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寒山的桃花開了。
有點複雜的粉色,和穿過山谷,從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來了的風,這些東西,平凡,珍貴。
凡人不應該折騰。
不歸歪着腦袋。
在想下一期,也就是第一期的節目。
什麼內容纔是好內容呢?
真實,不做作。
能引起共鳴的,最好不過了。可是,感覺像是一條沒有方向的游魚。
她的眼睛會下雨。
長滿青苔與天涯盡頭的相思。
她記得某一天晚上,也是很晚的時候,母親還沒有回來。
記憶中,她總是很忙。
父親,更是。
彷彿忙碌纔是他們一生中的無法擦抹掉的人生閱歷吧。沒有風花雪月也沒有世事無常,更多的是在她的耳邊說“不歸啊,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啊~”“不歸啊,我們很累的你一定不能讓我們失望啊~”“不歸啊,要努力啊~”“不歸啊,你是媽的希望啊~”“不歸,不歸,不歸……”
她的眼角翻起來一點熱熱的節奏……
暖風在三月過後,仍然在四月來襲,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世道艱難,是不歸認知中的深刻。
她也想出息啊~
成爲爸爸媽媽眼裡的驕傲,可是當她某一刻望着同齡人笑的沒有樣子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好久好久都沒有這樣子過了……
她的心裡盛開了一朵巨大的蓮花,青色,碧綠,碧玉的眉眼生長到了他的心裡,恰如上次在教務室匆匆瞥了一眼的男孩子。
她立馬掐斷了自己的思緒,是因爲,她發現自己完全跑到了另一個軌道↑,不是應該走的那條軌道,是一個有着深淵會讓自己掉進去的一個窟窿罷了。
不去想,罷了。
暖風吹着。
樹木發芽。
這座城市,新弦,依舊,美好,如初。
晚風好像唱了很久。
唱了很久,唱了很久的一首歌。
在哪個時刻,你會特別地快樂呢?
不歸想起了那純真的笑臉,那糯糯的眼睛望着自己。
她對自己張開小手,說:“不歸,跟我走吧!”那個時候她才五歲,而阿玖也是才六歲而已啊。
阿玖自幼就很勇敢明朗,她是與自己不同的,不同的,阿玖心裡有很多勇敢的故事,她有很多自己不曾有過側情節,而這一點,自己絲毫比不上她,她的心裡有另外一個絢爛的世界,是一個很精彩很燦爛的很大很大的世界吧!她這樣想着,脖子有點痠疼,一天馬上馬上就要過去了。而自己還是沒有想法,還是沒有想出來節目裡到底該講些什麼。
校級別的拔河比賽也要開始了。
許多同學在操場上聚集或分散。
阿玖已不在。
不歸仍然坐在草坪上,梳着低沉的馬尾,想起來那個女孩子。
她會梳着搞搞的馬尾,而且是雙馬尾那種。
她明朗的聲音穿過了每一顆草。
帶着些許溫暖,對不歸說:“不歸,來啊,來玩兒啊~!”
不歸望着她有些咖色的瞳孔,便好像是受了某種召喚似的對她笑意盈盈,她也像是一頭小馬一樣,參與到這看似傻傻的拔河比賽中。
太陽曬的小臉紅紅的。
誰也沒有發覺不歸掏出來一個紅通通的特別大的蘋果。
她一直捨不得吃。
這個是家裡來了客人帶的幾個蘋果。
它們又紅又大,像是她們的青春一樣那般美好,美好地讓人不敢觸摸,不敢去喜歡,不敢去相信,不敢去願意,不敢去留下。
不知道在吃完第幾個蘋果以後,春夏秋冬輪迴了幾次以後,不歸坐在草坪上,還是去年的草,可是,可是,卻已經不是去年的人了。
“砰砰砰”
感覺腦袋被。
不歸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雖然聲音小得自己纔可以聽得見,但是她知道自己確實是中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來一位少年。
他今日穿着一件有些髒色的短袖,撓撓頭,好像有一些好笑又有一些抱歉的意思,臉色不好,對她說:“同學,同學,剛纔打球呢,不好意思哈,沒事吧!”他說話的時候把最後那個事字的音撕咬着,好似怕她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似的。因爲假如真的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她也未必能夠承受得住,關於後果,他也未必可以承受得起。
她擡起頭來,這顆頭怎麼比平時沉重那麼多啊~
怎麼回事?
