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刮,雪在飄,一萬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了不到兩千人。
爲了保護嶽忠武,不少人把自己的衣服獻出去給嶽忠武穿上,以至於不少的將士被凍死,對此,嶽忠武也心中有愧,雖然他不想要他們的衣服,但是在所有人的勸說下,他不得不接受,不然他們就白白的犧牲了。
滿天的飄雪,在大漠中顯得很荒涼,嶽忠武的鬍鬚上沾滿了鵝毛般的大雪,鬢角的青絲化爲霜,不知是白雪還是白髮。
擡起頭,嶽忠武眼中無限的蒼涼,刀劍問滄桑,一聲精忠,但是現在,一萬多個兄弟跟着他打仗,現在活下來的,纔不足兩千人。
低下頭,嶽忠武雙眼一熱,七尺縱橫淚潸然而下。
“嶽將軍,快走吧,趁着蠻子們沒追上來。”林辰說道,表情也是很悲傷。
嶽忠武點了點頭,在漫天的大雪中班師回朝。
……
帝都城內,一片繁華,街道上的人摩肩擦踵,聯袂成蔭,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這便是帝都城,繁華的帝都城,讓人流連忘返,忘卻憂愁的帝都,讓人不知恨爲何物,隔江唱晚的帝都。
一隊人馬,拖着殘敗的身軀,如一條傷痕累累的長龍走進了帝都城,那殘破的身軀,與這繁華的帝都格格不入。
現在回來的人,已經不足一千,林辰他們先找了個酒店坐下,讓店小二來上點菜。
店小二看了看一羣人的裝扮,殘破的披風,斑駁的鎧甲,雜亂的頭髮,整個人蓬頭垢面的,就像是敗軍之寇。
“這幾位爺,你們這是……”
“去準備點吃的,麻煩了。”林辰抱了抱拳,說道。
店小二賊兮兮的笑了笑,道:“這幾位爺,你們有錢嗎?沒錢的話,我們可很難做啊!”
一個士兵聽了,拍案而起,聲如雷震,大吼道:“什麼?我們爲帝國出生入死,鎮守邊疆,差點丟了性命,你們在這個時候還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坐下!”嶽忠武惡狠狠的看了那個士兵一眼,士兵低頭坐了回去。
嶽忠武整了整衣衫,在林辰的攙扶下艱難的站起來,抱拳說道:“小兄弟,在下嶽忠武,我這些兄弟們很久沒吃飽飯了,麻煩你,上點好酒好菜,等我們回朝之後,一定好好報答。”
店小二一聽,非但沒有露出尊敬之色,反而一臉鄙夷,不屑的看了看他們,嘲諷道:“就你,還嶽忠武?吹牛逼吧?”
“你說話小心點!”林辰怒道,嶽忠武乃是精忠名將,他居然如此侮辱軍人。
店小二把那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抱着胳膊,趾高氣昂的說道:“少吹牛了哈!你們這些死窮鬼,還想冒充軍人,我看啊,你們還不如那些唱戲的戲子呢!他們都比你們努力,你們啊,也就是一羣匪寇,不知道從哪裡偷得軍裝,來這裡騙吃騙喝!”
林辰拔劍,臉色陰沉,道:“你說什麼?”
“還裝!告訴你們,嶽將軍早就在關外戰死了,這是舉國上下都知道的,陛下還曾親自弔唁。”
這句話說出口,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整個酒樓彷彿突然安靜了下來。
嶽忠武錯愕的看着他,道:“我戰死了?誰傳的消息?”
林辰覺得事情不對頭,連忙扶着嶽忠武除了酒樓,離開了人羣。
“林辰,你帶我去哪?”嶽忠武不解的問道。
林辰深吸一口氣,看着那些有氣無力、傷痕累累的士兵,對嶽忠武道:“嶽將軍,這朝廷,咱不能回了,有人想害你。”
“害我?我嶽忠武精忠報國,死而後已,我相信陛下聖明,一定會主持公道的。”嶽忠武說道。
林辰拉住了他,道:“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這要是回去了,讓那些企圖害你的人知道你沒死,你就危險了!”
