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一早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完之後,就去了花園。今天是五一小長假的第二天。她依舊不用上學。
何曼玉難得放假,一早就出去找那些貴婦人一起玩了,是以並不在家。楚凌寒吃過早餐之後也出了門。難得兩個瘟神都不在。單純就大着膽子去花園裡看書了。
楚家如果說還有什麼是她喜歡的,那就是楚家的花園了。園丁阿力將這個花園照顧得很好。不管是前面的綠意盎然,還是後面的鮮花似錦。人處在這其中,心情都會變好。當然,前提是這個家裡沒有另兩個特別喜歡爲難她的人。
五月的天,C市已經開始升溫。初夏微熱,但是溫度卻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後花園的小徑深處有一張搖椅。她可以坐在上面,隨手翻幾頁書。
真的被抓到她也不怕,因爲從這裡去雜物房很近。她可以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快速的閃去雜物間,當是去拿打掃工具。
上午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單純翻了幾頁書,沒忘記擡頭跟往這邊來的阿力打了聲招呼。阿力正在往花園裡搬花。何曼玉喜歡這個花房,阿力照顧得也算是精心。
阿力手中拿着花,看了單純一眼,又看了眼主宅的方向。將手中的花搬到花房之後又跑了出來。他站在單純面前,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阿力叔,怎麼了?”阿力是這個宅子裡,少有幾個對她和顏悅色的人。對她喜歡來花園的事,他不但沒有告訴何曼玉,甚至很多時候會幫她打掩護,讓她在這裡呆得自在。
“單純小姐。”
阿力一開口就讓單純嚇了一跳,她站起來看了看大宅的方向:“阿力叔。不是說了,你只要叫我單純就好?”
她要是敢讓人叫她一聲小姐,只怕何曼玉聽到,非翻天不可。
“單純小姐。”阿力看着單純,剛纔單純坐着的時候,他分明看到了。她頸子那裡的痕跡,現在因爲她站了起來,衣服掩蓋住了,可是他不會看錯的。他又不是毛頭小子,連那個都不懂。
一想到這個痕跡可能是少爺留下的,阿力就不自在了起來。
今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樣拿着剛剪好的花要上四樓給何曼玉房間裡插上時,就看到了楚凌寒從單純房間的方向出來。他還看到他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楚凌寒出來的方向分明就是單純的房間,而他整理衣服的動作也讓阿力有些吃盡。震驚之下,他連拿在手中的鮮花都被他捏得有些變形了。
不會的,不會的。阿力甩頭,跟自己這樣說。他其實大概知道。單純的身份。可是如果是那樣,楚凌寒也是應該知道的,那麼他爲什麼還會?
不不不,一定是他看錯了。阿力情急之下,連花都忘記拿上樓了。轉身離開,腳步有些匆忙。後來纔想起要上樓給何曼玉的房間換掉花。
可是當時的震驚,他始終記在心裡。心裡的好奇跟恐懼壓倒了一切。他在昨天晚上,一早就告訴陳伯他身體不舒服,要早點回房間休息,卻是悄悄閃進了二樓盡頭的一個不常用的客房裡。
他一直把門虛掩着,一直守着。在他以爲早上看到的楚凌寒是自己的錯覺之後,他終於等來了楚凌寒。
楚凌寒分明是剛剛洗過澡,頭髮還有些溼氣。阿力看到他進了單純的房間。那一瞬間,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他整個人都呆掉了。一時甚至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他跟自己說,也許是他看錯了,也許楚凌寒只是找單純有事,馬上就出來。
可是他一直等,一直等,都沒有等到楚凌寒離開單純的房間。他知道他或許沒有資格,可是想到多年前那個溫婉善良的女人,他卻是剋制不住。他跑去了單純隔壁的房間,打開了窗戶。
他聽到了那些細微的聲響。自然也聽到了單純的抗拒。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相信單純,以單純的個性,是絕對不會主動去跟楚凌寒有點什麼的。可是楚凌寒呢?
他當初把單純帶回來,雖然沒有當着全家的人宣佈單純的身份。可是他相信楚凌寒一定是知道的。他明知道單純的身份。還對單純做那樣的事情?
