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望雪和許青松倆人先開車去了商場,第一次見對方家裡的長輩,總不好空着手上門。
柳望雪也是頭一回經歷這種事,拿不準買什麼好。來之前顧雪蘭已經交待她要挑好的買,還給了些建議,並且讓她若是實在拿不準,就直接問許青松。
柳望雪也覺得應該問問許青松,她擔心禮品自己做主買了,萬一他父母和爺爺奶奶不喜歡。既然是送禮,又是送給重要的人,那當然最好是送到人家的心坎兒裡,這樣收禮的人滿意,送禮的人也高興。
許青松讓她先不要着急:“等我回去,男朋友親自帶着你去挑,保證既不會出錯,又能討得他們的歡心。”
柳望雪嘴硬:“誰要討歡心了,我這是禮數懂不,禮數!”
“好好好,”許青松順着哄她,“禮數,禮數!”
這來商場的一路上,倆人光顧着聊別的了,柳望雪都還沒來得及問他要買什麼,目的地就到了。
倆人停好車去乘電梯時,柳望雪纔開口問:“你說回來幫我挑,可買什麼你也不提前告訴我,你的建議到底是什麼啊?”
許青松拉着她的手往電梯口走:“別急啊,現在就告訴你。”
柳望雪等了兩秒,不見他開口,催促道:“說啊。”
許青松按了電梯,數字從“3”開始往下跳,他低頭湊近柳望雪,笑着去看她的眼睛。終於能把人帶回家了,他高興。
柳望雪曲解了,以爲許青松在示意她送吻,故作震驚:“這你都要收利息?!”
許青松擡手在她額角虛彈了一下:“我有那麼斤斤計較嗎?”
這時,電梯門開了,四五名乘客從裡面出來,還有一位女士推着嬰兒車,許青松便攬着柳望雪往旁邊讓了讓。
待人全部走出來,許青松牽着柳望雪的手走進去,按了樓層“3”,繼續和柳望雪說:“咱們呢先去三樓,三樓有一家茶葉店,我爸他啊,最近突然開始喜歡喝茶了,而且只喝普洱。我回陶家村的時候,他那罐茶葉就剩得不多了,現在應該差不多剛好喝完,你就送他這個。”
柳望雪不大放心:“快喝完的時候不就買新的了嗎?萬一叔叔已經買了,我……”
“沒事,聽我的,準沒錯——”許青松還沒說完,電梯“叮”一聲,是二樓到了,走進來三四個人,他就護着柳望雪靠邊站了站。
等到了三樓出了電梯,許青松牽着柳望雪的手十分具有目的性地往茶葉店走,這才接着剛纔沒說完的話:“我爸他這個人呢,喜歡一切從簡,對日常生活中的吃穿用要求都不高,如果手頭上有一樣東西能滿足他目前需求的,哪怕是湊合着,他都絕對不會買第二件。所以啊,以他的性格,茶葉也一樣,一次只買一罐,也必定會喝到一丁點兒都不剩了纔會出門去買。”
柳望雪以前聽許青松聊到他父親,在腦海裡勾勒出的都是既嚴肅嚴謹又幽默風趣的大學教授的形象,這還是第一次聽他說他父親的這一面,心裡着實佩服:“想想我那一櫃子的茶葉以及茶具,我覺得我應該羞愧一下。”
“這有什麼可羞愧的,”許青松擡手戳了一下她的小酒窩,笑道,“生活理念和方式不一樣而已嘛。像我媽,就跟我爸完全相反。我只能說,還好我媽不喜歡喝茶,不然的話,她肯定要在家裡專門弄個茶室出來,並且在裡面打一整面牆的櫃子,專門放各種各樣的茶具以及各類品種的茶葉。”
“真的假的?”柳望雪不太相信,因爲在過往的聊天中,通過許青松的描述,柳望雪一直以爲他媽媽和他爸爸是性格很相似的人。
“真的!”許青松見她不信,便說起另一件事情佐證,“你一會兒去我家看了就知道了,我家那衣帽間,三十平,我和我爸的鞋服加起來就只佔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角,其餘的全是我媽的東西。”
“你的描述真的不含誇張的成分?”柳望雪狐疑,連“可憐兮兮”都用上了,她真的懷疑這人又在害長輩風評了。
許青松此刻彷彿她肚子裡的蛔蟲:“你是不是又在懷疑我在害我媽風評?”
