禍鬥既然呈現出一抹懼意。
:“赤荊冥!”一妖一獸同時驚歎的大呼一聲。
尤其是禍鬥,他好似很畏懼這法器,頻頻後退而不敢再攻擊,慫的恨不得趕快脫逃。
花城息縱身一躍,猛的握住赤荊冥,原以爲催動它會將自己反噬,沒曾想自己卻毫髮無傷,甚至傷勢漸漸好轉,只是被火燒過的狀態是恢復不過來了,全身依舊黑黢黢,連同衣衫赤荊冥也沒有打算給他一件。
花城息大喜,就要催動赤荊冥對付禍鬥之時,這傢伙早已嚇的魂飛魄散,已然逃之夭夭了。
花城息平穩落地,臉上泛着勝利的笑意,帶着赤荊冥順利躍上了菩搡樹,只是這菩搡樹太繁茂了,本來黝黑黝黑的身體,被一羣枝丫刮的滿身血口子。
但似乎這種小傷已經阻擋不了他的喜悅。
那鮮紅鮮紅的人心一般的果實就在眼前煥發着耀眼的光芒。花城息急切的伸手去採摘。
幸而這小東西還算聽話,乖乖的被她摘進手中。
他還沒有高興多久,這無望無境之地開始動盪不安,搖搖晃晃連同花城息都有些站不穩了,他趕緊焦急的縱身躍下,眼見菩搡樹倒塌至消失不見,四周迅速涌來黑暗的毒霧,他捂着口鼻,迅速逃離。
待到出現在鉤蛇面前時,它根本就沒有認出是花城息,隨即揮舞着小爪爪,向花城息呵斥道:“走開走開臭黑娃,別擋爺爺等人。”
花城息不悅,就要拽着鉤蛇離開時,它卻怒目而瞪,十分生氣的呵斥道:“嘿!我說你個臭不要臉的小黑妖,你給我放手,不要耽誤爺爺辦正事。撒手,撒手。”
花城息無奈的冷笑!
鉤蛇不悅,:“嘿!你個醜不拉幾的黑娃,還敢嘲笑爺爺,瞧爺爺不揍你。”
就要動手時,花城息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處,只冷冷的說了一句:“蠢蛇,你這眼睛該丟進弱河洗洗了。”
鉤蛇一聽這聲音,這才明白是花城息,便當場驚掉了下巴,隨即猛然嘲笑起來。
花城息不悅不語,趕緊帶着恨不得笑的在地上打滾的鉤蛇跑了。
眼下玉芷殤的無望無境已然倒塌,琉璃山動盪了許久,逼的妖尊與老頭趕緊來查探,此時二人大呼不妙。
:“菩搡樹已毀,靈果被偷,是誰?是誰這麼大膽?”
妖尊氣憤不已,怒氣沖天,只見他雙手握拳,額頭手腕的青筋暴起,看似氣的不輕。
老頭倒十分平淡,他不屑於這些東西,更不喜歡藉助外力而使自己強大。
:“妖族失去菩搡樹的鎮守,恐怕其餘三族便沒有了畏懼之心,妖尊還是要早做準備纔好。”
妖尊望着這動盪不止的琉璃山,先是用妖法鎮壓住,隨即消失不見,也不知道去哪生悶氣了?反而是老頭淡笑了笑。
:“一切都有因果,緣起緣落不過只是一瞬間。”嘆畢!也跟着消失不見。
而此時飛身來了一位翩翩公子,與花城息相貌氣質身材相差無幾,最多也不過是比之多了幾分成熟與穩重,周身還散發着強大的靈氣,他眼神凌厲,臉色流露出疑惑,隨即又用靈力試探四周殘餘的氣息,得到答案的他,瞬間愣住,又瞬間苦笑。
此刻,從方纔驚訝中的他轉爲醋意恆生,他靜靜的思量片刻,好似又想開了一般,邪魅的一笑。
:“你終究是放不下,你放不下,本座說過,你最要緊的東西在本座手上,你遲早會回來的。本座等着你。”
沅無君掩去所有靈氣與氣息,以免被醒悟過來的妖尊有所察覺,片刻,又探尋着花城息的氣息,跟隨而去,以便找尋到玉芷殤的落腳點。
待到花城息將菩搡果帶回外族之時,副巫望着花城息如今的模樣有些好笑,隨即又見那菩搡果時,神色貪婪眼神發光,心中即刻打起了注意,如若吞了這東西,就會如同當年的玉芷殤一樣,七界畏之。
就在花城息就要將之餵食之時,副巫那貪婪狡黠的眼神更加充滿了慾望。
隨即心生一計,阻攔着他。
花城息對她本來不是很信任,聽命與她,不過是念着她的救命恩情,如今她一反常態的舉止,心中多少是警惕的。
副巫淡笑了笑,故作鎮定自若,望着花城息一副充滿敵意神色,趕緊解釋道。
:“此果靈氣太過於強盛,需得化解它的戾氣方能餵食,恰巧我懂得一二,不如讓我先煉化幾日。”
花城息冷笑。
:“憑什麼信你?”
鉤蛇十分贊同花城息所言,也附和的點了點頭。
:“就憑我需要你們的臣服,來幫助我征討妖魔兩族,如若我欺騙爾等,對我有什麼好處?”
花城息自然不信她的鬼話,只諷刺的一笑。
:“菩搡果沒有任何人能抗拒它的誘惑,你心裡所想我一清二楚,相比我們,你怕是更想得到它吧!”
