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媽也嚇壞了,慌張之下鬆開手,邱媽就這麼摔趴在地。陶媽哪裡還顧得了她,從她身上跨過去的步子都打着擺子,驚懼不已地喊着“華歆”。
變故發生得太快,院門口吵鬧和推搡還沒停下來。
邱爸也是面朝院裡的方向,目睹了全過程,第一時間就看見邱媽摔了,想要去扶,但柳南山和陶爸是背對着院裡的,以爲他想掙脫,就把他死死地抓住了,直到陶華宇和陶媽同時喊出聲——
緊接着最先趕到近前的張嬸也喊了一聲:“打人了!天爺呀,這老太太打了華歆——”
陶爸撒開手,猛地轉身朝裡走。柳南山也轉頭看了一眼,但是沒有鬆開邱爸。
陶華宇、陶媽和陶爸慌慌忙忙去看華歆有沒有事,張嬸、慶磊媽和長秀嬸也一同往裡擠,但是沒有一個人把躺在水泥地上的邱媽放在眼裡打算去扶一把的,反而嫌她礙事。
萬幸,邱向榮一直牽着陶華歆的手,在她踉蹌的那一下就迅速把她扶穩了,避開她的孕肚,半抱着她。
邱向榮心慌得不行,整個揪成一團,聲音都控制不住地發抖:“華歆,華歆你怎麼樣?”
陶華宇、陶媽和陶爸也都圍在一旁問,陶華歆原本想說沒事的,哪知腹中突然一抹陣痛襲來,她抓着邱向榮的胳膊,臉色瞬間煞白,艱難地吐出三個字:“肚子……痛……”
陶爸陶媽更慌了,想伸手去扶,又不敢,怕她會更不舒服,老兩口的心也跟着她一起揪着疼,陶媽眼淚都急出來了。
陶華宇也是,都有點六神無主了,邱向榮把陶華歆抱起來,讓他去開車,他才反應過來:“對,對,去醫院,去醫院。”說完轉身就往外跑。
邱向榮抱着陶華歆快步跟上,張嬸、長秀嬸和慶磊媽幫着維持秩序,喊大家讓一讓,給他留出足夠的空間。
邱媽此時已經自己爬起來站到邱爸旁邊了,邱向榮抱着陶華歆走到門口與他們擦身而過時,發狠似的瞪了他們一眼,咬牙切齒道:“我跟你們沒完!”
陶華宇的車就停在路邊和院門口之間的水泥地上,柳望雪和許青松沒跟着往裡擠,但是也聽到了裡面的聲音,第一時間就幫着把車門打開了。
邱向榮把陶華歆放到後座關好門,自己繞到另一邊坐進去,陶媽跟着出來上了副駕,陶華宇將車子發動時,又把車窗降下來,對許青松快速道:“老許,幫我去送一下慶磊,他們時間要來不及了。”
“好。”許青松應聲,“放心吧,開穩一點。”
柳望雪也對陶華宇說:“要幫忙隨時打電話。”
“好。”陶華宇點頭,車子隨即開了出去。
許青松轉頭看柳望雪,柳望雪對他說:“你趕緊去吧,我和爸留在這兒等消息。”還有“不甜”小程序上的訂單,得等醫院的檢查結果出來,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做,要是不能做,她可以幫着當客服,跟顧客溝通。
許青松點點頭,去喊站在人羣之外一臉呆愣的陶慶鑫和陶慶磊倆兄弟:“走,我送你們去火車站。”
“哦哦,好。”兄弟倆這纔回過神,正要撥開人羣進去喊自己爸媽,忽然看見邱爸和邱媽悄麼聲地順着牆根兒退了出去,好哇,這是打算趁着大家不注意,要溜!
陶慶鑫和陶慶磊同時指着那老兩口大喊:“他們要跑!”
邱向榮抱着陶華歆上車的時候,大家也都跟着過來了,有想看陶華歆究竟傷沒傷着的,也有安慰陶爸的,就把邱爸和邱媽忽略掉了。此時聽兄弟倆這麼一喊,紛紛轉頭。
“抓住他們!”張叔離得最近,領頭圍了過去。
大家紛紛跟上:“傷了人還想跑?!”
“抓住送派出所!”
“必須給華歆討個公道!”
