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念見到阿醜的時候,她正弓着身子坐在重症病房門外的休息椅上,兩條細胳膊搭在腿上。
一頭柔軟的亞麻色短髮軟綿綿的垂下來,擋住了她的臉。
身邊空蕩無幾,整條走廊上,只有行色匆匆的醫生護士,還有不熟知的陌生人穿梭。
她整個人都透着一種孤落感,輕而易舉的就將自己和這個外界隔開了。
沈暮念給楚離使了個眼色,目光落在窗口邊的飲水機上,楚離沉着眸子點點頭。
阿醜,不,她不醜。
她雖然沒有傾國傾城的姿色,沒有仙女降塵的氣質,但,她是沈暮念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沈暮念決定,再也不叫她阿醜了,她的名字很好聽,她吝嗇沈暮念不能吝嗇。
安月嬋察覺到有人貼着她身邊坐下了,餘光輕輕掃過去,在看到沈暮念那身亙古不變的灰色運動裝時,眸光一緊,猛地擡起腦袋撐大眸子看向了她。
她的臉色不是很好,就像一整夜不曾閉眼。
原本巴掌大的俏容上,那雙永遠閃閃發光像摧殘光束的眸子,現在裡面佈滿密密麻麻的血絲,沒來由的讓沈暮念心口一疼。
她在沈暮念面前永遠都開朗的像個向日葵,小太陽,活力十足,光芒四射。
現在略微沉重的眸子裡卷着的悲傷,讓沈暮念不由自主的朝她探出手,溫柔的整理着她剛纔甩亂的沙宣短髮,擰眉道:“安月嬋,你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這應該是沈暮念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學着沈暮唸的樣子擰着眉,安月嬋把沈暮唸的下巴擡起來,通紅的目光盯着她脖頸上的紗布冷聲冷氣道:“沈暮念,你折騰的比我輕麼?”
兩個人就這麼紅着眼睛對視着。
猝不及防,沈暮念伸手一把扯住安月嬋的胳膊把她抱進了懷裡,啞聲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安月嬋想說,好不起來了,已經好不起來了。
但她最終也沒有說出來,趴在沈暮唸的肩上狠狠的點點頭,眼淚漫出來之前她仰起了腦袋。
“那個……誰接一下,好燙。”楚離略顯尷尬的清冷嗓音響起。
沈暮念輕輕的鬆開了她,安月嬋吸了吸鼻子,深深的吐了口氣,朝楚離伸手之前,被沈暮念攔了下來。
她揚起眉心看着楚離,幽幽道:“你都說燙了,誰接。”
楚離:“……”
安月嬋沒忍住,輕輕揚起了嘴角。
楚離惡狠狠的瞪着沈暮念,意思是說,行啊你,爲了討好你的閨蜜連親哥都坑,也不怕胳膊肘子拐脫臼了。
“不喝拉倒!”楚離嗤之以鼻,轉手就像把水杯扔進垃圾桶裡,安月嬋提前一步扯住了他的胳膊,彆扭道:“喝,渴了。”
楚離眯着邪魅的眸子睨了她一眼。
“你父母呢?現在都是誰在照顧蘇導。”沈暮念朝四周掃了一眼,柔聲道。
阿醜沒應聲,緘默了兩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意:“不用管他們,我們家不缺錢,自有人照顧。”
沈暮念會意,沒有再繼續捅她的痛處,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起身道:“在這裡等我們一會。”
話落,轉過眼對楚離擡了擡下巴:“楚離,走。”
楚離擰眉,是他的錯覺麼?
怎麼感覺沈暮唸對他說話的語氣,跟喚狗一樣,不情不願咬牙切齒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