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那間民舍的。她躺在民舍之前給她準備的一個房間的石頭牀上。發着呆。這個牀睡的不舒服,很硬,很難受,可是躺在上面許久的宛如卻沒有發現。
她擡頭看着昏暗燭火搖擺而遺留在天花板上的陰影,一閃一閃,一下子擺到這裡,一下子擺到了那裡,就像自己一樣,昨天,還是在那裡,今天,卻已經變到了這裡。
宛如手中還握着之前那個少年給她的土豆,沒有鬆手,就這樣,一夜沒有睡着。腦海裡面浮蕩着都是那個少年從水中出現的身影,那個少年,會有那麼一瞬間想起自己嗎?就算是隻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
虎子點上了已經快要燃燒殆盡的蠟燭。他隨手放下了有他半個人身高的白色織布袋。從牀頭的箱子裡面拿出了一條早已經煎好的紗布,包在了左邊的手腕上,那裡有着很多個的疤痕,包住了已經沒有流血的傷口。
右手從身旁拿起了之前在湖邊燒好的土豆。就着桌上早已涼透的開水,吃着。他的眼睛無意中瞄到了窗戶外滿是點點星光的天空。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海裡面出現了那個闖進蘆葦叢中的少女。
夜中的陰影讓他無法看見那個少女的面容,但是,他記得的是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就像是星光一樣,但是最讓他記得的是她眼睛的東西,跟自己很像,很像,虎子卻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麼?
但是下一瞬間,虎子便忘記了,因爲這種事情跟自己是沒有關係的。
等到宛如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是睡過一覺的了。不知不覺的睡去了,宛如打開門,老黃在門口等着,說胡老闆已經出去,跟着劉子去找這個村子的村長,因爲胡老闆的要求也只能跟村長說。
宛如點了點頭,便回到了房間,不知道爲什麼,她不想出去,儘管她的腦海裡面還有那個少年的影子,但是宛如知道,自己是要回去的,要回到城鎮中,回到她的家裡,繼續讀着她的大學。
她的世界跟那個少年是完全不一樣的,而這裡,也不會自己最終的歸宿。
宛如知道這些,也明白自己的爸爸是不會讓自己這樣做的。
宛如呆呆的坐在石頭牀上,看着手中早已冷掉的土豆,腦海裡面卻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爲什麼?那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道路上面響起,那個富態的中年人和着那個頭髮梳的光亮的青年人,剛剛走出了村長家的門口。
現在過了中午,但是整個村子裡面活動的人卻不多,大多的人還在睡夢之中。在這個時候,估計已經上了年紀的村長的態度也不會多好。可見那個胡老闆也是沒有受到多麼隆重的對待。
“胡老闆,不要生氣。”劉子的臉上的神情也不是很好,必也是碰到了釘子。
“那個少年,村子裡面都叫他虎子,他是李馮家唯一的一個子嗣了。而且這個村裡的李馮家就有點像是能夠跟水神溝通的人,所以所有的人都是很尊重李馮家的人。村長讓我們問虎子,也是說得過去的。”劉子雖然沒有得到村長的待見,但是卻也是瞭解這個村子的一些個情況。
“只要這個少年答應了就可以了嗎?就可以承包這個湖了嗎?”胡老闆沉思了一下說到。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但是村長都那樣講了,應該就是可以的。”劉子尷尬的說道。
“如果真是這樣還好辦一點,一個少年而已,讓他答應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他家還有長輩嗎?”