……
邱爸和邱媽就這樣被攔住了,又被推搡着送進陶華宇家的院子裡,大家把院門圍了個水泄不通,想跑都沒轍。
陶慶鑫留意到邱爸邱媽剛剛是要去騎電瓶車,他一看那電瓶車上的鑰匙還在,就過去給拔了下來,擠進院裡把鑰匙給了陶爸,然後順便喊自己爸媽走。
再不走就可能要誤車了,慶磊爸和慶磊媽就跟陶爸說了一聲,出去了。他們四人的行李陶慶磊都看着呢,一人拿一樣,跟着許青松走了。
杜雲凱還抱着茶茶站在路邊,和許青松點了點頭,又跟陶慶磊說了幾句鼓勵的話,而後過來問柳望雪:“剛剛是什麼情況?”他站得遠,人又多,看不太清。
柳望雪就簡單和杜雲凱說了一下,杜雲凱面色凝重起來:“傷到了?嚴重嗎?”
柳望雪搖搖頭:“不清楚。”
杜雲凱看看錶,他得去工作室了,一會兒還有個線上會議要開,他問柳望雪:“你留這兒?”
柳望雪點頭:“順便幫我爸請個假。”
杜雲凱說:“行,有需要我的就打電話。”
“好。”
杜雲凱抱着茶茶走了。
茶茶不捨地看了眼站在碰碰腦袋上的聒聒,他想叫聒聒一起去玩的,但是他能感知到現在的氛圍,覺得不是小朋友提要求的時候,就和柳望雪揮揮手,又和聒聒揮揮手:“柳阿姨再見,聒聒拜拜。”
柳望雪也揮手迴應他。
茶茶摟着杜雲凱的脖子,他被抱着,視線要高於杜雲凱,院門口發生的事情他都看見了:“舅舅,他們剛纔打架了。”
杜雲凱問:“你看見了?”
“嗯,”茶茶說,“那個奶奶推了陶阿姨,她和那個爺爺都是壞人。”
“對,”杜雲凱擡起一隻手摸摸小外甥的頭,“我們千萬不能跟他們學,我們要做個文明人,知道嗎?”
茶茶點頭:“嗯,我們要做文明人。”
柳望雪帶着三隻撥開人羣擠進院裡的時候,衆人正在開邱爸和邱媽的批鬥大會。
尤其是長秀嬸,她和陶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又一前一後都嫁到陶家村來,華歆也是她看着長大的,算是她半個女兒了,現在被這麼欺負,她能不生氣嘛。還有邱向榮,她妹子和向榮家是錯對門,她從前可沒少聽妹子說他們家的事。
“你們摸着良心講,向榮有哪點不好?從小,家裡的髒活累活全都是他幹,他才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你們全家的衣服就讓他來洗了,我妹子長英親眼看見的,”長秀嬸擡手比劃了一下,“才那麼點的孩子,冬天的衣服啊那麼厚沾了水又那麼重,他拎着都費勁擰都擰不動,你們兩個貨在門口跟人聊閒天都不去幫把手。孩子手上長凍瘡,你們連個藥膏都捨不得給買,還是我妹子看不過去了給的。我就問,你們家老大和老三,哪一年手上生過凍瘡?”
長秀嬸邊說邊伸着手指頭指指點點:“我真是想不通了,都是一個肚子裡生出來的,你們是怎麼做到還分個親疏遠近的?就拿向榮上學的這個事,你們說家裡經濟壓力大,就不聲不響地去學校給向榮辦了退學。他那時候才上高二啊,再堅持一年不就高考了嗎?成績再不好,起碼手裡能有個高中畢業證吧!好麼,再看看你們是怎麼對老三的,老三那爛糟糟的成績,你們還給他報補習班,結果不還是隻考了個三本嗎,那三本的學費一年一萬多,再加上生活費,你們是怎麼做到眼都不眨一下就給掏了的?這看起來也不像是經濟壓力大呀,都是爲了給老三留着呢是吧……”
長秀嬸的嘴從一開始就沒停過,機關槍連珠炮似的,從邱向榮小時候開始翻,一直翻到他和陶華歆結婚後,連個反駁的話口都沒給邱爸邱媽留。
好不容易等長秀嬸說累了,邱爸邱媽剛反駁幾句,張嬸又開始了,接着就是陶家村的大夥,直把這老兩口訓得頭都快擡不起來了。
邱媽惱羞成怒,往地上一坐開始撒起潑來,哭天搶地喊自己這兒疼那兒也疼,話裡話外都是指責陶媽和陶華宇,說這娘倆心思歹毒,故意把她這把老骨頭推倒在地,是想要她的命:“哎呦——我也得去醫院!讓醫生給我查查!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們一個個的都跑不了!見老年人摔倒了扶都不扶一下——”
“要點臉吧你,”長秀嬸歇了口氣,實在聽不下去了,“麻煩睜大你那雙小眼看看,這周圍的人哪個不跟你年齡差不多?真好意思訛人的哦!”
