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花城息爲玉芷殤梳理銀髮之時,忽聞魔奴來稟,原來是有人闖入魔域,雖然已經重傷,但仍舊拼死抵抗,特來詢問花城息是否要取那妖性命?還是要留活口?
他思量片刻,囑咐了玉芷殤幾句,便匆匆出門,來瞧瞧闖魔域的小妖到底是誰?
花城息定睛一看,此人妖法獨特,本來可以招招致命,但他卻點到即止,不傷人性命。
望着他一身傷痕,且精疲力盡仍還要執意硬闖,想來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的大事,他不忍心,故揮了揮手,此刻所有魔兵與魔奴全部休戰。
肖樓長珏一口鮮血噴出,半跪於地,看樣子是傷的不輕。
:“你這小妖,闖我魔域所謂何來?”
肖樓長珏撐着疼痛的身體,緩緩起身,搖搖晃晃還有些站不穩,他單手靠着寒劍,努力支撐虛弱的身體,冷笑道:“尊主好一個虛假做派,抓了我家師妹,居然還敢問我所謂何來?還請尊主高擡貴手,乖乖交出師妹,不然只怕整個妖族都會殺來,還請你多多掂量掂量。”
花城息有些懵懂,他望了望這裡所有的魔兵跟魔奴,一記震懾性的眼神,單隻一個表情,衆魔便各自領會,一個二個全部搖頭否認着。
況且蜀洲四族都有明文規定,不得挑起內部矛盾和爭鬥,沒有請柬相邀,各族不得踏入鄰里各族,這是當年怪聖墟華所立的規矩,如若違反,其整個族落都會被她用雷電之刑滅族。
至於爲何到她死後,四族仍然還在遵守這個規矩,那是因爲雷電之刑還在,爲了不讓天界坐收漁翁之利,四族不得不依舊奉行着。
所以衆魔都不敢破了規矩,也不敢壞了規矩,對於肖樓長珏來要師妹之事,他們也感到很費解。
花城息冷冷一笑!爲了兩族和睦,儘可能的保持客氣口吻回答。
:“不知你家師妹是何許人也?”
話音剛落,鉤蛇跑了來,趕緊焦急的喊道:“不要打,千萬不要打架,不要動手。”隨即累的大呼喘氣。
興許是因爲肖樓長珏受傷,困住鉤蛇的妖法漸漸薄弱,這才衝破禁術逃了出來。方纔多用了些妖術,所以急匆匆趕來時消耗太大,這會兒累的氣喘吁吁。
:“尊——尊主,他——他是我家主子的——的師兄肖樓長珏。”
鉤蛇累的話也跟着打結,花城息也隨即明白過來,原是來尋兔子的。
:“你在此等候,我喚她出來。”
肖樓長珏實在太累打不動了,又加之花城息的人品早已美名遠播,也就十分信任。
只片刻功夫,玉芷殤急匆匆跑了出來,竟然將救她的恩人花城息甩在了身後。
見着師兄就像見到了自己親爹一般,委屈、無奈、感動的流着眼淚哽咽起來。
肖樓長珏見她一頭白髮瞬間一愣!雖然也挺漂亮,但就是看不習慣,他趕緊摟着玉芷殤雙肩,四下打量又仔細詢問可有受傷等關心之語。
她搖了搖頭,幾十萬年來,從來都沒有如此委屈而想要落淚的衝動,更沒有因爲誰的關心而感動過,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感覺自己被情感這東西所牽絆了。
:“你沒受傷就好,師父他老人家也十分擔心你,有沒有受人欺負你?師兄好爲你報仇。”
玉芷殤頓覺好氣又好笑,她猛的噗呲一笑!笑的嫵媚恆生,動人心絃。
:“師兄,瞧你說的。這會兒受傷的你還能揍誰?”
