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靈光一閃,想起來道:“那上次嫦娥與陛下在人界相會,會不會就是爲了去見大羿來世?”
王母不置可否,很顯然她對於嫦娥與玉帝之間的清白還未完全相信。
“就算大羿歷劫,莫非就與她有什麼相干?”
這層慕九可不好說。
畢竟當年的嫦娥與大羿還是相愛而結合的,就算一念之差撇了大羿,也不見得這份情就真的蕩然無存了。就算是沒有情了,就是有份愧疚也是說得通的。
她關心的還是舟山,按照剛纔的猜想,假設樑姬是早就知道嫦娥會去那裡,那她事先必然得到了一點什麼線索。而她的線索從哪裡來呢?她從小生活在有姜,不但跟嫦娥不熟,很可能連天庭都沒來過,那麼就很可能是她聽說舟山要有什麼動靜,嫦娥必會來此。
這樣猜來,便再次證明樑姬至少不是徹底被禁錮住的。
“你在想什麼?”王母忽然道。
慕九知道她自嫦娥背叛大羿的事頗有意見,也不以爲意,只道:“如今我手頭正辦的就是有姜國這樁案子,我總感覺樑姬應該就藏身在雷靈山一帶,所以她纔會冒死將阿伏送到舟山。然後順着嫦娥的車把阿伏帶出來。不知娘娘可清楚,這雷靈山近來有什麼動靜麼?”
陸壓又不管六界事務,只斷天地是非,很多事情他不一定清楚。
而王母雖不執政,但是身處六界政務中心,相關的事情她肯定了如指掌,譬如這些卷宗資料就是她與玉帝共同持有的。
王母想了想說道:“昔年大羿葬在雷靈峰之東,以定北荒氣數。自他葬下之後又得天地照應,幾萬年來風調雨順太太平平,並沒有什麼動靜。我最近也沒有聽說那裡有什麼事情發生。”
“那嫦娥又去那裡做什麼呢?”總不能真是憑弔吧?
王母有良久未語,看得出來,她也在爲這件事百思不解。
忽然她頭一擡,轉身又往那青牛簋走去,打開上面古籍翻閱起來。
那古籍竟不是紙做也不是布做,而是一片片薄如蟬翼的玉片,玉片每一面都泛着瑩光,王母翻到其中某一頁時停下來,眉頭略動忽然說道:“原來如此!”
“怎麼了?”慕九也連忙走上去。
“大羿如今在人界大寧朝剛剛出生,是個太平君主的命數,但是他如今卻身陷險境,他的命數將在這一生終止。”
說到這裡,王母的臉色也沉了沉。
“終止?”慕九訥然,像大羿這樣的理應是萬萬年不滅於世的,怎麼可能會終止?還有大寧不就是當夜她跟蹤玉帝去過的人界的國度嗎?這麼說來,嫦娥真是在爲大羿而忙碌,約了玉帝在大寧城內相見也是真的因爲大羿?
“就是再也沒有件事後世了的意思。”王母擡頭,一雙鳳眼此刻看上去有些凌歷,“大羿絕不可能是這樣的命數,他的命數本宮記得再清楚不過,他生生世世富貴康平,即使是有些磨難也定會迎來更好的命數。這一定是有人做手腳改過了!”
慕九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雖然跟大羿不熟,但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而且還是個帶着悲劇色彩的英雄,誰會突然把他的命數改了?誰有這個本事?誰會這麼跟他過不去?怎麼偏偏挑中他呀……
難道是——
“嫦娥?!”
王母忽地一聲喚出來,聲音不大,但卻把也正想到這裡的慕九給驚了一驚。
不怪她們倆這麼有默契,實在是隻有嫦娥嫌疑最大,大羿死了幾萬年,她突然跑去舟山做什麼?而後她又偏偏約着玉帝跑去大寧做什麼?王母說她匆匆來找玉帝時是她去紫竹林的時候,她這麼頻繁地約見玉帝做什麼?
玉帝能改陳平的命數,當然也能改大羿的命數!
難道嫦娥並沒有因爲獨自奔月而後悔,而是內心裡一直在恨不能徹底除去大羿?
她忽然奔着玉帝而來的目的,就是讓他改大羿的命數?
她有些糊塗了。
“我們去凌宵殿!”
王母聲音沉了沉,走出殿去。
慕九默半刻,立刻也就跟上去了。
原本她千擔心萬擔心的就是玉母把她跟蹤玉帝的事透露出去,可是這一刻顯然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凌宵殿不近,但王母運了縮地法,不到片刻就到了前殿。
玉帝正在後殿裡批摺子,屋裡只有兩名仙娥搖扇。
看到驀然而至的王母,玉帝與仙娥皆嚇了一跳。
再看看她身後的慕九,玉帝就停筆道:“你們怎麼來了?”
王母也不說話,寒着臉走上去坐下,將手裡玉籍輕拋到他臉面下:“陛下最近好逍遙啊!”
仙娥們連忙退了出去。
玉帝捧起那玉籍,一看之下怔了怔:“你都知道了?”
“這麼說來陛下還指望不讓我知道?”王母臉色立時變得陰冷了,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掃平這凌宵殿。
慕九知趣地退遠了點站定,她跟着來了不代表她就要當炮灰,在達到目的的情況下若有生存機會她還得好好把握的。
“陛下當真讓我刮目相看。”王母聲音輕飄飄地,又慢騰騰地,“如今六界太平,您當着這盛世天帝,只以爲這天地永久,就可以爲所欲爲藐視蒼生了是麼?當年在聖祖碑前發的誓,念過的那些聖人之名,合着您都忘了。”
玉帝有些無語,自錦團上站起來:“你這是什麼話?朕幾曾忘記了?”
“還說沒有?!”王母沉聲道:“我問你,大羿的命數是誰改的?嫦娥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什麼迷魂湯!”玉帝撫起額來,頓一下,恍然道:“難不成你以爲他的命數是朕改的?”
“不是你還有誰?!”王母怒不可遏,“你能改敖琛那私生子的命數,怎麼就不能大羿的命數?!”
“你——”
玉帝指着她,一張白臉倏地漲紅了。
慕九暗叫一聲不好!但躲也來不及了,索性挪到王母這邊眼觀鼻鼻觀心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