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孩兒確實疏忽了。”
“我不怪你,只是,你自己好好想想。他們把命都託付給了我們,你就是這麼回報的嗎?”
“這些天,是我不該這般糊塗。”
“你不是糊塗,你是大了。”
羅宸身子一震,這滄桑的聲音實在不像是他頂天立地的父親說的,有一種說不出的頹敗感。
“爲了這個家,爲了萬千將士,明年,釗兒就會入宮。你幾個叔叔伯伯,年齡雖說大了,也老驥伏櫪。”
“便是我,這些年也處處不肯放鬆,這自然是爲了所有將士的未來,爲了猛虎軍的漢子們。可你有沒有想過,真正獲益最大的是誰?”
羅宸語噎,不用想他也知道,是他。
父親已經老了,身上也有暗傷,也享受不了多久了,他還年輕,時間還長。
“這些大好的壯士們都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你的身上,我只希望,你不要讓他們失望。失望思小,失了命,纔是真正的大事。”
“除了他們,還有那些退伍的猛虎軍的老人,只有我們在,他們才能過得好。”
“孩兒明白。”羅宸彎着身子,就差跪下去了。
他是很明白,從小就被教導,他揹負了猛虎軍所有的希望,所有入過猛虎軍的人,都被打上了羅將一派的標誌。
只有他站得穩,其他的人才能好好活着,若是他失敗了,猛虎軍將會被人吞得連渣都不剩。
最簡單的就是退伍的士兵,有了遣散費,受了傷還有贍養費,但是那點錢能花多久。
作爲一家之主,還有一個家要養活,他能用多久。
沒受傷的還有個勞動力,受了傷的,甚至一家之主在戰場死了的,只能等着苦巴巴的一點贍養費。
可是你都退伍了,別人怎麼會定期如數給,這時候就需要上面有人。
這些年,猛虎軍的人退下去是過得最好的,這都是因爲現在的夏國,猛虎軍是最好的一支軍隊,後面站着羅將。
“你分心了。只是,你要想明白,這些,對不對得起所有付出或者即將付出的人。”
羅戰準備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年遇到你母親,我義無反顧。看看你姨母就知道爲什麼,可是,你現在情況不一樣。”
羅宸愣了,半晌沒動彈,呆呆地想了很久。
下面,猛虎軍的將士們可不知道上面在說什麼,也管不着,只是用盡全力在擂臺上爭鬥,希望能有個好名次,被上面的人看中。
次日午時後,羅宸又出門了,騎着馬,揣着一個小盒子,往西臨閣而去。
他現在是常客,門房也不通稟,直接請他進去。
葛禹正在指導莊生用罐子熬藥的秘訣,歐陽若卻是去董府裡邊和韓珍說話去了。
“羅大哥。”
莊生揮了揮手,讓他過去。
葛禹也不在意,點了點頭,讓他也聽着,繼續講。
這種東西旁人想聽都聽不到,畢竟喝藥大多要熬,知道得多了自然是好的。
羅宸也靜下心,和莊生一起並排坐在小凳上,看着眼前正在沸騰的藥罐,聽葛禹慢慢講。
等到該講的都講完了,葛禹讓他們自己品味,莊生才從氣氛中出來,“羅大哥,我正想着去尋你。前幾日聽說新開了一個食府,味道特別好,只是排隊慢,我們一去吃。”
“咦。”羅宸疑惑了,這個人哪裡是找不到人一起去吃東西,莊生沒人陪,自己也會吃得樂呵,更何況他和平方情同手足,從來沒什麼主僕之分。
“老實說,怎麼回事!”
莊生面露難色,瞧着其他人都走遠了,才撲上來:“地方在花街邊上。”
花街可不是賣花的地方,是妓院所在。
有志公子,都不允許去那個地方。誰家公子去了,被人知道了,那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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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拍在莊生腦袋上,羅宸厲聲道:“不準去。要吃就讓廚子去吃,學着點回來做,或者派人去打包回來。”
“好麼,不去就不去。”
莊生揉了揉腦袋,滿是不樂意。
“竺姑娘呢?”羅宸詢問,來了這麼久也沒見着人。
莊生仰臉:“你找她啊。”估計,是在竺曉居被拘着練字。
“對,讓人通報一下。”
說起來,羅宸也是守禮之人,西臨閣的前院和花園他來過,但從來沒踏足過後院,更不知道後院後面的偏門了。
這一點,是莊生遠遠無語的,早知道他剛來,就自己找地方直奔董府去了。
“等一下啊。”
派人去竺曉居稟報,等董青禾從竺曉居過來,可不是要一點時間。
這時候因爲韓珍忙着府裡的事,歐陽若回了西臨閣,來找藥罐想給韓珍配一副藥,剛好遇上兩個人。
“伯母。”
“這是在學煎藥呢?”
莊生點頭,“剛剛伯父教的。”
“我怎麼聞到了香氣?”歐陽若看着兩人,開口道。
羅宸有些尷尬,莊生則偏過頭尋找:“有麼?您這麼一說我也覺着,難怪這藥的味道聞着淡了些。”
“是我身上的東西帶着香氣。”羅宸制止了莊生的動作。
“難怪,這是來找小徒的?”歐陽若眉目中帶笑,目光有些戲謔。
莊生平日裡看着莽撞,卻是個少有的明白人,當下也笑了:“可不是。”
羅宸覺着在歐陽若的目光下,似乎有些無所遁形,耳朵一熱。
等到董青禾出來,早就只剩下羅宸一個人等着,莊生被歐陽若拎走了。
“你來了。”
羅宸點頭:“今日無事,便想着來找你。”
“可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進來時看你臉上可不開懷。”
董青禾在門外看着羅宸似乎在想什麼,神色很不好。
“沒什麼,一些小事,公事上的一點麻煩。”
既然是公事,董青禾就不便問了。
羅宸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小盒子,“我昨日剛找到的,想着你日後可能用得着。”
董青禾聞到一陣香味,笑道:“我還在說怎麼聞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難不成你還擦了粉。”
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支髮簪,是木製的,雕刻得只能說不錯,算不上特別好。
只是這木頭確是極品,散發着清香,打開盒子後甚至壓下了這裡的藥味。
“這是水玉木?”
這東西就連董家也沒有,要有,她早就取來了,她也只是聽過這東西。
據說是散發着清香,雖說是木頭,卻只有一小塊,也就是芯子,才常年散發清香,香味雖說不濃,卻很特別,能壓下其他的味道。
汗國以前有一個得寵的妃子,非常漂亮,堪稱絕色,極爲受寵。
可以喝羊奶和多了,小時候時常接觸,總覺得有股子羊羶味,一直很是苦惱。
直到皇帝爲了討她歡心,尋來了這塊木頭才壓下了味道,反而日日充滿清香,這才歡喜了。
據說後來這位寵妃被下一任君主看上了,要據爲己有,太后覺得她狐媚,生生燒死了,也包括那塊木頭,當時那宮殿裡面滿滿的都是香味,經久不散。
“不錯。”
羅宸點頭,她身上有藥味,特殊的藥味,人一聞就知道了。
若是帶上這東西就好說了,姑娘家誰身上沒個香氣,這太常見了。
“多謝。只是,這莫非是你雕刻的?”摸着紋路,董青禾偏頭狐疑地問他,這做工有些新,羅大公子要是找手藝人那絕對是最好的啊。
“是我雕刻的。早前拿了你頭上的梅花簪子,你頭上就剩一支簪子了。賠你一支,成雙成對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