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護士跟醫生聽到了病房裡的救命聲,紛紛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當看到病房內的那一幕的時候,護士門也都愣住了,但是愣了一會兒後,她們趕緊將他推進了急救室。
千芊躺在牀上不能動彈,不知道是因爲受到的刺激太大,還是因爲剛剛醒來,身體還太虛弱的緣故。她只呆呆地看着嚴森被她們放到擔架上推走,眼淚決堤般地一直流,胸口一抽一抽地起伏着,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這個混亂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千芊的反應,他們只盡全力地搶救嚴森。
李秘書買飯回來之後,在千芊的病房外看到門口站着那麼多的護士,然後從裡面推出來一個人,隔得太遠,她看不清楚到底是誰,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間就有一股不詳的感覺。
當護士門推着擔架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她終於看清楚了擔架上的那個人。
李麗那一刻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一樣,睜大眼睛看着臉色蒼白,身上全是血的嚴森。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森!阿森!”李麗將手中買的盒飯往地上一扔就朝着擔架上的嚴森撲了過去。
“他怎麼了?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到底怎麼了?”李麗的眼淚奪眶而出,歇斯底里地對着一旁的護士喊道。
護士們也都面露急色,說道:“我們也不知道。”
李麗看着病牀上的嚴森,明明她離開的時候,他都還好好的,爲什麼……才一兩個小時而已……怎麼會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再看看他胸前的那一把刀……是誰?是誰那樣狠心?朝着他的命脈刺去?
她的腦海裡突然閃現了一個人的面貌,她眼睛立馬睜大,彷彿不敢相信地搖着頭,自己跟自己說道:“不會的,不會是她的,她不會忍心的。阿森對她那麼好,他那麼愛她,不會的……”
李麗急促地呼吸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請留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急救室內,護士將她攔了下來。然後她就看着嚴森被推進了那一扇門內。
她只覺得雙腿發軟,腦袋裡面像是有一顆炸彈爆炸了一樣嗡嗡地叫。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然後想起了一點什麼,轉身朝着千芊的病房跑去。
她醒了嗎?她一定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一定不是她做的,她要去問問她,究竟是誰做的,她李麗一定要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李麗跑進千芊的病房裡的時候,千芊的神情是渙散的,一雙沒有生氣的眼睛彷彿是已經死去了一般。
她果然醒了!
李麗愣在了門口,看着千芊手上跟身上的血,然後視線定格在了她那隻滿是血的手上。
真的是她……
李麗只覺得心如刀絞。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去,內心的疼痛像是有千萬把刀子在翻涌一樣。
她的眼淚一串一串地流下來,她問千芊:“爲什麼?你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要對他那麼殘忍?”
千芊呆呆地看着門口的方向,看着嚴森被推走的那個方向,沒有說話。眼角邊的眼淚一串一串地流下。原本好一點兒的臉色,此刻變得更加蒼白了起來,乍一看去,彷彿就像是剛死之人一樣。
“千芊,你告訴我他有什麼錯?他從頭到尾都犯了什麼錯?他只是愛上了你,而你是嚴城的女人而已。如果說嚴城還在世的話,他那樣糾纏你,確實是他的不對,可是阿城都已經死了啊……你知道他爲了你受了多少苦?他從雲橋小鎮回來的時候昏倒在墓地你知道嗎?他現在也一直都處在發燒階段,他的病一直都沒有好……”
李麗雙肩一抽一抽地,連話也說不完整了,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好讓它不那麼疼痛。
“他犯得最大的錯誤就是愛上了你,不顧一切地愛上了你。你愛嚴城,可是你以爲他就不愛嚴城嗎?他們兩個是最親密無間的兄弟。阿森從小就性情薄涼,現在對你卻這樣掏心掏肺,他爲你做了那麼多,卻還是換來你給他一刀的下場?千芊,我沒有見過你這麼可怕的女人,你比簡瀟瀟可怕多了,簡瀟瀟至少還是不忍心看到阿森受傷害的……你再怎麼恨他,也不至於殺了他啊……”
李麗哭的彷彿要背過氣一般,那把刀正中心臟的位置,她看到了,她現在對他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想到嚴森很有可能就這樣死掉了,李麗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然後仰起頭對着天花板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他到底有什麼錯?他有什麼錯?他愛你也有錯嗎?你太狠毒了千芊,你太狠毒了!”
