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該走了。”席瑾城敲了下洗手間的門，不耐地喊道。
“舒苒？”裡面安靜得沒有迴音，席瑾城再次敲了敲門，不耐轉爲擔心。
“舒苒，再不開門我撞進來了！”席瑾城用力地拍打着門，緊皺的眉頭已忍到了極限。
“對不起。”她毫無預警地打開了門，他原本敲門的手差點落在她的臉上，她卻異常冷靜的看着他，沒有閃躲，沒有懼怕。
“你怎麼了？”他皺眉看着她蒼白的臉，從昨天開始，她的神情就一直不太對勁，現在更是讓人擔心。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沒事，可能是吃壞肚子了。”她勉強的扯出一抹笑容，輕輕的推開他，閃身從他身邊走過。
“舒苒……”席瑾城拉住了她的手，有絲不捨地將她摟進懷裡，原本以爲她會掙扎，會推開他，沒想到，她卻安靜的任他抱着，像一具沒有生命的布娃娃。
“不是說要走了嗎？”她擡頭看進他有着擔憂的藍眸中，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有種惆悵的委屈在眼底旋轉。
她強硬的告訴自己不許哭！
不許在他面前流眼淚！
“你哭了。”他平靜的三個字，殘忍的宣告她僞裝的堅強已經倒戈，她的淚水已經在向他示弱……
“對不起。”胡亂的抹去那不聽話的淚水，明明不想哭的啊！明明說好不流淚的啊！爲什麼淚水都開始不聽話了？爲什麼都不聽她的話了！
理智一點吧！舒苒，就算你哭得再軟弱，他都不可能會讓你留下這個孩子的！難道你忘記了那份協議嗎？他放在第一條的，唯一一條限制而已啊！你忘記了嗎？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他要的不是她的道歉，而是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蒼白的臉色，無神的目光，猶豫的神情，莫名的落淚……
除非發生了嚴重的事情，否則，依她那要強的性格，絕對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她軟弱不設防的一面的。
席瑾城嚴肅的注視着她含着淚光的雙眸，像是要看清她心裡那些讓她落淚的心事般。
“不是的。”她輕輕的搖頭，含着淚強顏歡笑。
爲什麼淚水怎麼也擦不掉？
怎麼回事呢，是控制淚水的那個龍頭壞掉了嗎？
她的整隻袖子都快溼掉了，爲什麼臉上的淚水還沒幹？
“還想騙我！”席瑾城不悅地低吼，一把抓住她不停揉眼睛的手，雙眼都被她揉得紅腫了，一定很痛吧？
他心疼地嘆了口氣，“算了，不想說就別說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他真的拿她沒轍，她的淚水總像能流進他的心裡，每一滴都會帶給他灼傷的痛覺。
“席瑾城……”可不可以不要對她這麼好？她寧願他像以前那樣，絕情而又冷漠的對待她，至少這樣，她不會那麼內疚，不會那麼痛苦……
“別哭了，乖。”輕撫着她的後腦勺，他溫柔的哄着她，彷彿她是個孩子般。
“對不起……”請原諒這件不能告訴你的事情，請原諒這件欺騙你的事情，請原諒我這些不能說出口的話，請原諒我……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愛你，愛到自私的只爲了跟你在一起，可以去扼殺一條無辜的生命！
我真的不能離開你，我不想離開你，我不敢想像沒有你的日子，我要怎麼活下去……
也許你以後知道了會恨我，會怨我，會唾棄我……
可是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只知道，眼前的我，真的離不開你！如果我是一條魚的話，那你就是我依賴而活的水，請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
“沒事了。”這個惹人憐愛的傻瓜，幹嘛要這麼在意他的生氣呢？
只要做平常的舒苒，不用顧忌他的情緒，可以冷漠得無懼無畏的看着他不是很好嗎？只有這樣，他才能心安理得的留她在身邊，至少這樣，他會覺得他傷不到她，在他身邊，她不會受到傷害。
他是個沒有未來的人，無法給她任何承諾來保護她的心不受到傷害，唯一可以給她的承諾，便是許她一個席太太的身份。
可是她不在乎，也根本沒放在眼裡。
從溫海市回來這麼久，他們便誰都沒再提起過結婚的事情，不是他不想，而是她在疏離。
“走吧！上班快遲到了。”舒苒吸了吸鼻子，推開了他，轉身下樓。
中午午休兩個小時，舒苒連午飯都沒吃便去了醫院。
一番繁瑣的手續下來，當她做完B超時，已經差不多上班時間了。
舒苒忙給柯月華打電話，請了半天假。
還好柯月華很爽快的便許了假，也沒多問什麼，舒苒鬆了口氣。
拿着B超單，輕撫着B超單上那個黑點，才20毫米……
孩子……這個就是她的孩子嗎？
連胚胎都算不上，她卻彷彿已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了，很清晰的“撲通、撲通”的響。
心裡油然而生一股強烈的幸福感，雖然什麼都看不見，她卻知道那就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席瑾城的孩子！
“舒小姐，你真的確定要打掉這個孩子嗎？”醫生看着B超單，又重複的問了一遍。
“嗯。”舒苒鼻子一陣酸楚，用手捂住口鼻，生硬地點頭。
“舒小姐，按您的年齡、身體條件來看，都是適合懷孕的好時候。一般情況下，我們醫生都是不推薦把孩子打掉的。如果您的情況確實不適合生下孩子的話，我們也會尊重您的選擇。要不，您再考慮一下，如果堅持要打掉孩子，再過來找我，好嗎？”醫生是一位中年婦女，慈眉善目的，溫和的看着舒苒，諄諄勸導。
“我……”舒苒怔怔地看着醫生，手指下意識的撫摸着那個黑點，爲什麼明明下定了決心纔來的，卻在看到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報告後，只剩下了後悔和猶豫。
強忍的淚水在對上醫生耐心善意的目光中滾落下來，她忙抹去，吸了吸鼻子，點頭。
“好好跟老公談談，男人都是嘴硬心軟的，別因爲一時衝動，讓兩個人都留下心理上的陰影。再說，打胎傷害最大的，是你！女人呀，是一種很脆弱又很堅強的矛盾的生物，得珍愛自己的身體！”醫生微笑着把病歷薄和B超單都還給了舒苒時，順便也勸了她一句。
“謝謝您！”緊握着那張報告單的手泛着青筋，“我想留下這孩子！”
醫生說的沒錯，她真的沒辦法讓這個還沒來得及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孩子，就這麼的回去！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席瑾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