邱媽充耳不聞,還在喊她胳膊疼腿疼的:“我養個兒子是白眼狼啊,只顧着他媳婦,只想着送他媳婦去醫院,都沒想着把他老孃也帶過去檢查檢查……”
邱媽前面無論怎麼嚎,陶爸都不想搭理,他滿心焦灼,一直盯着手機在等電話,要不是得留個人在家裡,他肯定也一道跟着去。可邱媽的這句話是真真切切觸到了陶爸的逆鱗,陶爸極其不耐又充滿憤恨地吼了她一句:“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撕爛你的嘴!”
邱媽被唬了一跳,像只被忽然掐住嗓子的雞,後面的聲音全都被迫吞回了肚子裡。
院子裡終於不再聒噪了,大家紛紛安慰陶爸,說大人和孩子都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陶華宇這一路上精神高度集中,把車開得又快又穩,去了鎮上的醫院。
還沒到醫院時,陶華歆就已經緩過來了,肚子不痛了,但是孩子在裡面卻有點不安分了。邱向榮一直小心翼翼地摟着她,不斷地說着話安撫她,幫她調整呼吸,見她面色還是有些發白,他既心疼又自責,怪自己沒護好她。
到了醫院門口,車停穩,陶華宇下去就往掛號處跑。醫院裡設有孕婦急診綠色通道,邱向榮抱着陶華歆,陶媽跟在一旁,一家人被一位護士帶着,很快就去做了檢查。
又是萬幸,檢查結果出來後醫生說問題不算大,陶華歆感覺到的那一瞬間的陣痛應該是受到驚嚇後引起的宮縮反應,不過沒有出血,也沒有其他症狀,胎兒已經安靜下來了,胎心也恢復正常了,平復心情緩解緊張好好休息就行。保險起見,醫生還是建議住院觀察一晚,陶華宇就拿着單子去辦住院手續。
小護士幫忙推了個輪椅過來,送他們去病房,一路上時不時就要瞅邱向榮一眼,好像特別看不慣他一樣,邱向榮不明所以。
到了病房,邱向榮把陶華歆抱上牀,陶華歆一路上精神高度緊張,此刻放鬆下來,就有點犯困,一沾枕頭就把眼睛閉上了,手還不忘在肚子上撫了撫。
陶媽也是,有點身心俱疲,就坐在隔壁的空牀上,歇一歇,也是守着她。
邱向榮跟着小護士出門,問她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小護士又用路上的那種眼神瞅邱向榮,邱向榮便直接開口問她:“怎麼了?”
“怎麼了?我說你們男的怎麼就這麼心大?老婆懷孕這麼辛苦你們就不知道好好照顧嗎?還能讓人受到驚嚇?”小護士這回徹底憋不住了,說着又伸手往病房裡指了指,“她都這麼大的月份了,你不好好護着,還能讓她嚇成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驚嚇過度搞不好會出人命的!”
邱向榮被這麼一說,心裡十分後怕,本能地開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跟我道什麼歉啊?”小護士更看不慣他了,“要道歉也是跟你老婆道歉,別等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兒,你後悔都來不及!”
陶媽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就出來看看,見邱向榮被小護士訓,就把他往身後拉了拉。陶媽知道邱向榮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再被小護士這麼一說,他豈不是會更自責了。陶媽對小護士說:“你別說他了,這又不是他的錯。”
小護士明白了,這又是一個不分青紅皁白就護兒子的娘,剛剛在急診室裡見她那麼着急,還以爲她是裡面孕婦的親媽,原來是她看錯了,這一瞧見兒子被說了兩句,立刻原形畢露的吧!
小護士還想再說點什麼,就被隔壁病房出來的一位稍微年長些的護士拉走了。
小護士十分不甘:“姐你拉我幹嘛,我就得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
年長的護士壓着聲音:“你是想引起醫患糾紛嗎?”
