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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崎霜月站在帝光中學的門口。
像是腿部無法支持自身的體重一樣,她渾身上下都顫抖的厲害。從肩膀到軀幹,從大腿到小腿,從嘴脣到指尖,過度的顫抖甚至讓她的視野都變得抖動個不停。
——她很緊張。
三歲那年霜月失去了母親。此後霜月的父親性情大變。看到女兒就像看到了什麼令人嫌惡的不祥之物的霜月父親把自己年幼的女兒交給了妻子孃家這邊的親戚。每個月支付給代爲照顧女兒的親戚一筆爲數不小的錢,霜月的父親在霜月六歲那年娶了第二任妻子。翌年,七歲的霜月有了弟弟。
從那之後霜月父親給代爲照顧霜月的親戚的錢驟然減少。本來就對額外照顧霜月這件事情有相當怨言的親戚們這下子更是見不慣家裡有霜月這個外人。
接近十年的時間裡,霜月在各個親戚之間像皮球那樣被踢來踢去。遊走在各個親戚家裡的霜月雖然沒有頻繁的轉學,也沒有因爲家庭的情況被同學欺負,可放學後總是急急忙忙的一個人趕回親戚家好幫忙親戚家的家務、不讓親戚操心,節假日裡也總是拒絕同學邀約的霜月也沒能和任何人成爲摯友。
寄人籬下的生活在霜月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結束了。霜月的繼母說霜月的弟弟優鬥需要人照顧,讓霜月回本家照顧弟弟,霜月這才從親戚家回到了蒼崎家那闊別已久的日式大宅。
霜月的繼母是個非常嚴厲的人。一如電視劇裡婆婆欺負新媳婦那樣,霜月的繼母會因爲一點點小事就在除了霜月父親之外的人面前對霜月破口大罵。霜月父親在的時候霜月的繼母就會陰陽怪氣的旁敲側擊。
優鬥洗完澡後浴室的角落裡有幾縷頭髮霜月忘了清理的時候是這樣。優鬥搶了霜月的筆記本後霜月追着弟弟想把筆記本拿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霜月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把湯給弄灑的時候問題就更嚴重。
優君馬上就要考小學了。作爲姐姐的你應該多幫助弟弟纔對。
高傲的說着,蒼崎家的新女主人才不會考慮霜月的感受。
中學的入學考試只需要一次就夠了吧?反正是義務教育,你總是有學校可以上的。
……
繼母的話讓霜月的心一陣冰冷。但是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反駁名義上是自己母親的人,霜月只能低頭回答:……是的農婦靈泉有點田全文閱讀。
誠如霜月的繼母所說,就算霜月中學的入學考試落榜,她還是有能去念的中學。不過什麼人都能進的初中一般都是那些無心學習、連小學算術都看不會的不良少年的聚集地。
能夠考上想去的學校的機會對霜月來說只有一次。沒有第二選擇的霜月就像是在挑戰走鋼絲一樣。一不小心從鋼絲上摔下去的話,霜月即使沒有粉身碎骨,大概也不會有什麼美好的人生。
(絕對……不能失敗。)
越是這麼想,霜月就越是緊張。
連入學考試的機會都被限定爲一次的霜月自然不會有人來幫她擇校。霜月能依靠的人一個也沒有。
原本和霜月關係不錯的霜月的表姐在霜月回到蒼崎家本家後還和霜月有所聯繫。笑着調侃霜月是現代版的“辛德蕾拉(灰姑娘)”的這位表姐在十七歲的時候和喜歡的人私奔。懷孕、結婚、生子的她不僅斷絕了與家裡的一切聯繫,也漸漸地與霜月疏遠了。事到如今霜月也不可能去給這位表姐添麻煩。
沒有多少閒暇的時間能夠讓霜月仔細地閱讀各個學校的入學資料。霜月之所以選擇了帝光中學是因爲帝光中學的制服在匆忙翻閱了一遍各個學校的入學資料的霜月腦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色的西服外套,水色的襯衫。黑色帶有一條白色條紋的百褶裙。清爽的配色令人心生好感。再加上西服外套可以用易於活動的白色針織衫代替,對於不太習慣穿西服外套的霜月來說帝光中學的制服真的是再好不過。
學校環境ok,學校距離家的距離ok。因爲帝光中學的制服而去翻閱帝光中學的入學資料的霜月發現帝光中學對於自己來說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帝光中學的偏差值不低,帝光中學不是一所好考的學校。
霜月成績不差,但霜月不敢保證自己就一定能考上帝光。畢竟世界上唯一一件絕對的事情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早早的就來到帝光中學門口。風雪中的霜月被凍的手指與鼻尖都是通紅。如果沒有大圍巾遮住大半個臉,想必霜月的臉頰也會被凍得通紅。
帝光中學入學考試的前一天晚上霜月還在陪着弟弟的優鬥玩他喜歡的黑白棋。爲了進行最後的衝刺複習,霜月熬了夜。早上因爲過度的焦慮而吃不下早點的霜月現在只覺得頭暈目眩。
(怎麼辦、考不上怎麼辦……?)
