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手裡一輕, 鐵鍬被輕巧的舉起，顧洋一愣，工具已經被餘多拿走, 利落的剷雪, 速度和顧洋不再一個數量級。
“多多, 你怎麼找過來的？”
顧洋大眼睛忽閃忽閃, 閃着好奇的光, 餘多把自己的圍脖解下來圍在顧洋凍紅的脖子上，把人嚴嚴實實包裹住，只露出一雙或說話的眼睛。
身前大刀闊斧的人聞言輕笑一聲, 說道：
“我以前是幹什麼的……”所以你給我老實點
好在顧婷婷家裡有一輛小車，雖然“咯吱”作響, 好在能用。
餘多剷雪, 顧洋往外推, 兩人配合起來幹活很快，兩刻鐘之後, 院子裡的積雪已經被處理的七七八八。
餘多靈巧的翻上房頂，揮舞鐵鍬剷雪，每一鏟都能準確落在地上的小車裡，顧洋仰着頭看着房頂的餘多，越來越覺得賞心悅目, 怎麼都看不夠, 沒辦法, 總是有一些人, 無論做什麼都是一道風景。
“啪嘰！”
一小塊積雪拍在顧洋頭頂。
“想什麼呢！滿了！”
“哦！”
餘多站在房頂, 下顎放在立起的鐵鍬把兒上，眼底含笑看着顧洋笨拙費力的把小車推得七扭八扭……
*
“這次還真的是謝謝你們兩個了, 我這老婆子家裡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快進來喝口熱水！”
婷婷把刷的反光的瓷碗送到兩人手裡，水溫正好入口，還帶着絲絲甜意。
冬天白天短的很，這麼一會兒，外面已經是黑黝黝一片，顧洋告辭，姑婆婆非要給他帶上兩顆剛剛從雪地裡挖出來的大白菜，顧洋推辭不過只能帶上。
“估計她們就要靠這個過冬了。”
而你還要挑食！
餘多顛顛手裡分量很足的白菜，婷婷祖孫的屋子能住人的只有一間，一覽無餘，存的糧食少得可憐，怕是就連大白菜都要計算着吃才行。
扭頭看着眼前這個在蜜罐裡還不自知的人，餘多想狠狠打他屁股一頓，居然敢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他可絕對沒有打擊報復的心思哦！絕對！
“幫幫他們吧……”
顧洋真的不忍心看到婷婷那麼懂事的孩子遭受這種苦難，他不想有一天婷婷會因爲這種苦難而喪失眼裡的光。
“你想怎麼幫？”
昏暗的小路上，除了顧洋和餘多之外沒有別人，餘多抄起顧洋冰涼的小手放在嘴邊呵氣，快速小幅度的揉搓，有些僵住的手不一會兒就熱乎起來。
“我也不知道，”顧洋踢開路中央的小石子兒，把另一隻僵住的手窩進餘多燥熱的掌間，繼續說道，“收養她？”
顧洋也覺得不靠譜，搖頭笑笑，緊了緊手中餘多的手指，詢問道：
“你舉得該怎麼辦呢？”
“你不是一家之主嗎，自然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嘍！”
“你真的是……”
…………
羊腸小道間，暗淡月色下，趁着風雪，談笑聲被夜風吹散，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被交錯的樹影打散，交織在一起，難分你我。
*
“你們去哪了？這麼晚了纔回來！”
韓淼扶着已近顯懷的肚子一直在等着他們兩個，沒辦法，誰讓還有個餓着肚子的呢！
“三哥，二嫂剛纔出門換了些幹豇豆，還有些一些綠豆芽，在廚房煨着，你去吃一點兒吧，這夜可長着呢……”
說罷就回屋了，顧洋摸摸鼻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在鮮嫩的綠豆芽面前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拉着餘多鑽進廚房，小竈上還冒着火星兒，顧洋老遠就聞見一陣香氣，幹豇豆燉肉，還有一疊涼拌的綠豆芽。
可他還是覺得這種曬乾的菜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怪味道，沒什麼胃口，到是把一小碟豆芽吃的乾淨。
顧洋一直在琢磨怎麼才能在冬天吃上新鮮的蔬菜，一直到躺進被窩裡，總算琢磨出了個大概。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燙過腳之後，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餘多吹熄蠟燭，鑽進顧洋懷裡，用微涼的指尖點點顧洋滾燙的胸膛，詢問道。
“我在想怎麼才能在冬天吃上新鮮的蔬菜。”
餘多輕笑一聲，在顧洋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
“整天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可是冬天……”
餘多隻當他是閒的，也沒在意，反而提起顧婷婷祖孫。
