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的狂風呼嘯着,如泣似訴,冷徹骨髓的冰雪肆虐,天地都未至變色。帶着雷力的紫色的手,如幻影一般在空中迅速揮動,由於速度太快,看上去竟像是有無數雙手在舞動。
一道道精純巫力鑽入空間細微的縫隙中,與一道道精純的靈力一起,撥動這裡凌亂的法則,使得空間波動有利於己方,讓深陷攻擊中的那道紫色身影動不能動、躲不能躲,完全成爲了被動的一方。
半透明的神念比肉身受到的束縛更少,輕盈的身影穿梭在空間縫隙中,從更加深層的領悟中牽動着空間,以保證陷在強烈波動中心的人不可能有還擊的機會。
嫚露此刻最恐懼的,卻不是外界傳來的強烈震動。她的蠱蟲建立起的防禦還能夠維持一陣,肉身神魂雖受到重擊,但仍然能保持住清醒。
事實上只要腹中的胎兒不作怪,她甚至能夠想辦法捨出半條命去逃離此地!然而此刻,她自己孕育的怪物正在瘋狂地反噬,生命力如流水一般消逝,無論她怎樣去阻止,都像是在伸出手在攔水,完全是做無用功!
“人格快要成型了!快阻止它!”子璇感覺到那股神秘力量在飛速增加,神識不顧前方的法則風暴,探入其中一掃,在被絞斷的瞬間察覺到嫚露腹中的變化。
那胚胎一開始只是小小的血塊,此刻已經有了模糊五官,身軀看似與人族嬰孩相似,但卻如同一歲的孩童般大小,將嫚露的腹部撐得快要破開。
變幻還在繼續,子璇的神識最後看到的畫面,是那隻神祇人格嘴角詭異的笑容,像是在嘲笑他們的弱小與無能爲力。
此刻的嫚露比子璇、阿雲還要焦急,她恨不得能親手殺了這古怪的孩子,從前的欣喜與激動盪然無存,對這孩子寄予的希望全都成了恨意。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快住手!快停下來!”嫚露的嘶吼飄蕩在空間縫隙中,偶爾能傳至三人耳中,大多數情況下都只能看到她嘶吼的狀態,聽不見聲音。
神祇的人格吸收了半數巫力與生命力,很快凝結成型,有了清晰的五官,長成了兩歲孩童的大小。此刻嫚露已經無力掙扎,腹部早已經不是人應有的模樣,像是一層透明的薄膜,隨時都有可能破開。
子璇在驚異片刻之後很快冷靜下來,暗自慶幸這神祇人格還無思維意識,暫時還在憑藉本能成長。若非如此,她對神祇的敵意就該暴露了......這是她絕對不願看到的情況,一旦敵意顯露,之前的計劃可就全白費心思了!
她喚出陵光,又從澄明洞天拖出七枚符寶,金木水火土應有盡有,另有兩枚蘊含着雷、劍兩種力量。這些都是爲三家煉製九轉生靈純血丹收到的贈禮,她手中還有許多,哪怕全都耗費在這裡,她都半點不心疼。
阿雲亦搭上了全部身家,一道又一道靈光穿過空間縫隙,閃身沒入嫚露透明的腹部,那是她蒐集了許多的珍愛之物,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珍貴蠱蟲。這些蠱蟲中蘊含着奇異的力量,讓嫚露周遭的時間都凝滯了一瞬。
子璇見狀心中一動,在啓動七枚符寶的瞬間,閃身鑽入一道縫隙,行至距離嫚露極近之處。她迅速沉浸在時間的感悟中,捕捉着嫚露身邊的幻光。
阿雲與聆音羽士默契地撐起戰局,且合力爲她營造出一片安全的空間。
子璇漸漸忽略了一切動靜,她的耳中再聽不到風的呼嘯,雷的奔騰。眼中再看不到冰雪與混亂。她甚至不再去感受空間的波動。神思徹底沉浸在了時間波動中,那一片片瑰麗神秘的幻光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讓時間凝滯,對於天生擅長此道的蠱蟲來說很簡單,但小小的蠱蟲並無太大的力量,每一次閃爍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對於子璇來說讓時間凝滯很難,但她是以藉助自己的感悟來操縱,是以一旦捉住了要點,便覺雲開霧散,輕鬆且自然。
絢麗的幻光在她的撥動下起起伏伏,形成了她想要的頻率,她彷彿是這片時間中無所不能的神明,揮手即可加速,反手即可減緩。
漸漸的,幻光起伏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接近於靜止,時間不會因任何事物徹底停止,但子璇只需要做到無限接近停止,那古怪的神祇人格就不會在成長。
“音希小心!嫚露醒過來了!”阿雲提醒的傳音讓子璇立刻清醒過來,抽身閃入一道縫隙,迅速離開了嫚露近前。
嫚露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看着自己透明的腹部,神情驚恐,且有一絲悔意。她吃力得轉眼看向攻擊圈外的子璇、聆音,最後將視線停在了阿雲身上。
這一回,她眼中不再有恨。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諷刺,不知是在嘲笑阿雲,還是在嘲笑她自己。“塞格......死了吧......”
她蒼白乾裂的嘴脣一張一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阿雲仍是看懂了她的詢問。
阿雲沒有回答,心中平靜無比,無論塞格還是嫚露都已成了過眼煙雲,撥不動她心絃。
嫚露沒有再開口,靜止的時間讓她周遭有種詭異的安靜。除了空間法則不受限制,仍在不斷攻擊着她的肉身與神魂,其他的一切都停止了。
她沒有掙扎,任由法則之力毀去蠱蟲,穿透肉身,蔓延在神魂中......她最後看向腹中那個明顯是怪物的孩子,眼神一厲,耗盡最後的巫力狠狠攪入它眉心。
子璇操縱時間的神識感覺到一種可怕的力量,那是嫚露弒神所引起的反擊,那是神祇人格最後的報復。這力量斬斷了她強韌的識海,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眼前發黑,頭暈目眩。
這力量衝破了時空束縛,攪散了聆音羽士的神念。阿雲拖着子璇瘋狂逃離,最終仍是被一股力量推入空間縫隙。
讓子璇與阿雲心安的是,嫚露與神祇人格都已毀滅,哪怕此刻時空紊亂,危機重重,也至少是在她們可控的範圍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