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害我父親,也許根本就不是出於真心!
當年,她很可能是被人要挾,才做出了誣陷我父親的舉動。
因此,她倍受良心的煎熬,不肯領受沈如海賜予她的一切好處。
一心把自己,埋在醫院最累最出力不討好的工作崗位上,企圖以此來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
她是個爲數不多的,還存着良知的當事人。
我雖然心急如焚,卻並不吝嗇於這短短的一點時間。
很多經驗教訓都告訴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我靜靜的等着,等着面前的女人傾盡她心中的苦水。
那時候,就該是她直麪人生的時刻了。
一個人做了什麼,在做完後的那一剎那,就成爲歷史,不管是好是壞,她都無法回頭抹平。
十幾分鍾之後,周芸芸的心緒終於平靜了下來,伏在桌子上低低的啜泣。
又過了一會兒,她好像終於下定決心,突然昂起頭來,淚眼婆娑的看着我說:“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可你別指望我會替你出頭,我即不會給你寫下證詞,也不會當着別人給你作證。你要是答應,我就告訴你。”
“我答應,”我一口答應了周芸芸的要求,反而讓周芸芸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定以爲,我會跟她討價還價,甚至還爲此想好了說辭。
可我有什麼底氣和她討價還價呢?
我對當年的事情所知有限,周芸芸是我唯一有望攻破的對象。
她肯告訴我真相,就已經仁至於盡,我還奢求什麼呢?
其實,我何嘗不想,讓她爲我出庭作證,只是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懵懂少年,我即要得知真相,又要讓她出庭。
而要實現這兩點,就必須暫時捨棄一點,僅此而已。
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殘酷無情。
他們對待我父親的時候,何曾想過坦誠相待?
至於怎樣最終使她就範,幫我出庭作證,那都是後話。
周芸芸猶豫了片刻,在桌上的紙盒裡抽了兩張紙巾,擦掉了臉上的淚痕,擡起頭來,跟我說道:“是你岳父,是他讓我這麼幹的。”
“他讓你幹了什麼?”
我急切的追問,真相近在眼前,我的心砰砰直跳,幾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讓我,讓我把……”
“砰”得一聲巨響,把我和周芸芸同時嚇得一個哆嗦。
循聲詫異的扭過頭去,我只看見任強搖搖晃晃的,扶着桌子站了起來。
他手裡舉着半截天之藍酒瓶子,嘴裡罵罵咧咧的叫囂着:“誰,誰他媽,誰他媽敢欺負我老婆?我幹他祖宗十八代。”
“任強,你幹什麼?你喝醉了,快把瓶子放下,”周芸芸高聲叫嚷着,繞到任強身邊,歉疚的看了我一眼,扶起她老公,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廂。
我驚恐的瞪大眼睛,想要叫住他們,嗓子裡卻火燒火燎的,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腦一時短路,眼前的一切,恍若在夢中,真讓人難於置信。
片刻之後,我才恍然大悟一般,急步追了出去。
樓下,酒店大門外,周芸芸扶着爛醉如泥的任強,一步一晃的向着馬路邊上走去。
親眼看着他們兩個,一步步逃離我的視線,被一輛出租車吞了進去。
出租車又像是一道光一樣,飛速的匯入如銀河一般的車流之中,了無蹤跡。
我半張着嘴巴,失神的蹲在酒店門口的臺階上,雙手捂上木然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