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雨過天晴

四爺在我面前停留,我緊緊盯着他的腳面,徹底將他無視,說不恨,那是假的,尤其是經過了八福晉的死,我對他,更是深深的厭惡!

“這段日子,你過得還好吧?”他的聲音中透着些許無奈,些許關心!

我咬牙,作恭敬的樣子,淡淡道,“託皇上洪福,很好!”

四爺像是沒有聽出我的譏諷之意,又問道,“十四弟他,怎麼樣?”

明知道他只是簡單的問候,我卻裝作曲解他的意思,帶着情緒答道,“回皇上,允禵現在景陵安分守己,並無異心!”

態度恭順,卻專門把“允禵”這兩個咬的字特別重,只因前些日子,三阿哥爲了討好四爺,特地奏請四爺,爲了避四爺的名諱,特地將其他兄弟的名字中的胤字改爲允字,而胤禎,因爲名字和四爺的胤禛音同,更是改爲了允禵,這一點,我怎能不生氣?

“你——”胤禛明顯是被我激怒!原以爲他會一怒之下把我拉出去咔嚓了,卻不想他卻忽然重重嘆了口氣,“寧一,你一定要這麼和我說話嗎?”

我把頭埋的低低的,恭敬道,“皇上何出此言,臣婦惶恐!”心裡卻是微微冷笑,你這般狠心,不惜將自己的兄弟害的家破人亡,難不成還指望我對你笑臉相迎?

“夠了!”胤禛冷聲喝道,不用看也感覺的出來,他的臉上浮起濃濃的寒氣!

見他終於發怒,我也就不再言語,我要的效果就是這樣,只希望他把怒火都撒在我身上,讓一切到此爲止!

胤禛卻沒有下令將我殺了,反而緩和了一下口氣,放軟聲音,似乎是帶着一絲控訴,“寧一,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不這樣說還好。如今聽他反而將一切都怪罪到我的頭上,我立刻氣不打一處來,脾氣再也壓不住,擡頭冷冷看着他,恨聲道,“皇上囚禁了臣婦的相公,難不成還指望臣婦對您感恩戴德不成?”

胤禛回視着我,眼神中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問道,“你恨朕?”

“不敢!”我硬聲回道。

胤禛沒有理會我的冷漠。卻開口戲謔道。“你也有不敢的時候?”

我忽然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密旨的事情他既然知道,那麼,就直接將我殺了就是,何必又多費周章。宣我進宮,卻又絲毫不提密旨的事情,反而想和我緩和關係,要知道,我現在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隨時都可以處死的人,他這般做,究竟是爲了什麼,難不成。這樣子戲耍人很有趣嗎?

“膽大的人只會早死,就像八嫂一樣,寧一想通了這一點,故而不敢再忤逆皇上!”我冷笑道!

既然他不提,那麼就由我捅破好了。省的像是他在玩貓捉老鼠一樣,我雖然不能選擇什麼時候生,可是完全可以什麼時候死,四爺,他是不是太過自信,所有人都可以按照他的意思來,那麼,便讓他失望了!

胤禛眼神一凜,“你果然知道。”

看着他和剛纔判若兩人的樣子,我輕笑一聲,帶着淡淡的譏諷,“皇上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吧,八嫂來見我的事情,不是早有你的眼線通報給你了嗎?”

“你想怎樣?”胤禛無視我的冷嘲熱諷,冷聲問道!

“呵呵!我想怎樣?笑話,我能怎樣,”我覺得好笑,“皇上您如今又何必這般問我,沒錯兒,八嫂是在臨死前找過我,也將密旨的事情告訴了我,想必皇上您也知道了密旨的內容了吧,難道就不能放他們一條生路?你明明知道,皇阿瑪只是爲了保護他們,可是,你卻派人在八哥府裡殺人放火,假裝強盜,殺害了八嫂,”我冷笑一聲,“若是我猜的沒錯兒的話,你早就知道密旨的存在,只是八嫂藏的太隱秘,你不好下手,剛好八嫂帶着密旨來找我,你就在她回府的時候,查到了密旨的所在,這樣八嫂對你也沒有了用處,你完全可以將她除去!如今對我,你自不必顧慮許多,我手裡既沒有什麼密旨,也不必你瞻前顧後,要殺便殺,何必假惺惺!”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微微喘着氣,等待着四爺下令!