渾身僵硬的霜月越想越害怕,越害怕也就越氣餒。她事先去過不管怎麼樣總之都能入學的某公立中學。然後現在只要她一想起了那些扛着金屬棒球棍蹲在被塗鴉畫的亂七八糟的學校門口的中學生,她就無法抑止的會產生恐懼感。
陸陸續續開始有考生到達帝光中學。不少人從霜月的身邊經過,機械地走向自己所屬的考場。霜月明白自己也該快點去自己所屬的考場。可是隻要一想到自己一落榜就要去那種可怕的中學待上三年,霜月就幾乎邁不動腳步。
(不行……不能想這些——)
猛地搖了搖頭,霜月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多餘的事情。她的動作馬上引來了周圍考生以及考生家長的視線。發現自己在一瞬間被人圍觀了的霜月頓時一陣尷尬。
頭暈目眩的感覺更加的嚴重,耳鳴不已的霜月已經有了落榜的預感。
啪嗒——
溫熱黏腥的東西從霜月的鼻孔中涌出,淌過霜月的嘴脣,接着在霜月下意識低頭的瞬間滴落在霜月的圍巾上以及霜月面前積了雪的水泥地上。
(這是……)
霜月茫然地用手去摸自己的鼻子,下一秒她的右手指尖上沾滿了自己的鼻血末世女配生活。
(鼻血——)
霜月微微一怔。
“嘻嘻嘻……你看那孩子……”
“嗚哇……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緊張到流鼻血耶!”
“好惡心哦~~一臉都是血~~~”
“好像那個什麼動畫裡的吸血妖怪!”
“噗~……你們怎麼能嘲笑人家~人家在這種時候流鼻血已經很可憐了~”
滿腦子都是“不行了”、“一定不行了”、“我考不上了”,霜月的耳邊嗡嗡作響。在帝光中學的門口被人用嘲諷地眼神圍觀,頭痛欲裂的霜月在一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無助以及深深的無力。
過去的十幾年裡,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的霜月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作“絕望”。
“沒事吧?”
隨着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問話,一條藍白相間的格子手帕遞到了霜月的眼前。
霜月微微擡頭,有些長過頭的劉海之下的深黑色雙眸倒映出了金髮的高個子少年。
“用力按住流血一邊的鼻子,五分鐘以內就能止血哦。”
金髮的少年燦笑着,說話的他大口地呵出白氣。見霜月一時間沒有反應,只是怔怔地凝視着自己;少年擡手,不由分說的把那條其中一個角上繡着的手帕按在了霜月鼻子的右側上。
“謝、謝謝……!”
這纔回過神來的霜月立刻伸手去按住少年給自己的手帕,少年則是在確定霜月按住了自己給她的手帕後收回了自己的手。兩人的手指微微擦過。
“不用客氣~”
金髮的少年再度綻放出了讓霜月聯想起旭日的璀璨笑容。
(啊……)
霜月想自己的心一定在這個時候發出了聽不到的讚歎聲。她彎腰,想要再度對少年道謝,然而少年先她一步制止了她的動作。
“這個時候彎腰鼻血又要涌出來了吧?”
一秒斂起笑容的少年道。
“啊……”
這才反應過來的霜月又是一怔。
看到霜月的這種反應,金髮的少年“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真是、有趣啊。”
想笑就笑,想說什麼就說。少年率直過頭,已經到了讓人無法討厭的地步。
“……”
霜月的臉上微微燒了起來。不知道該回答什麼的她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給的手帕上傳來了些許香氣。霜月分不清那是香皂、洗衣液或是香水的味道。霜月只知道少年手帕上的淡淡香氣和少年本人一樣令人覺得溫暖。
十二歲的冬天,帝光中學的門口,蒼崎霜月在風雪中遇到了黃瀨涼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