千芊呼吸的頻率越來越快,彷彿快要呼吸不了一樣,但是還是不發一言,眼睛只是看着他離開的方向。
李麗也不知道在那間病房裡哭了過久,在她起身的時候,彷彿眼淚都已經流乾了,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眼睛依舊如死灰般毫無生機。
她站起身的時候,還踉蹌了幾下。她轉過頭對着千芊冷冷地說道:“其實我是想要讓你付出代價的,我不管你是誰,是阿城的妻子也好,是阿森想要用命守護的人也好,你讓阿森死掉了,我就必須要你付出血的代價……”
千芊聽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纔將目光從門口處收了回來,定格在李秘書的身上。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她現在突然有了一種想法,如果嚴森死了,她也死。這個世界太痛苦了,她親手殺了嚴森。
她親手殺了她最愛的人……!
“但是……”李麗停頓了一下,面露憂傷與心疼。
“但是我知道他們兩個一定都不希望我這樣做。阿森用他自己的生命換你心安,如果我也殺了你的話,他會怨恨我一輩子的……”李秘書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低頭輕聲地說道:“所以你走吧,病一好馬上就走。不要再讓我見到你,我不能保證下一次見到你我還能那麼理智地對你說讓你走,如果阿森死掉的話,我是真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你走後,不管你是會跟易連璨在一起,還是跟誰在一起,孤獨終老也好,都不要再回S市了。”
李麗冷冷地說完之後,轉身便走了。
待到李麗走掉之後,千芊呆呆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然後放聲大哭。
她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天都黑了,易連璨來看她,看到滿身是血的她十分震驚,但是跟她說話,她卻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什麼也不說。
他急了,打電話給嚴森,嚴森的手機沒有人接,給李麗,李麗在電話裡便放聲大哭。然後在李麗的敘述跟自己的猜想當中,他大概明白了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他掛斷電話後,看着千芊。
千芊眼神呆滯地看着天花板,她的眼睛依舊哭的腫了起來了,可是裡面的眼淚還是不斷地往外流。
他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替她擦乾眼淚,溫柔地說道:“爲什麼……一定要變成這個樣子呢?千芊,我現在好怕,對於我們幾個人的未來,我真的好怕,我看不清晰,要是……要是阿森真的死了該怎麼辦?”
提到嚴森的名字的時候,千芊整個人立馬就抖了一抖。
她終於轉過頭充滿悲傷地看着他。
易連璨愣住了,千芊的眼睛裡那樣大的悲傷,彷彿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巨大悲傷。
她輕輕地開口,話也說不完整,她輕聲地喊着那個名字:“嚴森……”
易連璨睜大了眼睛看着她,只見她的眼淚還是不斷往下流。
“對不起,對不起啊嚴森……不是那樣子的,我不想要你死,不要死啊嚴森。活着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千芊越說情緒越激動,易連璨不得已只能靜靜地抱住她,安慰地說道:“好了,沒事了千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千芊,沒事,還有我,還有我在這裡,阿森也不會有事的,現在科技那麼發達,醫生們一定會救活阿森的……”
“沒用了……”千芊失神地哭訴着,“沒用了……那把刀刺進了他心臟的位置……爲什麼我那個時候沒有停下來呢?我應該死都不要讓他刺下去的啊……我應該告訴他我其實不恨他,我愛他,因爲太愛了,覺得很對不起嚴城,所以想要用死的方式來懲罰自己……爲什麼他要那麼傻呢?爲什麼啊……”
這樣的一番話將易連璨深深地震住了。
是嚴森自己刺下去的?千芊最愛的其實是嚴森而不是嚴城?她一心求死,只不過是因爲不敢面對自己對他的愛?
天吶,這兩個人究竟相互折磨到了什麼程度啊……
易連璨緊緊地抱住她,輕輕地拍着她的背,眼淚一滴一滴地流在了她的肩膀上。
以前他以爲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最愛千芊,嚴森是三心二意的,他讓別的女人懷孕,讓千芊那麼難過。
只有自己才能一心一意地愛她,給她幸福。
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始至終,自己不過就是一個配角。嚴森對千芊的愛遠遠超出他的想象,而千芊心裡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嚴森,她一直在抑制住自己對他的愛,即便是知道了他撒了一個彌天大謊之後,還是不能騙過自己愛他的事實……
嚴森,看到了嗎?聽到了嗎?千芊是愛你的啊……她那樣愛你,你一定要醒過來,整個世界能讓她笑得像從前那樣的,只能是你一個人……
千芊在易連璨的懷裡,苦累了之後,體力透支,漸漸地睡去了。
易連璨守在她的牀邊,在後半夜的時候也睡着了。
聽到身旁均勻的呼吸之後,千芊睜開了眼睛,她轉頭看了一眼趴在牀沿睡覺的易連璨,抿了抿嘴脣,用嘴型對他說了一句:“對不起,連璨。你是一個值得擁有幸福的人,不能因爲我而耽誤你。”
她深吸了一口氣,小心地躡手躡腳地將被子掀開後,穿了衣服就朝着外面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