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震驚那是假的,血滴子,四爺竟然把血滴子都派了出來,爲了這份密旨,他可算是煞費苦心,難道他就這麼容不下這幾個兄弟嗎?雖然曾經有過恩恩怨怨,但畢竟都過去了,最後的勝利者是他,這幾個兄弟還能怎樣,想想後世對他的評價,不管以後他是如何好的一個皇帝,對兄弟的殘忍,永遠都是他的敗筆。
對於八福晉的死,除了惋惜,便是深深的悲哀,雖然野史上說她會被四爺挫骨揚灰,可是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是這個原因,想想那個大膽的女子,一生追求的,卻不過是浮雲一場,雖然不曾深交,可是如今,我卻覺得我們是同樣的人,驕傲而不服輸。皇阿瑪,呵呵,多麼可笑,你原本想看到一個圓滿的結局,君仁臣忠,兄友弟恭,和和睦睦,共保大清基業,可是卻萬萬沒想到,四爺藏得是如此的深,雲淡風輕的表面下,竟是懷着深深的恨,或許是因爲胤祥,或許是擔心他們作亂,或許…….總之,對於兄弟,他沒有絲毫的留情,哪怕是知道您有一份爲他們保命的聖旨,他也不絕不放過!
八福晉不在了,接下來就該是我了吧,既然四爺探到密旨的存在,也應該知道八福晉在臨死前找過我吧,夜深人靜,她來找我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密旨,如今我也是知情者,想必也是他所不容的吧!
我不知道那份密旨還在不在廉親王府,或許,更大的可能便是雍正已經將它銷燬,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能做的,就是儘量不連累弘明他們,畢竟,他們是無辜的!
等死的感覺真是不好受,今日已是第五天,四爺卻還是沒有一絲動靜。血滴子沒有來,聖旨也沒有來,我不知道他究竟爲何還不動手,可我沒有辦法,我不敢和弘明商量,更不敢去找胤禎,只能乾巴巴的等着,等着某一日夜裡,四爺的血滴子會突然從天而降,用那駭人的武器將我的生命拿去!
我不怕死。很早的以前。我就看淡了生死。何況我又是將死之人?只是有時候想想胤禎還在景陵等着我,就不由悲從中來,天知道,我多想陪着他。和他說話,爲他解憂,從沒感覺思念是如此蝕人心骨,可是我卻甚至連一封信都不敢給他寫,生怕雍正懷疑,會連累到他,畢竟,若是沿着歷史走下去,他還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第六日。就在我僥倖的以爲,一切都過去了的時候,四爺終於有了動靜!
“福晉,蘇公公來了!”小凡奏道!
我嘆了口氣,心瞬間涼到了極點。淡淡道,“請吧!”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只是胤禎,我要失約了,以後的歲月,不能再陪你一起度過了!
蘇公公跟隨小凡走進來,笑着施禮.?“奴才請十四福晉安!”
我驚於他的客氣,虛扶一把,自嘲一笑,“罪臣之妻,哪勞公公行如此大禮!”
蘇培盛起身笑道,“主子永遠是主子,奴才也終歸是奴才,雜家不能壞了規矩!”
我微微苦笑,“公公說笑了,天下哪有這樣的主子,連自由也要別人賜與!”
“福晉說笑了,凡事都在一念之間,關鍵就要看怎麼選擇,退一步是地獄,進一步就可能是天堂,福晉,您說是嗎?”蘇培盛意有所指的道!
我心裡暗暗冷笑,聖旨被你們毀了,八福晉也被你們殺了,我現在手中毫無籌碼,哪有可退之路?
“公公說的只是那些螻蟻的想法,可這世間還有一種說法,叫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不知公公可曾聽過?”我不鹹不淡的回道。既然要死,就要死的堂堂正正,何必讓他們看了笑話去,不就是一條命麼?若是能讓他放過胤禎,放過其他人,我就是死了,也是甘願,只是,四爺會停手麼?
蘇培盛一時語塞,頓了頓,才賠笑道,“福晉的想法豈是我這奴才能比得了的,各人有各人的命,只希望以後不要後悔罷了,雜家只是來傳聖上旨意的,順帶着爲福晉指一條明路而已,既然福晉已有選擇,雜家也就不在多言。”
我聽出他話裡的諷刺之意,也不理會,只淡淡道,“公公的美意我心領了,可我就是那種一條道走到黑的人,我也相信我的選擇沒有錯。”頓了頓,忽然注意到他好像說是來傳旨的,那麼,便是四爺要行動了吧,於是微微冷笑道,“不知皇上可有什麼吩咐?”
心中暗付,不過是讓我死罷了,我能選擇的,也許只是死的方法吧?既然他派蘇培盛來,那就說明不用血滴子了,許是念了舊情吧!我是不是該感謝他給我留個全屍。
“福晉,皇上在養心殿等您!”