“這個倒是沒有了,虎子十歲的時候他父親就不在了,他的母親也在父親走後一天就病死了。”
“不在是死了嗎?”胡老闆詳細的詢問着這個名叫做虎子的少年的情況。
“這個,不是死了,就是不見了,應該是說失蹤了。”劉子沉吟了下說。
“不管怎麼說,沒有家長就好辦。劉子,你帶我去那個少年住的地方,我們儘量爭取早點完事。”
“好嘞,胡老闆,這裡走,虎子住在常葉湖的上面一點。”劉子趕緊跑到了胡老闆的前方,微微彎着腰,笑着指引着胡老闆。
“哼,氣死我,今天怎麼做什麼事情都那麼不順利,連一個小孩都敢拒絕我的要求。”富態中年人帶着巨大的怒氣砸開了民舍的大門,也幸好這個民舍是劉子舅公留給自己孩子住的房子,而自己的孩子去了城鎮打工而空了,沒有人。不然估計裡面的人也會被這樣大的怒氣而驚訝吧。
“胡老闆,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一旁劉子拿着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竹扇使勁的對着滿身出汗的中年人。
“爸爸。”宛如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距離早上起來沒有過去多久,只大概有四五個小時吧。
宛如看着面前充紅臉的爸爸便知道爸爸這次沒有成功。
宛如幾乎快要以爲爸爸不會有失敗這樣的事情發生。每次都是爸爸紅光滿面的回來,可是這次爸爸失敗了。
“宛如。”胡老闆看見自己的女兒之後,充紅的臉淡了一點,而身旁的劉子則跟在胡老闆身後的宛如。雖然還是穿着跟昨天一樣的衣服,也因爲沒有整理而顯得比昨天有點凌亂,但是在劉子的心中,宛如就像是女神一樣,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但是如果他能跟宛如能成,那麼。。。。。。
宛如刻意忽略劉子閃着光的眼神,而只是徑直的站在那裡等着自己的爸爸走過來。
“宛如,我告訴你,那個臭小子,就是昨天祭祀的那個少年,你知道吧,他竟然拒絕我的要求,多少錢啊,他都不要,就這樣守着那個湖有什麼用,不是照樣這麼窮嗎?”胡老闆坐在了木頭椅子上面,喝着宛如倒的涼水呼次呼次的抱怨道。
“對啊對啊,而且胡老闆還大發慈悲的跟那個少年說,要什麼東西,儘管提,可是那個小子竟然連聽都不聽,想都不想就把我們趕了出來。哼,一個窮小子,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劉子站在胡老闆身邊,邊扇着風邊添油加醋的說道。
希望能夠吸引宛如的目光,卻沒有想到,宛如連看都不看,甚至頭連擡都沒有擡。
只有胡老闆聽了劉子的話後繼續抱怨着。
“就是,不就是一羣魚嗎?這些魚只有在我手裡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窩在這個山窩窩裡面有什麼出息。。。。。。。”
這是怎麼樣一個人?宛如這樣想着,在哪裡,爸爸只要出面就沒有不給他面子的人,所有的人都知道爸爸有很多錢,但是他卻一點都不稀罕。
這樣的人,宛如似乎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胡老闆,不然趁着常葉村的人還沒有醒來的時候,我們去湖裡偷一條姑子魚,帶到城裡看看能不能養殖。就算常葉村的人發現也沒有辦法,我們就說是別地方來的,他們也沒有證據。”劉子烏溜烏溜眼睛一轉,對胡老闆小聲的說道。
胡老闆聽後,沉思了一會兒,便答應了。
原本這個不是胡老闆會做的事情,也許胡老闆的的確確被那個少年和村長給激怒了,便不再想那麼多。原本的胡老闆是多麼風光的人啊,卻在這裡吃了虧。
“就這麼決定了,老黃,你去準備下,趁着下午,我們去常葉湖抓一條魚,就回去。”
“劉子,你準備下抓魚的工具,等下就你上,記得一定要活的。”胡老闆吩咐着。
“好嘞,抓魚我拿手,胡老闆你就看着吧。”劉子答後便屁顛顛的跑了出去,似乎要在胡老闆和宛如面前顯示下自己的身後。對於這個從小在村子裡長大的混混來說,下湖撈魚卻不是什麼困難。
“宛如,你準備下,我們回去了。”胡老闆看着老黃和劉子都走出了房間,就對着還在桌子上不知道想些什麼文靜的女兒輕聲說道。
“恩,要回去了?爸爸不是沒有談成嗎?”宛如被爸爸的叫喚拉回了神思,疑惑的問道。
“哼,我就偷偷撈幾頭魚去給水廠的人看看去可不可以養殖,順便讓常葉村這些人瞧瞧。”胡老闆揚起有點發福的頭,用鼻孔說道。
“這樣不好吧。”宛如聽後皺着眉頭說。
“別管,反正常葉村的人都不待見我們。宛如,你就準備下,這些爸爸做就好了。”說完胡老闆便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宛如一個人。
“要走了。”宛如伸手,從裙子的兜裡取出了一個土豆,對着土豆,自言自語的說道。
短短的兩天,甚至連兩天都沒有到,這次的行程就這麼結束了。
自己要回去了,也許這次以後便再也不會見到那個少年,從此兩個人,就照樣生活再各自兩極的生活中,回到各自的軌道上。永不相見了吧。
但是這樣的事情卻是早晚會發生的事情,宛如知道,也許現在能做的,只有儘快的忘記,忘記自己來過這麼一個地方,忘記自己曾見過這麼一個人,也忘記,自己曾經想過這麼一個少年。
就這樣,忘記掉。
於是宛如把土豆重新放回了兜裡,然後毅然的走了出去。走回了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