不歸說到底還是有些懵圈的。
這一懵懵的表情會不會嚇到那個同學啊。
她突然感覺自己這樣子好像有哪裡不對,有哪裡失禮了似的……
反正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吧……
而後,她擡起頭來,觸碰到了他的下頜角,溫潤,細膩,粗糙,有好幾種感覺交錯……
少年,橘色,橘色的橘本,好像在太陽的照耀下突然長了;一雙翅膀似的,他啊,飛快跑開了,那速度,快得可以讓人覺得他要飛起來似的……
不歸在三月春暖的時刻就這樣和這個叫做橘本的男生來了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她的心裡彷彿又一塊石頭,沉甸甸的,屬於少女的味道……
她想着他的眼睛,一雙深刻又膚淺的眼睛,近距離的那一刻,她覺得他的眼睫毛是最好看的,好像無數無數北極的星星在閃閃發光……
這束光芒無可褻瀆。
不可近看,只可遠觀,你知道的,這個悲哀的世間,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近距離觀看的,近了你就會得到一筐子的失望與落寞。
她看着少年,一步一步走遠,才發現距離這個詞又美好又殘忍。
明天就要開播節目了。
今天夜晚就想想到底該做什麼節目吧?
再回家走小路的時候,她的心有點遊離在外……
這條小路離家裡比較近,雖然偶爾會有一些壞孩子在打架,但是大多時候也是安靜的平安的,不至於像是傳說中的那麼嚇人。
她覺得自己也算是什麼孩子呢?好孩子嘛?她偶爾也會有討厭背書包背課文的情緒,好孩子嘛,有時候也會討厭大人的虛僞,壞孩子嘛可是喝酒抽菸談戀愛甚至收到情書都不知道怎麼回覆的她,怎麼可以算得上一個壞孩子呢?
“喏!”
她被人攔住了。
是一個同班的同學,可是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好孩子,她看着遞過來的奶茶一杯,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
“不歸,你看你走路都好像有心事的樣子,你這樣,我真的無法欣賞啊~”少年穿着白衣白褲子白鞋子,他算是學霸了,可是無論他多努力好像都要比自己差一點,她這樣看着他,不冷不淡地說一句:“荔灣,我不需要被人理解。”
少年便跟在她身後,雖然假裝碰到,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條路拐啊拐啊不知道要拐好幾公里纔會到自己的那條路上了,我說的是回家的路。
少年假裝很儒雅,很沉默,保持跟她一樣的調性,她此刻清冷恬淡的氣息好像那天那課文裡面學到的一詞牌名叫“清平樂”吧,清平,安樂,無慾無求的樣子,這就是不歸,安靜,文藝,這就是不歸,有時候也有一些小小的性子,這也是不歸。
過了很久。
她開了口。
“荔灣,你說,談戀愛好嗎?”
“哇哦,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你可是女神學霸不歸啊,照不歸,你今日撞了邪神還是撞了南牆了呢?”
不歸小聲呢喃:“都撞了呢,怎麼了?”
荔灣變覺得她異常古怪啊今天。
因爲以他的觀察來看,不歸永遠是家教嚴格的那種類型的孩子,想讓她高中的時候談戀愛,那簡直是……
他突然想到自己,在上學的頭兩日,母親就拿着長長短短的棍子,站在家門口,嗓門氣大,恨不得領居都聽不見似的,“顧荔灣,你這個小子,也是走了一個什麼運了竟然能考上最好的高中,爲娘我就是怕你長得還可以哈然後主要是你小子從小就喜歡扯扯女同學的頭髮辮子,我可要告訴你不許高中時代談戀愛,這是我的唯一的要求聽到沒有,不然有你好看的……”
雖然若干年以後,他也沒有坦白,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也許,也許自己嘴巴上不願意承認而已,他的心裡早已住了一個人。
住了一個小小的模樣的女孩子。
住了一位不知歸期的佳人。
住了一個學霸,學霸級別的美女……
很多年以後,回想起來,如果母親知道,自己的屁股恐怕都已經滿滿傷痕了,顧家沒有幾個會讀書的,大家族,就那麼兩個會讀書的孩子,所以特別貴重,逢年過節走親戚的話都是大紅包伺候,號稱“行走的紅包收割機”回想起高中三年確實收了親戚的很多大大的紅包。
那個時候,大多數都用在了……
當然了,這是後話也是一個秘密。
他對不歸向來是有求必應的。
所以那個問題,那個時候。
他也同意地脫口而出:“談戀愛可以啊,如果一定喜歡某個人的話,就把她默默放心裡就好了,不歸,不歸,你懂嗎?”
不歸看着他上揚的嘴角,假裝沒聽見似的說不懂。
哼。
不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