副巫淡笑,心中已經做好硬搶的準備了,畢竟這如今的花城息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況且鉤蛇也已被玉芷殤馴化,沒有了以往的半分兇殘,便因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想要一舉奪得。
花城息給鉤蛇使了個眼色,它瞬間領會,阻攔在副巫身前,自己則催動外術將菩搡果餵食與玉芷殤口中。
只是可惜,衆人都有大意,忽然飛奔一人來,這人乃魔族,魔法不是很高強,蓮蓬衣着身,蒙面示人。
瞬間將花城息打了個措手不及,奪了菩搡果。
索性鉤蛇反應及時,一尾甩去,將他那身軀纏繞蛇尾中動彈不得。
花城息乘機縱身躍去,想要奪那菩搡果,只是這魔子對菩搡果十分執着,愣是不鬆手。
副巫樂的看好戲,想要等待雙方兩敗俱傷,再出手搶奪不遲。
或許由於兩人都太過於執着,力量實在太大,就在副巫一晃眼的功夫,二人竟然將菩搡果掰成了兩半,而花城息奪得的要多一些而已。
他心思聰慧,心知副巫有搶奪之心,甚至會有漁翁得利的作爲,便眼疾手快的將多半顆菩搡果藏了起來。
魔子見好就收,瞬間幻化出疾劍,將鉤蛇刺傷,它疼的嚎叫,只得鬆開對魔子的束縛。
花城息一愣,這疾劍他認得,是當初自己的心腹杉桐所用,他爲什麼要來偷盜菩搡果?是魔皇還是他自己?
此時副巫眼神中充滿殺氣,沒曾想花城息這麼沒用,居然輕而易舉被那魔子奪得,倒也好在今日這慌亂的局面,相比之下,魔子比花城息好對付多了。
只見魔子乘機逃跑,花城息就要去追之時,副巫趕緊阻止,加之此時玉芷殤越來越虛弱,疼痛的厲害之下,猛烈咳嗽起來。
乘着花城息擔心玉芷殤的心思,副巫趕緊趁熱打鐵的勸道:“你且放心吧!我定能爲你奪得菩搡果,你且留下來照顧兔子,以免她有個好歹。”
花城息思量片刻,便點頭同意了,副巫不疑有他,趕緊追魔子蹤跡而去。
他給鉤蛇使了個眼色,鉤蛇依舊領會,偷偷跟隨至副巫而去,也好乘機奪得另一半菩搡果。
花城息望着玉芷殤痛苦的模樣,來不及思量,趕緊催動菩搡果欲爲之服下之時,這果子竟然主動進入了玉芷殤的身體裡,好似這副軀體本來就是她的主人一般,瞬間又合爲一體。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玉芷殤傷勢痊癒,赤荊冥感受到玉芷殤強大的靈氣,也瞬息歸位,不過另他奇怪的是,這玉芷殤的白髮沒有任何變化,依舊銀的發光。
直至玉芷殤悠悠醒轉,花城息這才拋去方纔的疑慮,激動的將她摟進懷裡。
:“太好了,啊殤,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我快擔心死了。”
玉芷殤此時神色突然凌厲起來,一股殺氣如同會滲入骨髓一般,讓花城息十分不自在,他望着一臉不悅的玉芷殤。
還沒有開口詢問緣由,只見玉芷殤猛然緊緊掐住花城息的脖頸,眼神犀利又絕情。
:“說,你到底是誰?你爲什麼時時都監視在本尊身邊?你——有何目的?”
此刻的花城息說不出的驚訝與哀傷,以前的兔子不會這般鷙狠狼戾,更不會對自己如此決絕。
花城息努力費勁的握着玉芷殤掐住自己的纖纖玉手。
:“兔——兔子,我——我是花——花城息。”
玉芷殤聽罷!眼神似乎溫柔了許多,回憶起那日法會的情景,她明顯能感覺花城息身上的氣息,與沅無君是有差別的,她想來想去,唯有一個解釋,沅無君確實只是附身於他的身上罷了!此事跟他興許沒有半點關係。
此刻,玉芷殤鬆了手,花城息瞬間被摔在了地上,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他忘卻了方纔玉芷殤的決絕,也忘卻她如今霸道冷傲的行爲,反而爲她法力恢復而感到高興。
他努力平復心緒,猛烈輕咳了幾聲,直到身體舒服了之後,才站起身來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恭喜,你的修爲總算恢復了。”
玉芷殤驚喜,隨即翹出蘭花指,試探了一番自己的靈力跟修爲,隨即由欣喜的神色變得凝重。
:“可惜,只恢復了八成。”不經意間又望了一眼自己的白髮,不由得搖了搖頭。
:“也罷!白髮就白髮吧!”
花城息趕緊坐上牀榻,望着玉芷殤,試探的問道:“啊殤,你可還記得我?”
玉芷殤掃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花城息,我記得你,可是我爲何在此處?我不應該在妖族麼?”
花城息淡笑,自己不是那邀功的人,加之她已經痊癒,法力恢復這麼多,又無生命安全,心中高興,也懶得跟她解釋其中的曲折。
:“你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多多休息一下?”
玉芷殤冷漠的搖了搖頭。
:“無礙。”
這時候才認真注視着花城息時,她猛然一愣!這傢伙如今的行頭是剛從非洲回來麼?怎的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隨即忍不住噗呲一笑,笑的是嫵媚恆生,花城息竟有些看呆。
就在二人說話間,鉤蛇突然捂着滿頭傷痕的大腦袋委屈的匍匐了進來。
:“怎麼了?這麼沒出息,居然被人打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