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這是事實。
“是因爲我殺了林燮,成爲了你們眼中喪盡天良的惡徒了嗎?”他冷笑起來,“別人羞辱我成百上千次都不算錯,都不算喪盡天良,就算弄死我也不過相當於弄死一條狗,而我只不是稍微反擊了一下,現在就成千古罪人了嗎?!”
“不是。”慕九嘆了口氣,“是我與陸壓有約定在,如果要他不舉報你,我就不能與你接觸。”
她並不想因爲這件事造成什麼誤會,何況這也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雖然弒父,但也屬事出有因,回頭這血案怎麼了結自然只能到時再說,而冥元宗並不都是傻子,興許他們也能察覺蛛絲螞跡,但那個時候他能不能過關,也只能看天意。
林見儒頓住。
這顯然與他的想象有些差距。
是陸壓在要挾她?
他回想起那天他厲聲責問他的樣子,心裡仍是覺得有些發寒。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冷的一雙眼,彷彿世間所有的冰魂全都集中在他眼眸裡,而又通過他的眼眸投成一點聚在他身上,還彷彿看穿了他的過去未來。
如果沒有慕九當時的阻止,他應該早就下手懲治了他,或者把他揭發了吧?
他看了眼慕九,目光又轉緩和了:“原來是這樣。可我們是搭檔,在衙門裡接觸他應該管不着吧?而且他也不會知道的吧?”
“可是我不想做個言而無信的人。”慕九望着他,“而且我這樣做直接導致的後果是害了你。”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挺無情的,他只有她這一個朋友,但這個時候她仍然只能把冰冷的事實告訴他。
他撇開臉,點點頭。
的確他輸不起。雖然他可以從此不回冥元,但是冥元的人知道了真相也總有辦法會找到他。
在他沒有辦法與華清相抗之前,他只能努力不讓他們發現。
“那就去吧。”他道,“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尋我。”
本來他還指望靠辦案來替自己爭取福利,如今看來只能放棄了。
不過他如今已擁有與她一樣的修爲靈力,往後也是不會缺機會的。
當然……也但願她順利。
陸壓在遠處看着他們一進一出地走過,眉頭又緊了緊。
他着實不喜歡這個姓林的,原先還只是偏見,如今已發展到了真正意義上的不喜歡。
如果他是爲了反抗欺壓而不慎殺的林燮,又或者是純粹因爲恨他而殺的他,或許他都能夠表示理解。唯獨這種受利益驅使而殺人,他無法寬恕。
不過他沒有纏着慕九,他也就不必追究那麼多了。
人各有命,看造化吧。
慕九下晌回到家的時候,斜陽正好掠過屋頂,幾隻丹頂鶴在屋頂引吭。
上官筍老是跟着小星轉,小星嫌他煩,扔了兩顆竹筍給他剝,他又不肯,因爲覺得剝筍像是在剝他自己的衣服。阿伏叼着飯盆跟在小星身後轉來轉去,見她光顧着跟上官筍吵嘴而忘了給他添盆而着急得不行。
尹雪若在房裡瞧見,把她正吃着的燒雞拿了給阿伏,阿伏猶豫了一下,見她堅持,這才衿持地端着肥屁股走過去叼住。
一切都安祥美好得像她心目中的仙景。
她把手上東西都交給小星,就跟尹雪若說道:“要不你以後也跟我們搭夥吧?”
尹雪若考慮半刻,說道:“方便嗎?”
“方便啊!”慕九道,“只要你不嫌我們吵就成。”
尹雪若揚揚眉,拍拍阿伏腦袋道:“好。”
慕九這裡正想回房,陸壓就從北面探了頭出來:“阿九。”
陸壓半個身子出現在窗戶裡。
慕九雖是萬般不情願,但是人家大神召喚,她卻也不得不過去。
進了屋,遠遠地站着,兩手垂在兩側,除了進門彎了彎腰以示恭敬之外,身子挺的筆直,如同一顆木樁。爲免失儀,也不敢擡頭,就盯着他榻下的沉香木腳榻,——從前她還沒覺得,打從知道他真身後,才發現這傢伙身邊所用之物竟沒有一樣是不講究的。
就這個整塊沉香木雕成的佈滿了各色祥瑞花紋圖案的腳榻,恐怕也抵得上老狐狸宮裡那張玉石大牀了,難怪這傢伙去了青丘也跟遊大街似的平常,反觀她倒像個才進城的鄉巴佬似的。
初初的震驚經過這幾日的冷靜,已經平息下來了,所以她也能夠有心思關注這些。
陸壓盤腿坐在榻上,手裡拿着幾片龜甲,淡淡睨了兩眼骨碌碌望着四下的她一眼,說道:“你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慕九立刻站直:“回上神的話,已經篩選出一部份人來了,正待接下來的細查。劉大人已經發了去四大天門查證的牌子給我,我下晌已經去過北天門,雖然因爲四方天門直屬兵部管轄而遇到了點阻礙,但是請相信我總會想到辦法解決的。”
根據種種跡象,又經過她這幾日反覆思索推理,這傢伙搞不好是下來微服私服的,不然他爲什麼偏偏挑中身爲新兵蛋子的她?又爲什麼偏偏挑中天兵營住下?她可得放機靈點兒,別給自己和巡察司留下什麼話柄。
“行了。”陸壓沒好氣的,他不過是順嘴問一句,她還就說上癮了。他盯着她瞄了兩眼,又道:“你走近些,我跟你說件事兒。”
慕九不敢不聽,立馬上前了兩步。
“再近些。”
慕九隻得又近了半步。
陸壓伸手將她拖過來,按在榻沿上坐下,並道:“你要是敢挪開我就立刻斬斷你仙根讓你這輩子也成不了仙。”
靠!你夠狠,一句話就把琉陽兩千年心血給弄沒。
慕九無奈安份下來。
坐就坐吧,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不過跟上神捱得這麼近,她心裡又有些小鹿亂跳,畢竟身份差距也能產生莫名激動。一想到兩尺外的這個人居然是創始元靈的徒弟,鴻鈞老祖、混鯤祖師以及女媧娘娘的師弟——對了,這麼算起來太上老君還得叫他一聲師叔,光這輩份就能牛掰出朵花來,她怎麼可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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