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趴在山坳裡,緊盯着對面山上的壕溝。
對面壕溝上方也露出幾個腦袋,就像她盯他們一樣地咬牙切齒地盯過來。這些都是小嘍羅,厲害的是當中兩個着青衫的道人,他們手裡還結着個玄光浮動的圓球,通過圓球的聚光往籠罩在他們頭頂的結界不斷輸送着內力。
“要不要拼了?”提着劍的青竹問。
隨着他的問話,斜月派八個小弟子全部分左右兩邊齊齊看了過來。
“先彆着急。”
慕九擺擺手,凝眉望着對面。
雖然大家都是修仙的,可那倆老道修爲都比她高,而青竹他們都才幾百年的修爲,實力相差這麼多,怎麼拼?她總不能光顧着自己沒事,把這幫小師侄性命給送了吧?那樣不說師父非扒了她的皮不可,她自己也做不出來!
“先想辦法破了這結界再說。”她望望頭頂道。
說起這場架,也是鬱悶。
當年封神一戰之後,通天教主被師兄太上老君戰敗退隱,太上老君被玉帝奉爲上尊,雖是受天庭管轄,實際上他的地位卻至高無比。
太上老君受尊重,闡教門徒於是腰板也跟着粗起來。
對面那幫傢伙就是闡教徒,分屬密陽宗,山門就立在對面峰頂。
他們自詡名門正派,平日裡並不把別的教派放在眼裡。
上個月慕九的十六師兄下山捉妖,結果密陽宗的人不知怎麼搶在前頭把十八師兄捉到手的妖給拿下了,之後沒隔幾日,歷劫成功進入元嬰期的十九師兄新收了小徒弟,小徒弟家人送他上山,路過方寸山與密陽宗中間的夾道時,被他們的弟子以山路歸屬密陽宗爲由堵了道。
這也就算了,畢竟六師兄已然位列仙班,少捉個把妖對他來說沒什麼影響。
十九師兄法力高強,即便是堵了道,他掐個踏雲訣過去把小徒弟接上山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沒想到大師兄的徒弟青霞前天下山給樺樹洞裡的小夥伴——一隻受了傷的狐狸精送藥,竟然被密陽宗兩個傢伙無故搶去了琉陽真人親煉的丹藥不說,還把她困在結界裡出不來!
要不是狐狸精跛着個腿掙扎着上山報訊,滿山的人還不知情!
琉陽雖然知道密陽宗縱容弟子橫行,但他身爲得到的神仙,是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的。
而且他自慕九之後再也沒有收過弟子,已經沒有什麼術法好教,所以最近這五百年裡基本上閉關煉丹的時間居多,外面這些消息也輕易到不了他耳裡——如果他沒有心血來潮主動想獲知的話。
琉陽不理會,慕九卻不能不理會!
前世裡她身爲二十一世紀的小老百姓都不會三番四次受這種窩囊氣,這輩子修成了個半仙,當然更沒有打落牙齒往肚裡吞的道理!
再怎麼說,她也是青霞的小師叔啊,青霞的師父七師兄,在慕九還小的時候沒少疼她,幾百裡的山頭說背就揹着翻過去了,哪次出門辦事也沒忘了給她帶好吃的,人家這都欺到七師兄的徒弟頭上來了,她若不幫她出這口惡氣豈不是枉爲人家小師妹?
打聽到密陽宗掌門正好不在,於是她帶上青竹他們八個,一路先殺去密陽宗拍毀了他們的山門,然後又一個鎖龍陣困住了他們掌門手下兩個弟子。
不是要拼實力嗎?
老子修行兩千年了,雖然不曉得什麼緣故遲遲飛不了升,但以她五百年就一路無阻到結嬰化神的本事,拿你們區區兩個小雜毛還是不在話下的!
那泰山石築就的山門轟隆隆倒下,頃刻間方圓百里地動山搖,密陽宗裡小弟子們抱頭鼠竄哭爹叫娘,確實爽!再加上欺負過青霞的那倆小子被青竹他們拖來交給她一頓暴揍,一旁人青中變白,白中又泛青的臉色看在眼裡,那種滋味就別提了!
但是爽完之後,倒黴事兒就來了!
本來她是想趁着他們掌門不在,上門去耍耍威風算數的,誰想到這當口他們掌門正好就趕回來了!
慕九雖然遲遲未能飛昇,但也一眼看出他們掌門數千年的修爲,自己雖然學了琉陽不少本事,但跟人家萬年修爲比起來實在只能算個球!
她掃了眼身邊八個小毛頭,二話不說就準備溜回洪蒼山。
但被青竹他們一拖累,纔回到山下便被堵住在這裡。
“妖女速速出來受死!”
對面山坡上的男音透過結界傳進來。
慕九運神看了看,是個長得跟被誰踹了一腳的窩頭臉男人,認得這是密陽宗掌門的三弟子胡漢。
她堂堂仙徒,這雜毛居然敢稱她爲妖女!
她擡起左臂,唸了兩句真字訣,召出只指甲大的小螵蟲來,說了聲“去”,那螵蟲便咻地一聲鑽入圓球闖進對面窩頭臉的鼻孔裡。
圓餅臉正說的口沫四射,被螵蟲們這麼一鑽,頓時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那癢勁直逼腦仁,抓又抓不着,摳又摳不到,那難受勁瞧着都磣人。
青竹他們揮拳道:“小師叔威武!”
慕九卻高興不起來。
現在他們被困在結界中,試過許多法子都未能破解,而現在天已經快黑了。
要是天黑還沒歸山,那麼她帶着小毛頭們尋人晦氣的事就怎麼也瞞不住了。
兩派雖偶有磨擦,但幾千年來從來沒有起過爭執,這回把人家的山門都給毀了,也就等於直接打了人家的臉,師父肯定饒不了她的。
至少得儘快想個辦法通知師兄們前來救場才行。
想到這裡她咬咬牙,撩開衣袍盤腿坐下,左手掐訣右手擡劍,將靈力全聚於劍尖,運起神來。
然而劍尖才平平飛出,突然間天上就掉下一滴水,堪堪正滴在她擡起的劍刃間……
下雨了?
她愣了愣。這結界她連只鶴都傳不出去,雨點怎麼可能透進來?而且這“雨水”怎麼還帶點鳥屎味?
她倏地擡起頭,忽然就對上半空一張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