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六品以及從六品以下的話,這項權力基本就是交給了各省吏務廳。
之所以把權力下方地方,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爲大唐王朝的官員可是要比前明時代多,而且是多的多,當然了,這種多,只是說明面上登記註冊的多了,但時間上的公務人員,兩者差不多。
明王朝裡一個縣,頂多也就那麼幾個官員有品級而已,而實際上吏部管的也就是縣令這一個人,至於縣衙門裡的諸多辦公人員,除了極少數是有品級的話,大部分都是縣令自掏腰包僱傭的人。
而大唐王朝,則是把這些遊走在正式編制之外的人,正式納入了官員的範疇,並給予八品、九品的品級。
這樣的情況下,也就導致登記在冊的官員非常多,單靠吏部可是管不過來的。
所以分潤給一些權力給地方上也是非常有要的,不然的話,根本就無法處理這麼多的官員任命事務。
不過爲了避免官員長期稱霸地方,即便是對於低等級的官員,大唐王朝依舊是實施堅定無比的異地任命制。
其中,八品和九品官員,不得在本縣任職;六品、七品官員不得在本府任職;三品、四品、五品不得在本省任職,當然了,也有例外,那就是在中央各直屬機構任職不在其內。
畢竟總不能說不讓金陵城籍的官員不能進入中央各部門任職吧!
比如陳立夫這樣的人,他是金陵人士,但是一直都是在金陵城內任職!
但是這也只侷限在中央機構,倘若他要擔任承天府稅務官員,那也是不行的!
大唐的官員制度特性,基本上也就確定了,吏部幾乎是手握正三品以及正三品以下官員的生殺大權,任何一個官員對於吏部的傳喚,那都是不敢有任何怠慢的,陳立夫同樣如此!
數天後,他就是抵達了吏部,準備做他的述職報告!
說起來,這種事他幾年前乾的比較多,因爲那個時候不用多久就能夠升一次官,這升一次就會來吏部做一次述職報告。
如今三年多過去了,幹這種事都是有些陌生了!
進入了吏部後,他這個天底下最有權勢的正五品官員,卻是和其他匆忙來到同樣準備進行述職報告的官員們沒有任何的區別。
這些人品級最低的也是個正六品,陳立夫甚至還是從中看到了幾個正三品的大佬!
別說他只是個五品了,就算是那幾個正三品的大佬,雖然說整個人的氣場一看就知道不同尋常,但是在這個偌大的會議室裡,卻是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一樣是坍塌不安的等待着吏部文選司的召見!
吏部經過這麼多年的改革,下屬的各機構雖然名字可能和明王朝的一樣,但實際上極爲不同,比如說文選司,這個機構在明王朝裡,基本上都是負責所有文官的任命,但是在大唐王朝,這個機構基本上就是一個評定機構,主要工作就是評判官員的工作成績,至於決定任命的權力,並不是在他們手中,而是在組織司。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組織司下屬的各處,組織司下屬的各處,基本都是對應各省以及各中央機構,比如說有廣東處,負責的就是廣東省的官員任命。
比如說稅務處,負責的就是稅部的官員任命,同樣的還有遼東處、江南處、海外處、法院處等等。
而陳立夫要見的人,就是文選司的人!
在外頭的大堂裡等候的時候,陳立夫也總算是爲什麼外人會有說,金陵官員多如狗!
尼瑪,平日裡在外頭是感覺不出來,但是到了文選司這裡,看見這麼一個小小的述職等候廳裡就是擠着一百多號人排隊,而聽說同樣的候客廳,文選司足足有……嗯,就一個!
基本上一年到頭,這個候客廳那都是人擠人,排隊要從早排到晚,做個述職報告回來,那都是一身的汗臭味,不僅僅斯文掃地,而且官威全無。
不少人對吏部的這個候客廳都是怨念甚大,稱之爲仕途中有兩大時刻是斯文掃地。讓人難以忍受,甚至化爲一生的心理傷痕!
第一是參加科舉時的搜查,那可是脫光了衣服搜查,斯文就不說了!
第二則是去文選司做述職報告,那也是官威全無,斯文掃地。
爲此經常有人向吏部反應,說你們吏部好歹也是手握實權的重要機構,在帝國內閣諸部裡,實權和稅部不相上下,你們就不能把這個述職的候客廳搞大一點,或者乾脆搞多幾個候客廳分流一二,再弄多一些椅子桌子,放上茶水點心之類的啊。
但是每一次都是被吏部直接批駁回去,明面上說什麼經費緊缺,這金陵地價甚貴,實在是建不起大的候客廳,供應茶水點心之類的同樣耗費甚大,不堪重負。
但背地裡,人家吏部文選司的人可是說過:“來了文選司,甭管你在外頭是正三品的一省布政使,還是正六品的縣令,都得給本官把尾巴加起來,老老實實等着!”
這個候客大廳其實也是一個心裡暗示,那就是不管你在外面多麼的威風,但是來了這裡,就別刷你的官威了,是龍給我盤着,是虎給我喵着,要不然天天讓你排隊,急死你!