小護士也有直覺的,她是看邱向榮不像那種不講理的人:“我是爲了他們好,昨天夜裡送來的那位驚嚇過度導致早產孕婦現在還昏迷着呢,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
人走遠了,後面的聽不到了。
邱向榮扶着牆:“媽……”
陶媽拍拍他胳膊,寬慰他也是寬慰自己:“沒事,華歆沒事了。”看他這個樣子,就想讓他乾點別的分分心:“華宇不是去辦住院手續了嗎?你去看看,怎麼這會兒了還沒過來。”
“哎,好。”邱向榮聽話地下樓去了。
邱向榮在繳費處沒找見人,拿着手機正打算給陶華宇打個電話過去,屏幕卻亮了。他一看,是一通來電顯示,聯繫人是邱向傑,他大哥。
“喂。”邱向榮猶豫了一下,還是劃了接聽。他心裡正存着氣呢,這會兒家裡的任何一個人他都不待見,於是就說了這一個字,連聲“大哥”都不肯叫,寒暄的話更是懶得說。
邱向傑和這個弟弟不親,準確地說,家裡五口人,有四口人和邱向榮都不親。
邱向傑比邱向榮大兩歲,那麼點兒的小孩子懂什麼呀,受了村裡一些長舌婦的教唆,邱向傑從邱向榮還是個胎兒時就對他抱有敵意。
邱向傑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這種敵意持續了很多年,直到邱向斌出生,他將其一分爲二,平等地討厭着這兩個弟弟。
小時候的邱向榮看上去笨笨的,老實木訥不討喜,也不會說漂亮話哄人開心,而邱向斌就不一樣了,他和邱向榮完全相反。
邱向傑看得很清楚,自從老三出生後,父母是真的把所有的關注度都投在了老三身上。邱向傑想爭奪這份關注,但是他拿什麼去跟一個尚在襁褓裡只會吃喝拉撒睡的小寶寶爭呢?他當時僅有的東西就是學習成績,於是在學習一事上從不讓大人操心,只要是考試就回回拿第一,成了老師和其他的家長口中那個人人稱讚的孩子。他成功了,他成績好,自然給爸媽長臉,家裡有什麼好東西爸媽總會想着他,期待他考上大學,好幫他們改命。
隨着他們逐漸長大,老三嘴甜的功夫日益突顯,經常把爸媽哄得眉開眼笑,即便他犯了錯,爸媽也捨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
老三嘴甜,不僅會哄爸媽,還會哄邱向傑這個哥哥,他好像是從剛學會說話時就知道在這個家裡誰是食物鏈的最底層——二哥邱向榮,誰纔是那個需要供着的存在——大哥邱向傑。
有時候邱向傑確實被哄得很開心,就不吝給邱向斌個好臉,但是對於邱向榮,他一向都是忽視的。
成年後,又在社會上工作了這麼些年,現在也有了兩個孩子,邱向傑回想過去,也看到了爸媽的不對和自己錯處,他也有心想彌補邱向榮,可每次都會被邱向榮拒絕。被拒了幾次後,邱向傑心裡就有了氣,覺得這個二弟不識好歹,那他又何必去熱臉貼冷屁股,於是就又不搭理邱向榮了。
邱向榮的性格,邱向傑也清楚,他還從這聲帶着情緒的“喂”裡聽出了事發,也不計較邱向榮連接個電話都如此冷淡,開口直接問:“爸媽是不是去陶家村找你鬧了?”