“沒有。”柳望雪否認。
然而這個否認很不走心,許青松一眼看穿,笑道:“真的,一會兒回家第一件事我就帶你去看。我可是你男朋友,你怎麼老不相信我說的話呢?”
“好,我相信我相信,”柳望雪也笑,拍拍他,隨即補了一句,“還不是因爲你老喜歡誇張。”
許青松就又擡手戳一下她的酒窩,權當打擊報復。
接着往前走了幾步,許青松示意柳望雪看右前方:“到了。”
茶葉店的店面不算大,六大茶類都有,錯落有致地擺在博古架上。
時間不寬裕,柳望雪就直奔普洱茶而去,問了許青松他爸爸喝的是哪種,就照着挑了一罐,又自己做主添了一盒小青柑普洱。
店員見他們選得如此迅速,便想趁機再推薦點別的:“二位要不要看看別的,我們這裡的滇紅也是品質極好的,可以到後面的茶室裡,讓我們的茶藝師給您泡上一壺嘗一嘗。”
“不用了,謝謝,就這些吧。”柳望雪禮貌拒絕,付了錢,許青松拎着禮袋,牽着她的手往外走。
柳望雪問:“那給阿姨送什麼啊?”
許青松帶着她往扶梯走:“就送絲巾吧,我媽前幾天說等過段時間春暖花開了,她要和幾個朋友出去春遊,都已經在琢磨穿搭了。我記得聽她說缺一條絲巾,應該還沒買。”
柳望雪跟他確認:“你確定哦。”
“放心,”許青松安她的心,“不管她買沒買,只要是你送的,她肯定會特別喜歡,出去玩也一定會帶上的。”
二人從二樓看到一樓,逛了三四家店,柳望雪根據許青松描述的他媽媽的穿衣風格,還有剛到陶家村那會兒見過一面的印象,挑了大小方巾各一條。
拎着絲巾從店裡出來,柳望雪一擡頭看到對面有一家賣按摩儀的店,正是去年文熙送給顧雪蘭和柳南山的那個品牌。
柳望雪曾聽許青松說過他爺爺和奶奶有點腰肌勞損,二老一個是研究考古的,一個是教法律的,都是年輕時長期站着上課以及伏案工作落下的毛病。
柳望雪便拉着許青松往對面走:“給爺爺奶奶送個按摩儀怎麼樣?我記得你說過他們時常腰不舒服。”
許青松拉住她:“家裡有,我前年給他們買的,就是這個牌子的,一直都用着呢。”
“前年買的?什麼樣的啊?”柳望雪問。
許青松玩笑道:“怎麼,你是擔心我這個親孫子給買的不好用啊?”
“沒有。”柳望雪笑着拍他一下,挽着他的胳膊還是執意往對面走,“去年熙熙給我爸媽一人送了一件,就是這個牌子的,還帶熱敷的功能。他倆是每天睡前都會按一會兒,確實挺舒服的。天冷了之後,我媽每天睡前還用來熱敷,敷一敷肚子和整個後背,睡得別提有多舒坦了。”
“還可以熱敷?”許青松只是買之前做了些研究,之後就沒怎麼關注過,沒想到出了新功能的。
而柳南山和顧雪蘭平時都是睡前用,按摩儀就一直放在臥室裡,只偶爾聊天提起過是文熙送的,許青松沒見過是什麼樣的,也沒多問,否則他肯定一早就給家裡人也買了。
“對啊,”柳望雪聽他這麼問,就知道他買的按摩儀肯定不帶熱敷功能,“所以咱們去看看嘛,熱敷也有助於緩解腰肌勞損。”
走進店裡,柳望雪一眼就看到文熙送給柳南山和顧雪蘭的那款,現在已經出了升級版的,操作更簡單了,按摩和熱敷的範圍也變廣了,仿人手推拿,可以按到深層肌肉。
二人還將使用品綁在腰上體驗了一會兒,柳望雪便毫不猶豫地選了升級版的,跟店員說要兩件,爺爺和奶奶一人一件。
許青松連忙阻止她:“一件就夠了。”
柳望雪想的是,兩件多好啊,就跟她爸媽一樣,各用各的互不“打架”。她看到收銀臺上擺的一個小時鐘,從他們進商場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剛剛挑絲巾多花了些時間,她擔心回去晚了讓長輩等着不好。
柳望雪這麼想着,也這麼說了,旁邊的店員也在附和,勸着買兩件。
許青松沒管店員怎麼說,對柳望雪道:“真的,一件就夠了,我爺爺和我爸一模一樣的性格和習慣,我上次就是買了兩件回家,爺爺不要,讓我拿回去退掉了,他說和我奶奶輪着用就行,沒必要那麼浪費。”
柳望雪跟他確認:“真的?”
