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見多識廣的熊勝利提出了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大成實業成立商務協商委員會,簡稱商協,由牛麗麗擔任商協委員。
熊勝利不愧是官宦人家出身,這個商協是他從上江城政協那裡得到的啓發。大家都知道,政協裡面有兩種人,第一,是德高望重卻又百無一用的高官,第二,習慣於撒潑放刁、鼻孔朝天而腦子又不太好使的暴發戶。爲了維護社會穩定,政府一般都把這兩種人扔到政協裡,用政協委員這麼個看不見摸不着的官帽子壓住,其實相當於軟禁,免得他們跑到大街上製造不和諧。
各位看官不要小看了政協委員這個虛銜,這個虛銜其實就像六和塔一樣,能把白娘子壓得死死的,也能把那些腦子發昏的暴發戶壓得死死的。
根據這一思路,熊勝利認爲,像牛麗麗這樣悍婦型長輩,與德高望重的高官和撒潑放刁的暴發戶十分相像,都是倚老賣老,都是摸不得碰不得,都是具有一定威望,也都是不好伺候的主。所以,應該按照政協的模式,把牛麗麗扔進商協裡,用商協委員這個看不見的大帽子壓住她。
包大成豁然開朗,立即加以實施,在公司內部成立商務協商委員會,爲了避免牛麗麗起疑心,包大成先是動員了郝玉秀加入商協,擔任商協主席,再任命牛麗麗爲商協副主席。
牛麗麗果然中計,她這輩子知道的主席,就只有一個毛.主席,所以,在她心目中,主席就是一個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的天字第一號大官,現在她當了副主席,那就是天字第二號大官。而且,給郝玉秀當副職,牛麗麗口服心服。
所以,當包大成宣佈商協是一個非盈利組織,裡面的工作人員不拿工資,牛麗麗欣然應允,毫不計較,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包大成擼了她這個副主席的頭銜。
有看官要問了,所有的人都安排了,怎麼老太太郝玉秀沒有安排?而且,在應對退股危機中,郝玉秀貢獻最大,是她的鐲子墜子換了兩千萬!按照這個貢獻,郝玉秀當總裁有有餘。
這不是包大成搞忘了,而是,郝玉秀堅決拒絕進入大成實業公司,她只願意守着她的郝氏老店賣報紙。郝玉秀的理由是,大成實業玩得太大了,太刺激了,她這個老太太心臟受不了,只能做點小本生意。
當然,郝玉秀還是欣然應允了商協主席這個職位,她倒不是貪圖主席這個頭銜,對於郝玉秀而言,別說是主席,就是聯合國秘書長,對她也毫無吸引力。
郝玉秀心善,她是打算利用商協主席這個位置,監督包大成,要是包大成對員工們太狠了,完全滑到了萬惡的資本家的立場上,對員工進行殘酷剝削,郝玉秀就要站出來說話了。
經過一番整頓,大成實業以及其旗下的保全公司、多多會所渡過了危機,公司上下一派欣欣向榮,大家全力以赴開始賺錢。
不過,大成實業雖然渡過了危機,可是,渡過危機的原因,也就是那兩千萬的來歷,十分蹊蹺,這讓包大成心裡極不踏實。
包大成知道,凡是來路不正的錢,都隱藏着兩個巨大的危險,第一,會受制於人,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那雷大眼願意出兩千萬買一對破手鐲,必然有他的目的。第二,就算雷大眼是學習雷鋒做好事,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一定好吃,也可能會砸死人。
所以,包大成安定了公司內部事務,就追問郝玉秀那銀手鐲和翡翠墜子的來歷,可每當包大成發問,郝玉秀要麼是顧左右而言他,要麼就一句話——吉人自有天相。
包大成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作罷,反正,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郝玉秀手裡的東西,絕不會是不義之財。