邱向榮的步子頓時停了,整個人猛然之間站得筆挺筆挺的,語氣裡透着懷疑:“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用懷疑我,”邱向傑心裡也是很厭煩,“這事跟我沒關係。我給你打電話只是想提醒你,這背後都是老三搞的鬼。他根本沒談什麼正經的女朋友,說什麼結婚,什麼接爸媽過來養老,都是騙爸媽的,目的就是想從你那裡搞錢,想不勞而獲,然後再到他那些不着四六的朋友面前炫富。”
邱向斌以爲自己和大哥的關係好,畢業後非要到大哥所在的城市工作,覺得大哥能罩着他,萬一他沒錢花了,也能讓大哥接濟接濟啊。
邱向傑那會兒有很大程度上是礙於面子才照顧邱向斌的,怎麼說也是一個爹媽生的親弟弟,他怕人言可畏。
可邱向斌花錢太厲害了,自己的工資通常都是剛到手就沒,今天不是這個酒局明天就是那個飯局,邱向傑還去接過好幾回喝的醉醺醺的他,見過他交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次數多了,邱向傑受不了了,他那時候也談了女朋友,女朋友雖然對此沒說什麼,他也看得出她對這個弟弟頗有微詞。邱向傑從那以後就很少接濟邱向斌了,頂多是說教他兩句。
邱向斌又不傻,自然能感覺到大哥和未來大嫂對他態度上的變化,漸漸地就不去找邱向傑了,對他的說教也左耳進右耳出。
這次的事,邱向傑之所以知道,是因爲前兩天湊巧遇到了同村的人,那人以前和他還是同班同學,許多年沒見了,就一起吃了頓飯喝了點酒,對方就把初一那天去拜年時在邱家看到聽到的跟他說了說。不知是真的喝醉了還是故意挑事兒,那人還說:“你二弟現在這麼能掙錢,你剛剛說的房貸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啊,先讓他幫你墊唄,早一天還完,就多省一天的利息。”
邱向傑自詡已經跳出了那個泥坑,現在的他和家裡人不一樣了,他是有底線的。回家後還把這事兒和老婆說了,隔天託人去打聽,就得知了邱向斌要錢的真相。他本想打電話告訴邱向榮的,可假期結束一上班,給忙忘了,直到剛剛收到邱向斌發來信息纔想起來。
邱向榮聽完邱向傑說的話,真恨不得立馬把邱向斌抓過來狠揍一頓。他深呼吸冷靜下來,說:“我知道了。”
邱向傑以爲他至少還要說句“謝謝大哥”,結果沒聽到,不過也無所謂了,他現在更關心另一件事:“那個私房烘焙,真的是你開的?”
邱向榮沒有答話,放下手機點了掛斷,朝大廳門口走去——他看到陶華宇回來了。
陶華宇繳完費後,就出去買了點東西,吃的喝的用的,都在手上拎着:“姐夫,你怎麼下來了?我姐怎麼樣了?”
邱向榮迎上去,伸手全部接了過來:“你姐睡了,媽看你這麼長時間沒上去,讓我下來看看。”
“行,那上去吧。”陶華宇說,“我買了點臨時用的東西,一會兒我再回趟家給我姐拿套衣服過來。”
邱向榮問他:“給爸打電話了嗎?”
“沒,”陶華宇說,臉上帶着壞笑,“我打給絮絮了,請她幫忙演場戲。”
陶華宇去買東西的路上先給柳望雪發了個信息。
柳望雪在他家的院子裡也是和陶爸一樣,時不時就看一眼手機,焦急地等着一句“平安”。好不容易等到了,正要和陶爸說呢,卻又見聊天框裡又跳出來一條。
柳望雪這會兒有心情笑了,但她只在心裡笑,面上不顯,回了“OK”後轉手就截圖發給一直陪在陶爸身邊的柳南山。
對於邱爸和邱媽,該吵的吵了,該訓的訓了,大家安慰過陶爸後,院裡就基本沒人再說話了。有的家裡有事就先回家了,臨走時還貼心地幫忙把院門給帶上了,站在門口的就順手把插銷插上,就是爲了防止犯了事兒的人逃跑。
剩下的人全都在等消息,站久了也累,柳南山就和張叔一起幫着陶爸把椅子、凳子都搬出來給大家坐。
柳南山接收到閨女的眼神信號,就把口袋裡的手機掏出來看,心裡一下子瞭然,然後藉着換坐姿的掩飾,讓陶爸也看。
陶爸看過後,那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但面上依然維持原狀。
柳望雪便給陶華宇發了個“妥”過去,下一秒陶華宇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華宇,華歆姐情況怎麼樣了?”柳望雪一開口,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她身上,說實話,她從沒演過戲,這麼多雙眼睛彷彿都變成了攝像頭,搞得她有點緊張。
緊張歸緊張,演還是得演,柳望雪讓自己的聲音和表情儘量自然:“什麼?還好送去得及時……搶救過來了……謝天謝地,那就好那就好……今天不回來了,住院觀察……行,行……告他們……行,我一會兒給杜老闆打電話,肯定幫你找最好的律師……”
院裡不知真相的衆人情緒被柳望雪的話語牽動着,待她掛了電話,陶爸登時站了起來,指着邱爸和邱媽,怒目圓睜:“都是你們害的,讓我家華歆進了搶救室,要是她……”
不吉利的話陶爸不想說,正好也讓大家以爲他是氣極了。
他也真的是很生氣,還好華歆沒事,否則他真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對這倆老東西做什麼。因此眼下這個含有一些些表演成分的情緒相對於他的真實心理就拔得有點過高,不太好收,他只能四下裡看看,然後轉身去拿廚房門口的掃帚,又快步走回來,作勢對着邱爸就要打下去。
衆人趕忙上來攔,柳南山和張叔最快,一人拉一邊,把暴怒的陶爸制止住。
陶爸朝邱爸邱媽的方向揮舞着掃帚:“別攔我!誰都別攔我!看我不揍他們一頓給我家華歆出氣!”