我正思慮自己該是個如何的死法,卻不想四爺卻是讓我進宮。
微微嘆氣,在皇宮也好,恐怕不是白練就是毒酒吧,罷了,怎麼死不是個死!只是,我最後環視了一下這個生活了十幾年地方,想想胤禎當初爲我修建這個園子,是何等的貼心,我們畢竟也在這裡度過了十多年的甜蜜時光,這輩子,也算是知足了,惜寧小築,胤禎,你可知,沒有你,這裡就是再好,又有什麼樂趣,惜寧惜寧,沒有惜花之人,再美的花也終將凋零!
莫莫嘆氣,“走吧!”
剛出屋子,卻不想弘明嫣然和錦瀾卻忽然回來了,這幾日,因爲擔心血滴子來,我故意找了幾個藉口,讓弘明他們去別院弘映那裡住些日子,可是今日,他們回來幹嗎?莫非是得知了什麼消息?
我還在猜測中,弘明卻匆匆迎上來,急切問道,“額娘,你這是去哪裡?”
看來是最近的事太多了,就算不知內情的他們,也能該覺出不對。嫣然和錦瀾看了看蘇培盛,又看看我,也是一臉擔憂!
也罷,就當時告別了吧,我輕輕一笑,忽然覺得放鬆了好多,人是不是臨死的時候,都是這般,了無牽掛?可是,我又怎能沒有牽掛?
“明兒,嫣然,錦瀾,額娘只是進宮一趟,沒事的,你們只管在府裡等着就好!”我儘量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以防他們看出什麼來!
弘明道,“額娘,我陪你去,四伯父是不會反對的!”
心裡感動於弘明的細心,他定是發覺的不對勁兒,所以才這麼說的,可是,我又怎麼能讓他參與到其中!
我輕聲斥責道,“明兒,都是娶親的人了,怎麼還是像個小孩兒?額娘不過是進宮,又不是不回來了!”待看到他有些受傷的表情,我的心頓時軟了下來,伸手摸摸他的臉,柔聲道,“乖明兒,別擔心,額娘只是進宮一趟,還能丟了不成?在家好好照顧好嫣然和錦瀾!”
“是,額娘!”弘明見我主意已定,只得不情不願的答道!
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兒子,他真的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了,可以撐起這個家了!
想到自己這次是一去不回,我拉着他走到一邊,細心叮囑道“明兒,如今你阿瑪不在家,你就是這個家的頂樑柱,一定要照看好府裡的家眷,知道嗎?”
弘明輕聲道,“額娘放心,我自會好好照顧嫣然和錦瀾,只是額娘你——”
“我沒事的,”我打斷他,“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只要你們都好了,額娘纔會好。”
“好!”弘明答的鄭重其事,像是要我安心一般!
我想了想,又道,“若是以後機會,替額娘轉告你阿瑪,他永遠都是額孃的驕傲,還有,若是有機會,就讓你弟弟回來吧,他還年輕,不能一直呆在那裡!”如果蒼天有眼,就讓我的魂魄陪伴胤禎吧!
弘明眼睛紅紅的的,卻沒有答應我,只道,“額娘自己對阿瑪說的話,還是自己親自去說吧!我們能做的,只是在家等你回來!”
我一陣瞭然,也就不再多言,回身道,“蘇公公,我們走吧!”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不敢再看他們,那樣的話,我會更捨不得死!
走到府門口,只聽弘明自身後高聲道,“額娘,我們相信你!”
腳步略頓,我心中一陣酸楚,可是卻無可奈何,現在,我除了義無反顧,還能做什麼呢?只是,弘明,弘暄,額娘終究是對不起你們!
養心殿內——
“臣婦完顏寧一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輕輕跪下,淡然請安!儘管不情不願,可是卻沒有辦法,誰讓他掌着我們一家的生殺大權呢,所以,就算是臨死,我也不敢惹怒他,生怕他將一切怒氣都發在胤禎和弘明弘暄身上!
好一會兒,上方纔傳來四爺低沉的聲音,“起吧!”
“謝皇上恩典!”我空洞而木然的站起身,將目光放在面前細膩的白玉臺階上,靜靜等待着他對我的宣判!
偌大的宮殿裡靜悄悄的,彼此誰都沒有說話!
良久,就在我幾乎要要站立不穩的時候,終於聽見屋子裡發出聲音來,餘光瞥去,卻是他自位子站起來,緊接着,一雙黑色緞面的靴子便踏在了白玉臺階上,一步一步向我緩緩而來,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緊一下,這樣的氣場,在他們兄弟之中,恐怕也只有四爺能有了!
強自鎮定自己,我都是將死的人,還怕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