“你怎麼知道是我的人殺的人放的火?”四爺眼裡殺意漸顯,是我從未見過的寒冷,幾乎將我凍僵,看着這樣的他,我頭頂直冒冷氣,可是想想他終究是不會放過我的,倒不如激將他痛痛快快把我給做了,於是冷笑道,“粘杆處血滴子,除了皇上我還真想不到別人能指使的動他們,咳咳——”

一雙鋼筋般的手驀地掐住了我纖細的脖子,還來不及反應,就一怔窒息,只感覺能呼入的空氣越來越少,胸腔憋得難受極了,忍不住揮動雙手,想要扳開他牽制我的的手,可是徒勞無功,那雙可怕的雙手越來越用力,我彷彿聽到了自己脖子斷裂的聲音!

也許這樣死了也好,我如是想,便慢慢放棄了掙扎!

那一刻,靈魂彷彿脫離了我的身體,越過宮牆,,慢慢向宮外飄去,沒有去江南,那裡有阿瑪額娘;也沒有回府,那裡弘明還在等着;而是直直越過它們,向一個叫湯山的地方飄去,只因爲,那裡有一個人,他正在等着我,上去碧落下黃泉,與君不離不棄,我彷彿看見他正在揮手召喚着我,薄脣輕啓,一如既往的英俊迷人,寧兒,回家吧!

“胤——禎——”囁嚅着,努力發出這兩個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的音節,卻猛地覺得脖子上一空,只感覺缺失的東西正源源不斷的涌入胸腔,涌入四肢百骸,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卻不想失了支撐力,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意識漸漸遠離,那一刻,我只知道,我是不會死了……

似乎是睡了很長時間,我疲勞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胤禎熟悉的面孔,也不是沉穩的弘明。調皮的弘暄,而是刺眼的明黃,我的心一片淒涼,有些事情,想要過去,真的很難!

四爺靜靜的坐在牀邊,無聲的看着我,眼神在我醒來的那一刻,驀然變的冰冷,或許是錯覺。我竟然發現。他眼底有來不及收起的柔情!

“爲什麼不殺了我?”我開口。卻發現聲音嘶啞的厲害!

微微掙扎一下,坐起身子來,四爺看我虛弱,想要幫我。卻被我一個眼神瞪回去,我現在和他,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

胤禛沒有回答,只默默起身,倒了杯水,遞給我,我沒有接,只冷冷道,“皇上既然不殺我。又爲何不放我出宮去?”

胤禛收回水杯,握在手裡,淡淡道,“因爲朕想了一個更好的辦法,不用殺你。也不用擔心你把秘密泄露出去,”他頓了頓,繼續道,“還可以防止十四弟作亂!”

我的心忽然涌起一陣恐慌,他要幹什麼,莫不是——

卻見胤禛忽然柔聲道,“朕要把你留在宮裡,留在朕的身邊,做朕的女人!”

“你休想!”我想也不想的打斷他,“搶佔弟媳,你就不怕留下千古罵名?”心裡卻是一陣震驚,四爺這是受了什麼刺激,難不成要以此報復胤禎?可是,這怎麼可以,忽然覺得是如此的害怕,死可以,囚禁可以,可是若他真的這麼做了,那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對胤禎?這一刻,真的好想胤禎,他若在我身邊該多好!

“唐太宗不也娶了弟媳爲妃,而人們記住的只是他的功績;本朝的董鄂妃也是皇瑪法從弟弟博果木手中奪來,也沒見人們說什麼。再說了,這個問題朕已經想過了,給你換個身份,沒有人會知道的,就算是知道了,有朕在,也不敢有人亂嚼舌根!”胤禛有恃無恐的看着我,說出的話卻讓我吃驚不已,我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瘋了,這哪裡還是那個以心機冷靜著稱的四爺?

“卑鄙!”我罵道,“爲了報復自己的弟弟,你竟然要這麼做,四爺,我當真是看錯了你!”

四爺忽然捏着我的肩膀,我掙脫了幾下沒有用,便冷冷的看着他,心裡卻在思付,他若是敢對我做什麼,我一定和他同歸於盡!

“你以爲我是在報復?”四爺冷冷一笑,卻帶着幾分傷心,幾分失望,自嘲道,“完顏寧一,你真是個笨蛋!”

他的聲音無限淒涼,卻讓我驀地醒悟,難不成他是——四爺竟然對我——

“可我現在是胤禎的福晉,你不能這樣!”雖然知道了他的心,可我卻絲毫不爲所動,沒有人可以動搖我對胤禎的心!

“你沒有選擇!”四爺看着我,重重的說道。

我氣憤難忍,脫口道,“你簡直不可理喻,怪不得額娘到現在都不原諒你!”