簡直就是——
阿力已經不敢再想了,他心慌意亂的下了樓,回到大宅後面的傭人房。他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今天看到單純的時候,他纔會這樣糾結。
“阿力叔,你怎麼了?”阿力今天的模樣實在是奇怪,讓單純有些是擔心:“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看醫生?”
“單純小姐。”阿力看着單純,實在是忍不住,有些事情,他一定要說。爲了當年那個美麗的女人。哪怕她現在不在了,他相信,如果她在,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阿力叔,我說過了,我——”單純有些無奈,看着他的臉。心裡還有些緊張。阿力到底怎麼了?
“單純小姐,你跟我來。”阿力沒有理會單純的話,他左右看看,帶着單純往傭人房的方向去了。
“阿力叔?”
“單純小姐,你來。”阿力不知道要怎麼說了。單純心裡一方面好奇,一方面是擔心阿力。最後只好跟在她身後。
傭人房她不是沒有來過。阿珍跟小憐都住在這邊。一排的小兩層建築。一人一個房間。房間雖然不大,但是不必跟人擠,每層有兩個衛生間。男女分開。相比於一般人在工廠幹活來說,這樣的條件算是很好了。
阿力住在一樓,這是爲了隨時關注花園的情況。跟着阿力進到他的房間,每個房間的配置都是一樣的。一個簡易衣櫃,一張小桌子,一張牀。
阿力從桌子底下拉出椅子讓單純坐下:“單純小姐,你先坐一下。”
單純坐了下來,阿力將房間門關上,轉身從牀底下拉出一個箱子。這個箱子,在這裡放了有好多年了。那個時候大部分的東西,都讓何曼玉扔掉了,可是有些,他不捨得。
那樣好的女人,說沒就沒了。而她的東西本來都是放在樓上的。卻在楚志遠離世之後,都被何曼玉扔掉了。
阿力的手有些顫抖,打開箱子,他幾乎要落淚了。
“阿力叔?”單純不太習慣跟異性共處一室,哪怕這個異性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阿力也一樣:“你沒事吧?”
阿力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將箱子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單純這纔看清楚了,那些東西是什麼。
全部是相框,還有相冊。相框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裡面的照片大多數是一對男女。不知道爲什麼,這對男女給她的感覺很面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一樣。
她不由得拿起了其中一個相框,看着裡面穿着婚紗,笑得甜蜜的女人。
“這是——”
既然是阿力叔拿出來的,那就不可能是阿力叔的太太,畢竟這上面這個男人,不是阿力叔。
“小姐。單純小姐。”阿力抹了下眼角,指着那個相框:“這是,這是楚先生跟楚太太。”
楚先生?楚太太?
楚先生她知道。楚志遠,是了西凌製藥集團原來的董事長。她曾經在西凌製藥的網站上看過他的照片,怪不得這個人看起來很是臉熟。可是那個女人呢?
楚太太不是何曼玉嗎?她可是記得,網站上寫何曼玉的身份時,寫的也是西凌製藥的董事長,下面特別備註了,她是楚志遠的太太。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楚志遠不就是結過兩次婚?
“阿力叔?你給我看這個——”
“單純小姐,我給你看這個是因爲。”阿力的手握成拳,他看着單純,這麼多年呆在楚家,明明是小姐,卻做着傭人的事。甚至楚凌寒還——
“單純小姐,因爲你是先生跟太太的女兒啊。”
“什麼?”
單純嚇了一跳,手上的相框就這麼滑了下去,掉在了桌子上。碰撞的聲音她都聽不到了,她只是看着阿力,一臉的震驚:“阿力叔,你,你在說什麼?”
她,她不是孤兒嗎?
“單純小姐,我不會猜錯的。”阿力想到那一年,聽到何曼玉的漫罵聲。她罵楚凌寒:“你明知道我有多討厭素衣那個踐人,你爲什麼還要把她的女兒帶回來?”
“媽,她怎麼說也是爸的女兒。你——”
“住嘴。她不是。她只是一個踐人生的孩子。就是一個踐人。”
阿力看着單純,將思緒收回。極力的穩住自己的情緒:“小姐。你相信我。你真的是先生跟太太的女兒。你跟大少爺,你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