邱爸邱媽嚇得瑟縮了一下。
大家紛紛勸陶爸別衝動,萬一打傷了,豈不是變成咱們沒理了。
長秀嬸問:“剛剛絮絮說什麼,華宇在電話裡是不是說要告他們?”
柳望雪點頭:“沒錯,嬸,華宇說了,必須得告他們,不僅要讓他們賠醫療費,還得賠精神損失費。”
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都說要去法庭上當證人,還有人大聲嚷嚷着要邱爸邱媽賠得傾家蕩產,邱爸邱媽臉都快白了。
陶爸見差不多了,就不再揮舞掃帚,把電瓶車的鑰匙扔給邱爸:“滾吧,趕緊回家把錢準備好,等着我兒子帶律師上門討債!”
離門口近的倆人就快步走過去把院門打開,催促道:“趕緊走趕緊走,我們陶家村不歡迎你們!”
“錢記得多準備一點,杜老闆幫忙請的律師可不是吃素的!”
有人又喊了一句:“傾家蕩產!”
邱爸和邱媽相互攙扶着出門,腳步就在這個成語裡踉蹌了一下。坐上電瓶車後,鑰匙插了好幾下,才插進鎖孔裡,也不敢騎快,就慢騰騰地開走了。
他們走後,長秀嬸等人都在問柳望雪,想知道陶華歆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就連陶爸也看了過來。
畢竟剛剛真情實感地演了一場戲,柳望雪不能給陶華宇拆臺,略過了“搶救”一詞,把陶華宇發給她檢查結果模糊着說了一遍。
像長秀嬸她們當媽的都知道,孕婦的事弄不好就會很嚴重的,於是就又安慰了陶爸一遍,讓需要幫忙就儘管開口,而後大家才陸陸續續各回各家。
見大家都走了,柳望雪這才又給陶華宇發了個信息,下一秒,陶爸的手機就響了。
陶爸親耳聽陶華宇說完,才徹底放下心來。
沒過多久,陶華宇就回來了,收拾了陶華歆的衣服也沒着急走,因爲這一折騰就快晌午了,他就說要順便把午飯給帶過去,醫院裡的盒飯或者外面買的邱向榮不想讓陶華歆吃,嫌對身體不好。
柳南山也沒走,就去廚房幫着陶爸一起做午飯去了。
柳望雪則是和陶華宇一起把小程序上的訂單處理一下。現在看來,顧客今天的訂單肯定是做不了了。倆人就先給訂了蛋糕的顧客挨個打電話過去說明情況,如果不着急願意等的話,就明天加急做好後再給送,如果不願意等就可以在小程序上申請退款,明天這邊會寄一包餅乾和一份盒裝蛋糕過去作爲補償。購買餅乾和盒裝蛋糕的顧客比較多,倆人篩選出應該在今天發貨的ID,也是挨個打電話過去通知等待或者退款。
本來陶華宇是想跟邱向榮商量把明天的單也退了的,因爲邱向榮要在醫院陪牀。但邱向榮不同意,明天早上陶華歆要是沒事的話就可以回家了,家裡爸媽可以提前幫他做一些準備。他覺得生意剛開始做,擔心會帶來負面影響。
沒多久,許青松回來了,這些工作就三個人一起做。
飯做好後,陶華宇都沒來得及吃,拎着打包盒就開車去醫院去了。
柳望雪、許青松和柳南山就被陶爸留下一起吃了,飯後柳望雪和許青松把剩下的電話打完,倆人才一道往工作室去。而柳南山就直接回家了,柳望雪已經幫他請了假,晚上要燒烤,他乾脆回家幫着準備食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