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周恆的羊苗車隊開往石泉村。
起初周恆還挺擔心，這路不太好走，羊苗的運輸是個問題啊，萬一送不來就比較麻煩了。
然而對方的實際行動，讓他放下了心——大養殖基地真的是相當有經驗的，這種路他們也應對得很穩，車隊緩慢而平穩的開到了地方，並把羊苗安全的送了下來。
跟車過來的有一個專家，由於周恆一次就買了五百隻羊苗，數量不小，這次他將跟着周恆在羊場呆一個月——大客戶的優質服務就是這樣。
數量比這小一點，他就只呆個五六天；更小些的，就不會派專家過來跟着飼養了。
這專家把胸膛拍得砰砰響：“你開什麼玩笑？這山路叫難走？養山羊的都是各種山路，難道還要在平地上養山羊？哪有地方讓你這麼搞啊。比這更難走的路，我都遇到過，你這不算什麼。”
要不是五百隻黑山羊，已經平平安安的放到了羊圈裡，周恆真是會以爲他在吹牛。
這山路還不叫難走呢！
好吧，你藝高人膽大，我服還不行！
專家名字叫黃忠亮，說話有點大嗓門，長得也是又高又壯，曬得黝黑而發亮，人很豪爽，估計也因爲他這樣的性格，吃得開，所以多被外派。
黑山羊是本地區特有的品種，到現在也經歷過各種引種和改良，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了。
而因爲是本地區的品種，所以各方面的適應性都比較容易。
據養殖場的吹牛，說他們這品種，曾在某次大型國家級的宴請外賓的席面上，採用了他們培育的黑山羊，並獲得了外賓們的高度讚揚。
不管他們是吹牛還是真的，由於是本地的黑山羊品種，所以適應性比較容易一些，氣候、水土之類的，比較合適它的習性，成活率比較高。
而這個專家在這裡，除了保證一定的成活率之外，還要教會周恆餵養辦法、辨認各種病羊、如何給藥等等，教他訓練頭羊，如何配種等等。
頭羊是很重要的。
放牧時，只要控制好這隻羊，羊羣就不會走失，這隻羊也叫領頭羊。
羊羣在一起行走的時候，領頭羊永遠在前頭，而且這隻羊相對地是固定的，它起一個領頭的作用。
它走得快，整個羊羣就走得快；它走得慢，整個羊羣就走得慢。它只管隊伍的推進速度，而不會去管掉隊者。
這跟牧羊犬不一樣，牧羊犬是管隊伍後面，有走掉隊的、走岔路的，牧羊犬負責趕它們。
有了這些配置，可以頂得上超級助手了，羊倌就會輕鬆很多。
現在，訓練領頭羊的技巧，黃忠亮會教給周恆。
而除了這些之外，再麻煩一些的，比如閹割數量過多的公羊等等，周恆就需要去畜牧站請獸醫了。
黑山羊六個月就已經可以出欄銷售，到時候如果周恆面臨銷售上的困境，也可以聯繫他們，包回購——這雖然算是廢話，但依規章他還是要說。
包回購其實是非常低的價格回購，能不能保本都不知道。一般人誰都不會優先考慮這個。
其餘接下來的一個月，就是他在這裡的教導實幹了。
本來那些基本工作技巧，周恆已經有了養殖APP裡的教程，自己沒有什麼問題了，但既然這是專家的工作，他當然更歡迎。
隨着羊的到來，養殖場還贈送了他一些飼料——不多，可以解決頭幾天的問題。
周恆雖然在村裡買了花生杆、大豆杆這些，但還沒來得及送過來。
他在網上買的粉碎機，快遞也正好到了，他得讓徐端陽開車給他送過來，順帶一些花生杆之類的裝一車過來。
羊入了圈，正在食槽吃着來這裡的第一頓，接受良好。黃忠亮打量這新建的羊圈，以及整個羊場的環境，說道：“這地方可以啊！”
面積夠大，而且這山地情況，他一看就知道，明年的草料會相當豐富。
誰都知道，圈養比半散養更長肉，也更好養殖，但半散養的養，味道會更好——也能賣出更高價。
一分付出一分收穫，這是肯定的。
而這樣的場地半散養，確實是非常理想的，這裡水草豐盛，水質清冽，從遠處山谷流下來的溪水乾淨而清亮，流淌着的活水能保證水質，這真是一處好地方。
回頭再看修的羊圈，全部都是用的正式材料，一看就知道是打算長期用的，而不像一些新手養殖戶、沒什麼錢投入，也不捨得在羊圈上投入，一般是等過了兩年，賺到錢了再逐漸擴大升級羊舍。
怎麼看，周恆這都是非常自信的做法，也不怕投錢。
他有點疑惑的問道：“周老闆，你這不是第一次養殖羊吧？以前養過？”
周恆回答他：“我家裡的養殖場，把整座山都給包完了，沒地方了纔到這裡來開始的。但我家裡養的不是羊。”
這樣啊？黃忠亮點了點頭。