“你說什麼?”胤禛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心知這是四爺的死穴,我卻一副破釜沉舟的樣子,“我說又怎麼樣,有了佟佳貴妃就不要十月懷胎生下你的親額娘了,你簡直冷血無情,現在又想要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要是額娘,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那能全怪朕嗎?額娘他疼愛十四,你讓我怎麼辦?”四爺忽然無奈道!

本想出口氣,卻不想觸到了他的痛楚,我一陣內疚,可是想想還在景陵囚禁的胤禎,那一點內疚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所以你就拿胤禎出氣?囚禁他,打擊他?”我毫不留情的反問!

提起胤禎,四爺怒道,“這是兩碼子事,別以爲十四和老八他們在背地裡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十三的失寵也是他們的傑作吧?”

我這才明白,原來四爺一直認爲,十三被冤枉是八爺他們做的,不由辯解道,“十三的事情他們什麼都沒做,那是大哥設下的陰謀!

“這件事沒有,那麼其他事呢?他對我這個親哥哥又何時講過情面?”四爺嗤笑!

我一時啞然,九龍奪嫡,哪裡有什麼誰對誰錯,我又有什麼立場去指責四爺!

可是不管如何,我都不能放棄替胤禎求情的機會!

“胤禎他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而已,不會對你構成威脅的。”

四爺自嘲一笑,“難道你心裡唸的就只是他?”

“他是我的夫君,我不該念着他嗎?”我反駁道,頓了頓,看他一副傷心的樣子,於是緩和了一下口氣,“是,你可以強行把我留在宮裡,可是我也可以選擇去死,這個你還沒有本事阻止吧!”我就不信他能用繩子把我的舌頭綁起來!

“你就寧願死也不願跟着朕?”四爺氣極,一把抓過我的手腕,我一個激靈,忙從牀上彈起,用力的抽回手,戒備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的樣子,竟微微失笑,“你就這麼怕朕?”

我稍微往裡挪了挪身體,道,“我也不想怕你,可是你做的事情由不得我不怕!四哥,你是皇上,應該以天下蒼生爲重,實現你的抱負,努力做一個好皇帝,讓天下人敬你愛你,而不是怕你,何必爲了兒女私情失了身份!”

四爺起身,背過身,沉聲道,“你說了這麼多久是爲了讓朕放了你?”

我一驚,卻聽他又道,“放心,朕從來不會強迫女人。”

我暗暗鬆口氣,“那你剛纔那麼說?”

“那只是給朕,也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既然你只心心念唸的是十四,朕也不會勉強!”四爺嘆口氣,無奈道!

或許是最近和他敵對太多,乍然聽他這般說,我忽然溫暖無比,於是輕快的跳下牀,看着他問道,“那你不擔心我會把密信的秘密告訴胤禎嗎?”

此刻我是一點也不怕他了,原來他不止有殘忍的一面,有時候,也有溫情的一面!

“你是個聰明人,自會明白,讓他知道了,對他沒有好處。”四爺亦看着我,胸有成竹道!

聽了他的話,我忙舉手向他保證,“你放心,除了我,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

四爺看了我半響,方纔輕輕吐出三個字,“我相信!”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我補充道!

四爺臉色微微不悅,冷冷吐出一個字,“說!”

明知道此刻和他提條件有些不合適,可我別無選擇,雖然知道結局,可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想和他要個保證,“你要答應我,以後不管怎樣,留胤禎一條性命!”

四爺微微一愣,隨即嘆口氣,“十四畢竟是我弟弟,只要他不要做的太過分,我自不會動他!”

“好,那說定了,拉鉤!”我俏皮的伸出小指,有恃無恐的看着他!

四爺微微一笑,無奈道,“你呀!”說罷伸出他粗粗的小指意思了一下!

“君無戲言喔!”我吐吐舌頭!

沒有了剛纔的劍拔弩張,我和他就像是老朋友一樣,呵呵!這樣的四爺,少了些戾氣,多了份溫和,真好!

看看屋子裡的光線,已經黃昏了,我忙試探着道,“四哥,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等等,叫蘇培盛送你回去!”四爺淡淡道!

我聽了忙連連擺手,“不勞蘇公公了,你隨便派個小太監送我回去吧!”

“隨你!”頓了頓,四爺又補充道,“希望下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可以喚我四哥!”

我微微一笑,“我也希望!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麼來,回頭看着四爺,由衷道,“謝謝你,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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