肖樓長珏反應過來,也不由得尷尬一笑。
身後看着的花城息突然有一抹醋意,甚至還有些生氣,他極力忍耐情緒,不讓自己失態。
隨即沒好氣的冷言冷語說道:“你們師兄妹可說夠了沒?我魔域不是你等在此嬉笑打鬧的地方,還不趕快帶着這隻小兔精滾。”
玉芷殤不悅,這傢伙方纔還好好的對人溫和有禮,這會兒怎麼跟個暴躁河豚似的。
而肖樓長珏卻禮貌的欠禮,帶着一臉莫名其妙望着花城息的玉芷殤和鉤蛇匆匆走了。
直至這三人離開之後,衆魔散去,他這才突然爆發,只揮袖之勢,將整片深林化爲烏有,頓時升起一股濃重的魔氣覆蓋在眼前。
不到片刻,有魔奴來問:“尊主聖安,魔皇遣奴來問,您怎的將這千年毒瘴之陰林給毀了?是有何不妥?”
花城息聽得出來這話中的意思,只冷冷一笑,發泄完了,心情也就好轉了許多。
魔皇的脾氣他理解,不容底下一衆魔對他的不敬,更不喜旁人揹着他毀壞魔域的一切,何況是破壞規矩。
:“回去轉告魔皇,這陰林年久失修,毒瘴漸弱,屏障已有破損之勢,需得重新修繕,請魔皇放心,不日,我便將其恢復原樣。”
那魔奴不解的思量片刻,又無奈於他的官威,只好放棄質問,乖乖的回去覆命了。
而花城息身邊兒的心腹杉桐倒是不大理解,便獨自嘟噥着。。
:“據奴所知,陰林毒瘴不生不滅,屏障堅固不催可保千年安穩,魔皇才設下結界不過百年,哪裡需要修繕了?”
花城息沒好氣的冷眸掃了他一眼,杉桐見之,趕緊低頭不語,好似受驚的小鳥,委屈的模樣看着就覺得可憐。
被肖樓長珏帶回去的玉芷殤正乖乖的跪在洞府修行地中,老頭正怒氣匆匆的望着她,連同肖樓長珏送去的茶杯都被他摔在了地上。
那生氣的模樣實在嚇人,好似一個老父親面對調皮的孩子,打又捨不得打,罵又捨不得罵的模樣。
:“你這臭丫頭,不好好修行,整天偷偷跑出去闖禍,還敢潛入魔域地界,那是好玩兒的麼?萬一被那魔皇知道了,還不得將你剝皮抽筋了啊!瞧瞧你師兄,爲了你受了如此重傷,你知錯不知錯?”
肖樓長珏怕自己師父真的懲罰玉芷殤,趕緊輕輕拍着胸脯說道:“師父,我好了,都是小傷不打緊,您不要責怪師妹了。”
老頭不悅,一副意味深長的神色望着他,而他卻趕緊忍着疼痛淡笑着,老頭隨即稍稍用力拍向肖樓長珏胸口,他疼的立馬半跪於地,一口鮮血噴出,疼的趕緊盤膝而坐調息起來。
老頭忍不住訓斥道:“你有幾斤幾兩,爲師我還不清楚,你還敢闖魔域去救你師妹,我看你也跟着學壞了。”
玉芷殤趕緊拽了拽老頭衣袖,告饒道:“師父,我錯了,你要罰就罰我,幹嘛要欺負師兄,他又沒錯。”
老頭冷冷一笑!自己犯了大錯,居然還敢爲縱容犯罪的人開脫,一生氣便幻化出了雷霆鞭,玉芷殤見之眉頭一挑,這玩意兒在以前,自己都不屑瞧它,當初法力無邊,雷霆鞭見了她還得繞道走,今兒可好,自己這小身板兒恐怕撐不了三鞭就嗚呼哀哉了。
玉芷殤趕緊求饒,眼神卻無法從雷霆鞭那霸氣的氛圍而挪開眼。
:“師父,師父我錯了,你不要打我,不然徒兒這細胳膊細腿的會報廢的,我錯了師父,師父饒了我這一回吧!”