“您還不明白爲什麼我們班師回朝的路線被蠻子知道了嗎?”夜九玄搖了搖頭,嘆着氣說道。
林辰接着說道:“因爲朝內有串通蠻子的奸臣,想要你的命啊!”
“既然如此,我更要回去,不能讓聖上被奸臣矇蔽了雙眼,我得還天下人一個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盛世!”嶽忠武慷慨激昂的說道。
……
在嶽忠武的堅持下,他們一隊人馬還是返回了朝廷,嶽忠武的歸來嚇壞了皇帝,也嚇壞了朝中文武百官。
“陛下,臣聽聞嶽將軍被蠻人擄走,已是敗軍之將,今日歸來,怕是有詐。”秦大人欠身作揖,眼中帶着狡黠,斜眼看了一眼朝前的嶽忠武。
皇帝高坐於龍椅之上,聽秦大人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有些道理,當初他聽說岳忠武被蠻人擄走,想來必死無疑,還給他舉辦了隆重的葬禮,誰承想,這葬禮剛舉辦完沒幾天,這理應已死之人居然正端端的站在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您說岳將軍被蠻人擄走,但是爲何不想想,蠻人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路線的?”林辰冷哼一聲,上前一步,抱拳說道。
秦大人陰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誰啊?陛下讓你說話了?”
“在下御蠻先鋒林辰!”林辰冷聲說道。
秦大人冷冷的一笑,道:“好哇,原來是你!陛下,這林辰未列入朝廷官員的名列,卻成爲了御蠻先鋒,分明是那嶽忠武組建私家軍,企圖謀反。”
“你放屁!”一個士兵站起來怒喝道,“我大哥精忠報國,怎麼可能謀反?”
“你這小娃娃又是誰?嶽忠武就是這麼管教手下人的?拉出去,軍法伺候!”秦大人趾高氣昂的說道。
嶽忠武眉頭緊鎖,他擡頭看了一眼皇帝,似乎是在等待皇帝發話,但是令他寒心的是,皇帝完全是不動聲色,任憑嶽忠武的手下被拉了出去。
“這是其一,其二,那林辰殘殺皇室,乃是他嶽忠武管教不力,而且他殺的乃是皇室,亦有謀反之意。”秦大人侃侃而談,把一切說的理所當然,兩撇小鬍子隨着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左右擺動,好生令人厭煩。
皇帝點了點頭,重重的拍了一下龍椅,指着嶽忠武,龍顏大怒,道:“嶽忠武,你可知罪?”
嶽忠武低着頭,突然笑了,他昂起頭,看着頭頂的皇宮頂棚,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嶽忠武笑了,笑出了仕途的坎坷,笑出了爾虞我詐的無奈,笑出了這世間的滄桑,“臣,知罪!”
林辰怔住了,道:“嶽將軍,您無罪,爲何……”
“臣知罪!”嶽忠武再次強調,在這一刻,他已經明白了,就算他沒罪,但是在這個朝廷,皇帝說你有罪,你就是有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林辰質問秦大人,道:“你口口聲聲說岳將軍有罪,但是你說的這些都只是自己的臆測而已,你看到嶽將軍組建私家軍了?你看到武將圍城了?你看到蠻軍入侵了?爲何沒看到?因爲嶽將軍是嶽將軍扛起了朝廷的頂樑柱!”
秦大人看了看皇帝,旒冕下的龍顏微微變色,眼角帶着一絲陰狠。
秦大人膽怯的欠了欠身,對林辰道:“沒看到,就是沒有嗎?”
“那你倒說說,你有證據嗎?”林辰質問道。
秦大人又看了皇帝一眼,然後閃爍其詞的說道:“莫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