“洋，其實你要領養顧婷婷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啥呀！”
顧洋被雷的蹦出來東北話，沒想到自己一句玩笑，餘多居然還放在心上了。
“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咱們怎麼能收養婷婷呢？”
餘多反倒是覺得這樣可行。
“我覺得還不錯啊，婷婷很乖，又很懂事，給你做女兒不好嗎？”
黑暗中顧洋翻了個白眼，扭身摟住餘多。
“我今年才二十，婷婷七歲，總感覺怪怪的……”
餘多“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說道：
“也是，那時候還沒發育呢。”
顧洋：“…………”
“我準備讓二哥找人把她們祖孫的屋子修繕一下，開春之後讓他們到楓園去做些小活兒，多給些銀錢罷了。”
升米恩，鬥米仇，雖然小婷婷祖孫看起來不是那樣的人，可是人總會是變得，顧洋並不想去考驗人性。
*
第二天一早，顧洋難得起了一個大早，借了村裡的牛車進了鎮裡。
他想要在家裡搞一個大棚，要不然這冬天也太難熬了。蓋一個大棚並不難，難的是尋找到替代塑料的替代品，他準備找蕭炎問問，順便和宮小柒拿一些“小瓶瓶”。
沒辦法，神醫的東西好是好，就是忒不實惠，每次拿很多，沒過多久又來，搞得好像他有多麼好色一樣！
路上是難得的豔陽天，老黃牛不急不緩的踱步，這種老牛，也不怕它迷路，顧洋揣着手窩在車裡，不時有小冰晶被風灌進脖頸裡，冷的他一個瑟縮。
老黃牛猛地停住了，顧洋擡眼一瞧，徐娘半老的大媽直直堵在路中央，氣勢洶洶的盯着一人一牛。
顧洋心裡一咯噔，暗道一聲“我C！”，急忙拔出雙手，第一時間想要倒車避開。太長時間沒有出門，不知道現在出了這樣的業務，因爲着急，緊緊揣住的雙手一時沒有□□，大娘，徑直走到車輪前躺下，抱住車轅，這下顧洋是真的不敢動了……
“救命啊！殺人啦！誰來救救我這個老婆子！”
大娘死了丈夫一樣乾嚎起來，就像信號一樣，果不其然，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烏壓壓一羣人，直接把顧洋團團圍住。
“娘！”爲首的漢子生的龍精虎猛，一把抱住死死拉住車轅的大娘，瞪着一雙血紅的眸子怒視顧洋，質問道：“你把我娘怎麼了！”
如果是不明情況的外人，沒準還真信了。
顧洋兩世爲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兒，嗓子有些幹。
“就是！你把大娘怎麼了！”
“大娘這麼大年紀，我們就離開一會兒，怎麼就成了這樣！”
“你說到底怎麼辦吧！”
……
到底怎麼了，還有誰能比你們更明白？
七嘴八舌中，顧洋扯出一抹假笑，說道：
“諸位，要不咱們去醫館瞧瞧？”
死一樣的寂靜！
“現在的醫館都是一些庸醫，再說誰也不能保證你們不會竄通一氣，坑害我們母子！”
顧洋壓住額頭跳起的青筋，接着說道：
“桃李堂的宮神醫的醫名，想必大家都聽說過吧，絕對妙手回春，神醫真好和我有些交情，一定會保令堂無恙……”
爲了不激怒這些人，顧洋只能順着這羣人的話頭說，“假設”老大娘真的被撞倒。
十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覺得顧洋沒有按常理出牌，他們照貓畫虎已經幹成過幾次，都是挑一些地位上不上，下不下的富農動手，他們往跟前一戰，那些人不是痛哭賣慘，就是色厲內荏的叫囂，揍兩下也就老實了，乖乖破財了事，還沒遇到過顧洋這樣的……
“再耽擱下去，怕是耽誤了大娘的病情，快把老人扶上車，咱們早些進城！”
數九寒天的荒郊野外，發生什麼外界都不知道，安全起見，顧洋不敢激怒這些人，可要是到了宮小柒的地盤上，情形就不一樣了。
顧洋上前想要幫着把裝昏迷的老大娘扶上牛車，被大漢拍開。
“你別動我娘！”
“大哥你這麼多人還怕我起了歹心不成？再說我家就住在這附近的西鳳村，一打聽就能找到，小弟姓顧，單名一個洋字，若是老人有個意外，大可報官抓我。”
圍着他的人聽到“報官”，又是一陣眼神交匯，顧洋頓了頓接着說道：
“我着急出門，可能帶的銀錢不夠，我跟着你們一起到醫館去給大娘看病，你們抽出一個人去‘來客居’取錢，就說是我讓去的，取多少都可以……”
抱着裝暈大娘的漢子有些遲疑，有些鬧不準顧洋是不是在咋呼他們，‘來客居’可是飛狐郡的一霸，不是他們這種小嘍嘍能夠招惹的，看顧洋鎮定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倘若顧洋說的是真的話……
“別愣着了，大娘的身子可耽誤不得！”
顧洋再次上前，想要幫着把裝暈的大娘擡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