老頭心中不捨,尤其是玉芷殤裝哭的道行越來越厲害,那委屈哭泣的模樣連老頭都信了,居然心疼起來。
此時調息完畢的肖樓長珏見了這一幕,也趕緊半跪於地,隨即摟着老頭大腿不鬆,愣是跟着玉芷殤犯二的告饒着。
就在老頭心軟,不願意懲罰玉芷殤時,姑姑突然踱步飛奔上前,不容三人質問緣由,只見她手持拳頭般大的乾坤玉印,幻化成一股妖靈,此玉印懸於半空,瞬間化成一道聖旨,其中字多的看着玉芷殤頭疼,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讓她到琉璃山法場歷刑劫就對了。
姑姑猛然瞥見玉芷殤一頭白髮也是一怔,好奇又疑惑,這丫頭雖頂着一頭白髮,卻更加清麗脫俗,但卻不知其中發生了什麼變故,難不成是因爲練成了什麼厲害法術?她不由得神思警惕起來。
又見老頭遲遲不肯押赴玉芷殤上法場,好似在思索什麼?又或許在偷偷思量如何爲玉芷殤開脫之法,便冷冷提醒道:“您莫要枉顧我妖族律法,這是妖尊的命令,你等莫要知法犯法,明知故犯,早早的將這隻兔子精押赴法場,不然小心同罪論處。”
老頭冷目殺氣肆虐,似乎這股憤怒的氛圍能將姑姑剝皮抽筋一般,看得人寒毛直豎。
姑姑有所畏懼他,畢竟實力懸殊,她眼下不過是想將兔子除去,其他的也得後續再論。
:“莫要以爲有妖尊在背後給你撐腰,你便可以在老朽面前耀武揚威頤指氣使。”
說完!一鞭雷霆鞭抽去,姑姑有些晃神,躲避不及時便硬生生承受了,臉與胸口頓時血流不止,如同雷電同時擊中身體一般難受,修爲如若不高的人,都能被這一鞭子打的粉身碎骨。
姑姑妖法高深,倒也承受的起,只是這傷恐怕很難癒合了。
在場所有人都爲之一驚!尤其是好脾氣的肖樓長珏。想不到自己無拘無束的師父會爲了玉芷殤下重手。
姑姑氣憤至極,卻又懶得與他計較,只冷冷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隨即親自去抓玉芷殤去法場。
老頭不悅,隨即又一鞭抽了過去,姑姑此時反應極快,趕緊躲避。
:“老朽的徒兒,自然由老朽親自押赴,你與妖尊好好在此等着就是。”
姑姑雖已憤怒至極,甚至都想將這老頭大卸八塊,但冷靜的她瞬間內斂其情緒,只冷冷的不屑一笑,隨即轉身離去。
:“長珏,帶着你師妹去法場。”
肖樓長珏趕緊應是。雖有不捨,但也無可奈何,他們沒有那能力跟本事去反對妖尊的命令。
玉芷殤這小暴脾氣一上來,居然沒有向老頭求救,她心裡清楚,一旦老頭心軟救了自己,那麼他們師徒二人,包括肖樓長珏家族的妖羣們都會被妖尊論處。
爲了他們,玉芷殤不得不獨自去面對跟承受。
這法場立在琉璃山之巔,或許是在此冤死的妖靈太多,整個法場充滿了惡靈和妖氣。
其中寬敞的可容納近千人,十根十丈長半丈寬的石柱交錯而立,表面繪有妖族魔獸圖,整個法場看上去莊嚴而陰森。
此時在衆所有妖看清玉芷殤的白髮之後,紛紛大肆議論起來,甚至還誇讚其更加絕色妖豔。
胡月升起一抹羨慕嫉妒恨來,恨不得當場將玉芷殤打死才罷!