在羊舍的不遠處，有一座簡易的小屋，是張峰按周恆的意思建的，不管周恆現在在這裡住着照顧羊，就算是他將來不能長時間在這裡，那總是要找別人看羊的，總需要這樣的一間房子。
房子面積不大，就是一個大通間而已。
周恆跟黃忠亮商量，他在這裡住，他自己去村裡找人家住。
黃忠亮擺手拒絕，然後從自己的行李裡打開一個包裹，那是一個摺疊帳篷，這段時間裡，這就是他的家了。
這樣的情況，他也是經常遇到的，在野外放山羊，哪裡找那麼好的住宿地方啊，帳篷是公司發下來的，這就是他的家了。
然後，周恆摟過江曉萱的腰，問她：“那你怎麼辦？”
江曉萱反問他：“什麼我怎麼辦？”
“這裡條件不好，很枯燥的，我怕你呆不習慣……”周恆說得比較小聲，他當然也捨不得讓她離開，但這裡現階段是很苦的，更怕她跟着吃苦啊。
他當然是有打算，等自己養順手了，再找幾個人替自己幹着，不會長期呆在這裡。但他也不可能一天也不管，就直接完全交出去啊。
當甩手掌櫃沒好果子吃的。
前面那麼大的成本都花出去了，自己要對自己的付出負責。
江曉萱繼續被他摟着，然後，擡起一肘，輕輕對着周恆的腹部一肘過去，一臉傲嬌：“怎麼地？想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告訴你，我是你揮不去的小仙女。”
周恆配合着演被痛打而慘叫的表情。
他心頭當然是感動了，不過嘴裡還是說道：“但是這裡條件……”
“條件挺好的啊！你看那條小溪多清冽？裡面肯定有小魚的。而且我看這裡快下雪了，我正好沒拍過山裡下雪時的情景呢。”江曉萱認真的說着。
反正總歸一句話：你要趕我走，那是不可能的。
再說得明白點，那就是：我就是要和你同甘共苦，不會自己走的。
周恆此時還能說什麼呢？反正吧，他感覺自己已經完全被她吃定了，只能從了她。
遠處傳來張峰的聲音：“周恆，你這邊搞好了沒有？好了來我們這邊吃晚飯，快點，肉都燉好了。”
周恆回過頭，張峰灰頭土臉的走過來了，一邊喊他們，一邊四處打量，尤其是剛剛吃完飼料、在羊舍裡休息的黑山羊們。
張峰和周恆同一天承包的山地，但他只養五千只雞，所以面積不會太大，然後再建個雞舍就差不多了。
他們父子仨先幫着周恆建他的羊圈，完事了才修自家的雞舍，所以現在正忙乎着呢，一身的灰，還沒有來得及拍掉。
父子仨人，再在村裡請了兩個小工，這人就不少了，張峰的老婆和本村的大伯母做飯，搞的大鍋飯。
小工也是跟他能扯得着的親戚，也是先前給周恆家的羊圈幹過活的，所以這頓晚飯安排得還不錯，天氣冷，做的燉肉，吃得比較實在。
他知道周恆他們沒什麼準備，就特地過來喊他們一起過去吃。
來到這邊，看看新修的羊圈裡，滿滿的住着黑山羊，這場景是相當喜人的，農村人就喜歡看這種滿倉滿囤的感覺，顯得特別豐收。
都是錢啊。
張峰看得兩眼冒光，笑得見牙不見眼，說道：“嘿嘿，還不錯啊，我這手藝還是可以的。”
周恆說道：“啊？我還以爲你要說，我買的這羊還可以哩？”
“哈哈，羊也可以，你不想想，你買這麼好的羊，不得配上我給你修的這麼好的羊圈才行？”張峰也跟他開起了玩笑。
黃忠亮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邊沒什麼問題，羊舍本身是有門的，走的時候給關起來就行了，就算是忘記了也不要緊，邊緣都有圍欄，跑不了的。
而且周恆現在有遠程掃描，萬一哪隻迷路了，手機上都能給找回來。
於是周恆大手一揮：“走，咱們吃大戶去。”
然後又有點不放心的問張峰：“你們是不是做了我們的晚飯的？你看看我們這多少人，不是多雙筷子的事情啊。”
“放心吧，我知道你這個時候纔來，肯定沒飯吃的，早就預算好了，你只管吃就行了，有本事你把一鍋吃完。”張峰迴答。
路不算遠，當時張峰也是挨着他包的地——他認爲周恆的眼光好，跟在他旁邊準沒錯。
走過去十來分鐘，就到了開伙的地方。
這邊條件其實也挺艱苦的，還沒來得及建房子，就臨時搭了個棚在這裡，晚上要留個人在這裡守着，畢竟鋼筋什麼的值點錢。
棚子旁邊簡單砌了個竈，然後借了個大鍋，大案板支起來，又是廚房操作檯，又是飯桌。
別看這些東西都比較簡陋，但菜色還是沒有敷衍的，正逢今天有戶人家殺年豬，他今天買了不少肉，蔬菜就在大伯家地裡扯的，新鮮的蔬菜燉也會帶甜味。
一大鍋燉肉燉菜，竈頭的小火就這麼吊着，鍋裡始終“咕嘟咕嘟”響，大冷天吃得人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