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遲靈瞳微笑着,忙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站在樂靜芳的辦公桌前。她只是覺得樂靜芳現在火氣正盛,冒然進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其實,這條魚也不在池中,已在湯鍋裡。
樂靜芳冷冷地打量着她,“你能耐不大,範到不小呀!連請幾次,才能打個照面。”
哪怕是泰華的頂樑柱,惹惱了樂靜芳,她發起火來,就六親不認。
這二年,可不是白混的。遲靈瞳是簽了賣身合同,怎敢輕易耍脾氣呢?“樂董,你真幽默。”伸臉不打笑面人,她微笑,再微笑。
樂靜芳閉了下眼,慢慢坐回椅中,嘴脣微微翹起,遲靈瞳背後陰風習習,這樣子,是樂靜芳生氣的前兆。
樂靜芳是一個珠圓玉潤的女人,親和時,慈眉善目,生氣時,真的有如一女魔。
“啪!”她從一邊的文件堆裡抽出一個資料夾,扔到遲靈瞳面前,“你可能聽說了,歐陸莊園這項目,咱們輸給恆宇了。”
遲靈瞳撿起資料夾,沒有出聲。
“雖說恆宇在房地產業排名第一,但這次,咱們在土地出價上和他們持平,在打通方方面面的關係上,我也沒吝嗇過,可是咱們卻輸了,你知道問題出在哪嗎?”樂靜芳騰地站了起來。
遲靈瞳搖搖頭。
“歐陸莊園,你以爲真是給歐洲人建的一幢幢鄉村別墅呀!草地、樹林、花園,奢侈的停車庫、寬大的游泳池。這兒是中國,住的人是中國人。知道中國人有多少嗎?十三億,象你這樣折騰,得一大半遷到火星上去。你這圖紙,成了一個笑話。別人取笑我太歐化了。遲靈瞳,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到底有沒腦子,瞭解不瞭解中國國情?人家恆宇的Frank還是一香港人,卻能設計出那麼貼近現實的好作品。”樂靜芳氣得直喘。
遲靈瞳耷拉着頭,那麼好的地段,面朝大海,背依秀林,卻只建幾幢三層高的住宅樓,她以爲真的住的是有錢人,所以往死裡奢華。原來是一羣假洋鬼子呀!
“對不起,樂董。”事到如今,只能把態度放低嘍。她不是神,是人,總有失常的時候。人在挫折中,纔會成長得更快。
“一句對不起,有用嗎?我們公司因此損失了多少,你清楚不清楚?”樂靜芳厲言疾色,“而我是如何待你的?看似你和其他設計師拿的同樣的薪酬,可是年底你的獎金卻是他們的幾倍。你拿着這些錢時,不心愧嗎?”
遲靈瞳皺皺眉,心裡面又開始堵了,“樂董,以後我會努力的。”
“我聽膩了這些個詞,你得給我拿出行動來。一個好的設計師,要腳踏實地,不是建空中樓閣。”
遲靈瞳無力地嘆息。下面該談到減薪還是炒魷魚?
樂靜芳差不多也發泄夠了,神情慢慢和緩,話峰一轉,“這事也不全是你的錯,我作爲董事長審查圖書時,不夠仔細。所以,我們都要從中吸取教訓,以後絕不能再犯。你那圖紙,被高爾夫球場的藍董看中了,他想在附近的山上建幾幢別墅,現正與我們公司恰談中。這樣,你也算將功折過,挽回一點損失。”
遲靈瞳淡淡一笑,把手中的資料夾放回桌上,準備退場。
“小遲,家裡沒什麼事吧?”樂靜芳又換了張面孔,儼然隔壁熱情的阿姨。
這就是領導的魅力之處,一打一揉,把你逗得團團轉,卻走不脫你的掌心。
“沒有,都很好。”
“那就好,安心工作吧!明晚有沒什麼事?”
“沒有。”舊案子砸了,新案子還沒開始,明天是週末,她能有什麼事?
“明晚,你到蘇州路上的星巴克見個人。”
“是客戶嗎?”遲靈瞳問。
樂靜芳神秘地一笑,“去了就知道了。是個很好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
“謝謝樂董。”遲靈瞳轉過身去,沒吃早餐,讓她脣白麪黃,看在別人眼中,就如同剛從硝煙中逃生回來一般。
“還活着嗎?”陳晨關切地給她泡了杯麥片。
“屍骨尚存。”
“女王那種牌氣,真不知她老公如何承受得了。”陳晨同情地感慨。
遲靈瞳也很是同情了一把。
她見過樂靜芳的老公,是一家德國汽車四S店的老闆,很粗獷的男人,四季都穿T恤,抽菸抽得很兇,音量很高。可是兩人生的女兒卻嬌小玲瓏,現在北京上大學。
中午,遲靈瞳和顏小尉去餐廳吃飯,見到了傳說中的廚師帥哥。剛出校門的男生,笑起來兩酒窩,很是羞澀。顏小尉擠在他的窗口,就差口水橫流,笑得象朵花似的。用了半個多小時,把人家八輩子祖宗的事都打聽到了,順便約了週日一塊去爬山、野餐。
“你也太露骨了吧!人家還一孩子!”遲靈瞳小小聲地說。
“孩子好呀,還沒學壞呢,整個就一件無瑕的瓷器。再過幾年,他學會怎樣傷女人的心,就沒意思了。”說着話,顏小尉眼睛還不忘對着窗口脈脈含情。
“如果他要你負責怎麼辦?”