玉芷殤脾氣倔,從來不會向無關緊要的人下跪,也不屑於在妖面前磕頭,她高傲的姿態讓一旁的姑姑和胡月母女感到憤怒。
:“小妖,見了妖尊還不趕快下跪磕頭。”
玉芷殤只冷笑,眼神中展露出對這三人無比的憎惡和鄙夷。
妖尊一怔!他乃妖族之尊,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妖能如此傲嬌的對自己不敬,頓時覺得這兔子很有趣,便不逼迫也不阻攔姑姑與胡月的發難。
姑姑手持雷霆鞭,將方纔老頭打在自己身上的一鞭之仇也報在了她的身上,便牟足了勁兒猛的抽打而去,玉芷殤胸口頓時被抽打出一道長而醒目的血口子。
此時的她疼痛難忍,好似所有靈氣被挖空了一般,如千百萬的惡鬼啃食着自己,天空雷電頓時交加,一陣陣劈的她頭腦發矇,身體由刺骨的疼痛而抽搐着。
胡月在一旁看的愜意,甚至笑的花開綻放,眼神始終挑釁的望着玉芷殤。
姑姑心中暗喜,她原以爲這兔子有多特殊,居然連老頭都這樣護着她,卻不曾想,這丫頭也太弱了,弱到自己都不屑於親手懲罰她。
:“姑姑不如將雷霆鞭交付與我,我想試試這雷霆鞭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那般厲害。”
老頭與肖樓長珏怒目望着這姑侄倆,極度忍耐着脾氣,雙拳握的“啪啪”作響!
玉芷殤微怒,撐着疼痛的身體愣是不跪,無力的一字一頓的吐出一句話。
:“爾等今日敢傷本尊分毫,往後本尊便讓你們生不如死。”
聲音雖小,但被衆人聽的一清二楚,期間有不屑一笑的,也有被這氣勢駭然而驚愕的,也有瞧熱鬧不嫌事大的,總之各個圍了過來看好戲。
胡月氣結,猛力一鞭抽打而去,直接將玉芷殤打了個匍匐在地,猛的又一口鮮血噴出,隨即愣是堅韌勇敢的撐着身子站了起來。
胡月等人更不悅,便又是一鞭抽打而去,玉芷殤仍舊承受不住劇痛而倒地,但片刻還是堅持站起身來。
直至第三鞭,肖樓長珏奔向法場,擋在身前,想要英勇救玉芷殤時,老頭快速飛奔而至,一把奪了胡月抽來的雷霆鞭,甚至暗中使用妖法,隨雷霆鞭噴涌而去,其妖靈迅速而猛烈,直擊其手臂,準確無誤的重傷其胸口,瞬間疼痛的就要暈倒之時,其母在身後護住,暗自爲其療傷。
姑姑大怒。
:“竟敢違抗妖尊旨意,在衆妖族面前維護這隻兔子精,你是有幾條命敢賠?還是當妖尊不存在,對妖尊不敬?”
妖尊心中無奈,甚至莫名其妙的被拉下了水,他的妖子妖孫們慣會將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以爲自己會任人擺佈挑撥?
老頭冷笑:“此番受罰,乃妖尊授意,怎麼也輪不到你區區小妖來執行,姑姑身爲巫祝當不以私人恩怨相報,老朽認罰,但不允許爾等亂罰。”
妖尊又是一陣無語,啥是他授意?他只是被逼無奈間接下達的旨意而已,況且小兔子這麼有意思,他才捨不得她死呢!
:“罷了罷了!不跪不拜都沒甚要緊,受了這刑劫便罷了!”
妖尊說完!便緩緩伸手,將使無極妖法啓動幾根石柱,隨即只見那猶如五行八卦的陣法就此開啓,一束束妖靈妖氣覆蓋玉芷殤而亮,其力量猶如龍捲風將她照射其中。
這股力量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此刻的她漏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只見她冷笑着呼喊一聲:“墟——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