看見那些四品甚至三品的大佬們都是老老實實的坐着等候,然後陳立夫也是領了號碼牌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有幾個人也是認出來了陳立夫,臉上都是閃過驚訝之色。
他們爲什麼會驚訝,陳立夫自然是知道的,自己在巡查處處長這個位置待了三年,這是很不正常的,如今自己重要來到文選司了,甭管最後是升遷還是貶職又或者是平調,但是自己肯定是要離開巡查處了。
他用腳趾頭都能夠想得到,估計不用一天時間,整個京城裡都會傳出來自己調離巡查處的消息了吧,而這樣一來,恐怕不少人會鼓掌歡慶!
但是他們也不用腦子想想,就算自己被調離了,但是接任自己的新任巡查處處長就會放過他們?
扯淡!
不管是誰,只要坐上了巡查處處長這個位置,都不可避免會做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甚至有可能會比自己做的更狠!
因爲不對別人狠,死的就是他們自己!
在外人眼中,稅務巡察是很威風的,在到了地方巡察,那就是相當於欽差一樣的存在,實權極大,但是這個職務風險也是很大的。
到了地方,如果查不出問題來,那麼這個稅務巡察的仕途基本就被終結了,因爲查不出問題來,要麼是因爲你無能,要麼是你被腐蝕掉了,而不管那一種,都別指望還能夠保住仕途了。
所以哪怕是爲了自己的官帽子,爲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那些稅務巡察們到了地方後,那基本都是不會有多少客氣的。
正所謂,身在其位謀其政,或者說屁股決定腦袋!
只是,能夠看透這些的人,並不多!
他們以爲自己被調走了,他們就能夠瀟灑了,但這可能嗎?
陳立夫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到時候接任的新任巡查處處長,爲了做出成績了肯定是會新官上任三把火,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查抄多少偷稅漏稅的人呢。
不過,這些和自己都無關了!
他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竹筒水喝,然後喝了一口事先裝好的茶水,然後又是從食盒裡拿出了一塊點心放進嘴巴里。
根據他前幾年頻繁述職的經驗來看,他這一等,最少也要等大半天時間,午飯那是肯定趕不上了。
而人家吏部可是不管飯的,而且這裡頭可沒說保留號牌一說,這人出了候客大廳的門去吃午飯的話,號牌就會被收回,然後下午又得重新排隊,而十有八`九是排不上的,只能等明天再過來。
就算是喝的水,那自然是有,但陳立夫敢肯定,吏部的人肯定是故意使壞,這茶水都是劣勢的粗茶,合起來苦澀不已。
所以,自備茶水點心,這是來等候述職的人所必備的!
但是總會有人第一次來述職,也沒有其他好心人提醒他,所以就是傻乎乎的沒有帶茶水和點心過來。
比如說現在坐在陳立夫對面的一箇中年肥胖男子,一開始就是頻繁看着他手中的點心,片刻鐘後就是看見他頻繁喝水,但是看向陳立夫食盒的眼光卻是更加的頻繁了。
一開始陳立夫當沒看見,但是這當官的,臉皮都厚!
陳立夫當做沒看見他,但是人家卻是自己跑了過來啊!
這一過來就是:“在下濟南府同知曹升,看兄臺這模樣,是在京師裡任職吧!”
這說話的時候,眼神卻還是瞄向了陳立夫手中的食盒。
陳立夫是何等人也,寬大的官袍袖子略微一掃,就是把食盒給遮蓋了,然後纔是回答道:“不錯,陳某就是在京畿任職!”
這人當即道:“京城好啊,陳兄能夠在在等繁華之地長居任職,定然是心神曠怡!”
此時他略微瞄了一眼,見陳立夫已經是用寬大的袖子遮住了食盒,然而他面色不變,當即又是道:“這吏部實在不像話,你看看,那邊的好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大人,連個位置都沒有,剛去找吏部的人說能不能那一把椅子,但是你猜他們怎麼說!”
陳立夫心裡嘀咕:“還能怎麼說,肯定是不給啊!”
如果不是因爲知道想要搶到一個座位不容易,他也不至於一大早就過來,他可不像和其他人一樣站着等候一整天!
不過他卻是沒有說,而是輕輕哦了一聲。
那人就是啪啦啪啦道:“他們竟然不給,還說沒有椅子,但是有同僚看到,他們的隔壁房間裡有一排的凳子呢!剛有人去問,那些吏部的人立馬就給搬走了,說是另有他用,實在是太過分了……”
“而且啊,這吏部的人,連個好一點的茶水和點心都不準備,這茶水還好時候,雖然是粗茶,但也能夠勉強解渴,但是這點心沒有就過分了,要知道和在下這樣一大早出門,連早飯都沒有吃的人可是不少呢,這臨近午時,早已經是餓的頭暈眼花……”
說着的時候,他的眼神早一次瞄向了陳立夫的袖袍,袖袍之下是食盒,而食盒裡有着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