“真的!”許青松擡手攬了一下她的後背,摸摸她的頭髮,一雙含笑的眼睛裡帶着柔光,說,“我發誓。”
“那好吧。”柳望雪被他逗笑,發什麼誓啊。
走出店門,許青松把東西都拎在左手上,右手攬着柳望雪往電梯走:“走吧,回去。”
柳望雪還在往周圍別的店鋪瞄:“哎——這就回去了?總不能就拎這三樣東西吧,爺爺奶奶還喜歡什麼,我再去買一樣啊。”
“我都訂好了,走吧。”許青松不給她再往別處的機會,摟着人直走,去剛剛從地下車庫上來的那邊乘直梯,離停車的位置近。
柳望雪被他這句話拉回了注意力,視線收回上擡,看着許青松問:“你訂了什麼啊?”
許青松解釋道:“我爺爺呢,愛好不多,平時喜歡吃些點心甜品什麼的,但是他有點“三高”,我奶奶就管得嚴,兩三個月才準他吃一回,每回還都限量。哎呀,可把老頭兒給饞得!所以啊,每次我回來,爺爺要麼明示要麼暗示,不帶點心就不許我進家門。”
柳望雪聽得發笑,心想,老爺子還有頑童的一面啊:“那你可以帶姐夫做的甜品回來啊,他做的含糖量比較低,應該適合老年人吃,不過還是要適量。”
“買了,”許青松說,早在“不甜”小程序上線時,他就下了一批小餅乾的訂單寄到京市來,“但爺爺口味有點重,嫌姐夫做的沒味兒,我寄回家的那些基本都是我爸媽和奶奶吃的。他啊,每次都是吃禾穀齋的。”
禾穀齋,柳望雪知道,也是京市的一家老字號,名氣挺大的,她以前來京市玩的時候也慕名買過,帶回家沒人愛吃,都說齁甜,還膩。
柳望雪心想,怪不得許青松的奶奶嚴格控制呢,這要是放任自由了,“三高”搞不好又得再高一點,對健康毫無益處。
柳望雪問許青松:“所以你訂的是禾穀齋的點心?”
說話間就走到了直梯口,已經有人在等了,許青松見已經按了下行鍵,就帶着柳望雪站在一旁,點頭道:“禾穀齋這兩年也開始講究健康低糖少油了,一些糕點陸續推出了改良版的,跟傳統的相比口味就輕了許多。”
話說到這兒,電梯從上面下來了。先下後上,待倆人進去,裡面還是滿員,許青松就沒接着說。
等到了B1出了電梯,往停車位走的時候,柳望雪問他:“那你給爺爺買的都是改良版的?”
“不是我,是你。”許青松摟在她腰上的手動動手指點了兩下。
“啊?”柳望雪一時沒轉過彎兒來。
許青松笑道:“春節回家的時候我已經給爺爺買過一次了,現在距離那時候纔過去了一個多月,時間太近,我肯定不能往回拎的。”
“好哇!”柳望雪擡手去掐他的腰,然而衣服太厚,沒掐着,便又用手指頭戳了兩下鬧他,“我第一次上你家來,你就這麼陷害我,讓我給你背鍋是吧?”