“哈,這真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了。放心,他只會把我當作他的引路人,而我,只是想重溫下戀愛的滋味。結婚之後,就沒現在自由了。”
“你要結婚了?”
“八字開始畫撇了。”
“那你還這麼花心?”
“我有花嗎?我是找一種感覺,心可是不亂的。”
遲靈瞳聰明的腦袋不太好使了,人的心和身還能分作兩處?她埋頭吃飯,爭取把早晨丟失的營養給補回來。
吃完出來,顏小尉問她明晚有沒空,寧夏路上有家火鍋城不錯,一塊去吃吃?
遲靈瞳說了明晚和人有約的事。
“上帝,女王不會是想做媒婆,幫你相了一門親?這也是拉攏人心的一招哦!”顏小尉大叫。
“我。。。。。。好象還不算剩女吧!”遲靈瞳想起樂靜芳神秘的笑,心裡面打起了鼓。
“到了剩女那年紀,就沒得選擇權了。我陪你去?”顏小尉很是熱心。
遲靈瞳一向對新奇的事總懷有不畏懼的心,“不,我自己去。”
顏小尉是相親專家,第二天晚上,她幫遲靈瞳好好化了個妝。皮膚清透*,睫毛根根分開並溫柔上翹,脣膏是無色的,但透明溼潤。衣服挑的是一件藍底白花的連衣裙,繫了一條鬆鬆垮垮的腰帶。
“這樣,又淑女又知性。女王介紹的人一定不是等閒之輩,不管結果如何,都要顯出自身的品位與價值。”她對着鏡子裡的遲靈瞳說。
樂靜芳通知遲靈瞳的時間是六點半,這個時間喝咖啡太早,只能是共進晚餐了。顏小尉象赫思佳的黑人保姆,逼着她硬喝下一大杯牛奶,爲的是一會在餐桌上可以保持優雅的儀態,又不會餓得前心貼後背。
遲靈瞳給她這一折騰,都不願出門了,可又不敢得罪女王。捱到六點纔出公寓,沒想到公交車開得特快,到了星巴克,才六點二十,裡面燈火闌珊,人煙稀少,只在靠裡的一張桌邊坐着一個男人。
那個位置好象就是樂靜芳約好的地點,還說他會提前十分鐘到,姓楊。男人背門而坐,背影很帥氣。
遲靈瞳心裡面輕輕的咯了一下。站在門口,七手八腳整了整頭髮,在玻璃門上偷偷照了照,這才走了進去。
Wωω ¸тт kán ¸co
越走近,越覺得這男人透着股熟悉感。
等到了面前,她特意禮貌中略帶歉意地擠了個微笑,“對不起,楊先生,讓你久等了。”
男人戛然擡起頭,兩個人都一怔。
是Frank!遲靈瞳大腦飛速旋轉,莫非樂靜芳慕才已久,已挖到了這塊寶,讓她用美人計來確定一下?這個假洋鬼子的中文名字叫楊XX?
“這世界真小哦!”怨家路窄。遲靈瞳乾乾地笑着,神情幾近抽 搐。
Frank長長的睫毛眨了幾眨,“我不姓楊,也沒有約人。”
“不會吧?那你坐這兒幹嗎?”遲靈瞳脫口而出,這下糗大了。
“我正在等我的晚餐。”他慢條斯理地說,手腕上的卡地亞在燈光下閃着眩目的色澤。
“是遲小姐嗎?”一個擦着手,從洗手間出來的男人用一張矜持帶有交流**、幾份驚喜的臉看着遲靈瞳。
遲靈瞳猛然回頭,男人身材已發福,面色很紅潤,頭髮沒幾根,卻根根強悍地立着。
我的神啊!遲靈瞳頭嗡地一下,這男人也太中年了一點吧!
“我是楊陽,和樂董是朋友,剛從美國回來。”男人雙目灼灼,友好地伸過手。“遲小姐真是年輕又漂亮。”
遲靈瞳皮笑肉不笑地握住,“哪裡,哪裡!你過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