許青松哈哈笑着沒躲,把柳望雪重新攬回臂彎裡,跟她告饒:“主要是吧,我爺爺昨天打電話跟我明說了,他要是看不到那盒冰皮蓮蓉糕,就當着你的面兒不讓我進家門。你說,他要是真攔在門口不讓我進,我多沒面子啊。寶貝兒,你得幫我!”
“少賣慘,你看我信嗎?”柳望雪斜眼瞅他。
許青松歪頭和她輕輕碰了碰腦袋:“好啦,不逗你了。春節回家那幾天我已經帶爺爺去醫院檢查過了,這一年奶奶經常監督他的飲食又督促他鍛鍊,基本沒什麼問題了。所以,奶奶說,這些東西可以適當地放寬那麼一點。老頭兒這兩天正嘴饞呢,你想啊,你作爲我們許家未來的孫媳婦,把這盒糕點往他面前一擺,正中下懷,他不得樂開花兒啊!”
柳望雪擡手去捏他的嘴:“你給我說話注意點啊,什麼‘未來的孫媳婦’,我答應了嗎?許先生,婚都沒求呢,就敢想這美事兒!”
許青松剛想狡辯自己就是順嘴一說,緊接着就聽到柳望雪的這句話,心中大喜,把她的手拿下去緊緊握在自己手中:“那你這意思,是不是說我可以準備求婚了?”
車就在旁邊了,柳望雪沒答話,只把手抽出來,轉身往副駕門邊走,而後又回頭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
許青松立即掏出鑰匙開鎖,兩步追上去,殷勤地幫她開門,待她坐進去,又貼心地把門關好後,才繞到另一邊,先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後座,然後也上了車。他把車門關好後並未急着開車走,左手搭在方向盤上,把剛剛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柳望雪知道他就是故意這麼問的,當然,肯定也藏了暗戳戳的小心思。她腦瓜子一轉,就想逗逗許青松,眼神便色眯眯地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後停在下三路,語氣又嬌又傲:“我還沒驗過貨呢,你着什麼急?”
許青松當即就被她的眼神和話語撩得不輕,小腹一緊,手在方向盤上狠狠一握又猛然鬆開,擡起右臂朝柳望雪傾身過去,輕鬆一撈就將她拉至近前。
柳望雪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了,心“撲撲”地加速跳了起來。
許青松單手攬着她的後頸,拇指在她耳後那片皮膚上摩挲着,嘴脣貼在她耳邊,低聲道:“行,今晚跟我回家。”
說完又在她耳垂上親了一下。
柳望雪聽出了他語氣中壓抑的慾望,感覺左耳連着脖子和側臉都要被他這句話中夾帶的熱氣給燙沸了。這下她的心跳就不是被驚到後的加速了,就連許青松把她按回座椅又幫她扣好安全帶都幾無察覺,直到車子開出了地下車庫,外面各色的燈光一晃眼,她纔回過神來。
駛上主路,又往前開了一段距離,車內沉默無言。
許青松一直關注着柳望雪的反應,心下好笑,又覺得她特別可愛,不覺出聲問道:“怎麼了這是?是你先出手撩我的,撩完不負責任,可不地道啊。”
柳望雪此刻心跳基本恢復正常了,微微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不甘示弱道:“誰說我不想負責了?我敢撩就敢負責。”
柳望雪說完心中大喜,她這是撩成功了?天可憐見的!終於讓她撩成功了!
然而下一秒卻又轉喜爲悲,柳望雪想,許青松說的是“回家”,他倆今晚要去的不就是他家嘛!哪有頭一次去男朋友家,還是在他家人都在的情況下就做那種事的?萬一被他家人知道了,她臉往哪兒擱?就算他家人不知道,她心裡也過不去那道坎兒……看來還是沒有撩成功,她覺得自己又被逗了。
柳望雪這麼想着,便瞪了許青松一眼。
許青松餘光看到,便笑出了聲:“好端端的瞪我幹嘛?”
柳望雪輕“哼”一聲,問他:“我們今晚住哪兒啊?”
許青松還是笑:“不是說了嘛,我家啊。”
“我覺得,”柳望雪用商量的語氣道,“還是酒店比較好。”
許青松繼續笑:“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啊,我不想在酒店。”
柳望雪還想接着商量,許青松卻示意她看前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