於是,包大成放下手鐲墜子的事,全力以赴考慮桃花源煤礦的事。
桃花源煤礦的癥結不在煤,而在鈾,要靠鈾發財,第一步必須先把煤礦搞到手。
包大成與桃花源煤礦簽訂了收購協議,但是,這僅僅是個協議,收購煤礦需要的八千萬資金,這麼大一筆錢還沒有着落。
當初,鄔大順爲了避免包大成與邱慧慧舊情復發,硬逼着包大成同意收購煤礦,並且,給包大成獻了一條用鈾礦發財的秘計。
但是,這條密計沒有涉及如何獲得購買煤礦所需的資金。這倒不是鄔大順有意留一手,而是因爲,在鄔大順眼裡,區區八千萬資金,算不得什麼難事,那包大成堂堂一位副總,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
可鄔大順不知道,大成實業其實就是一個拉大旗扯虎皮的公司,名頭不小,自稱是個集團公司,其實,就是一幫保安和前妓女湊在一起的大雜燴,均屬於勞動密集型服務行業,別說是八千萬,就是一千萬也拿不出來。
而包大成在鄔大順的忽悠下,爲了避免承擔亡國滅種的責任,稀裡糊塗就和鄔大順達成了協議,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鈾礦的確是太誘人了。
現在,資金問題凸顯出來了。
包大成首先想到的是抵押貸款,
可是,大成實業經過一番折騰,就算是把打印紙、簽字筆這類辦公用品都算上,大成實業現有的固定資產總額,還不到兩千萬,要想貸八千萬,純屬天方夜譚。
不僅沒錢,他現在連辦公的地方都沒有,大成實業的總部,其實完全是個空架子,人馬倒是都配齊了,可沒有辦公室,現在,大夥都擠在多多會所裡。
包大成的辦公室兼臥室,就是會所的一個小包間,面積十個平米,一張辦公桌和一張兼具睡覺功能的布衣沙發,把個包間擠得滿滿的,只是鑑於是包總的包間,桌子上多了一張檯燈,取代了桌子上的蠟燭。
這個辦公室雖然寒酸,可包間外面還是像模像樣地擺了一張桌子,作爲秘書譚苗苗的辦公桌,譚苗苗坐在那裡,整天捧着個本子,對來訪者進行登記預約。
譚苗苗一連坐了三天,那本子上還是空空的,因爲,一個來訪者都沒有。
包總一點都不忙,包總的秘書就很是窮極無聊。
作爲秘書,譚苗苗的工資是每月兩千塊,這大概是全世界董事會主席秘書的最低工資了,要是換了別的美女,早就把老闆炒了,不過,對於譚苗苗而言,這可是一筆鉅款。目前,公司處於非常時期,一線員工的工資不能降,而管理層的薪水全都大幅下調,連錢多多的薪水也只有三千。
譚苗苗是一位善良淳樸的女孩,拿了工資就要做事,要認認真真完成登記預約工作。可是,一連三天,硬是一個人都沒登門,這讓譚苗苗內心極爲內疚,內疚之餘,更是焦急萬分。
其實,這種局面的責任完全不在譚苗苗,而在包大成。包大成攬不來業務,當然沒人登門,沒人登門,譚苗苗這位秘書當然只能白拿錢。譚苗苗正應了那句著名的歌詞:你就是心太軟,心太軟,把一切問題都自己扛。
所以,當商協副主席牛麗麗出現在包大成的門口時,正因爲白拿錢而內心煎熬的譚苗苗顯得極爲激動。
譚苗苗縱身攔在了牛麗麗面前:“請問這位女士,有預約嗎?”她總算逮住一個行使秘書職責的機會。
牛麗麗吃了一驚,眨眨眼睛,伸手摸了摸了譚苗苗的額頭,確認譚苗苗沒有發燒:“苗苗,我是牛麗麗,大成的小姨,也就是,你的小姨!”牛麗麗着重強調“你的小姨”,提醒譚苗苗,在不遠的將來,譚苗苗將要在包家登堂入室。
譚苗苗卻是一臉嚴肅:“對不起,這是工作場所,不是私家花園,請問牛麗麗女士,您有預約嗎?”
“我呸!”牛麗麗大怒:“老孃預約個鬼,當初包大成睡在老孃的沙發上,哪個預約了?”
“牛麗麗女士,請使用大成實業規定的文明用語:請、對不起、謝謝!”
“譚苗苗,你少給老孃裝神弄鬼,老孃有急事,趕緊給我讓開!”
“對不起,沒有預約一概不能進入!”
“譚苗苗,你還沒過門呢……”
“對不起,請登記!”譚苗苗不溫不火,不急不躁,任憑牛麗麗如何出言不遜,神色不改少許,反倒透着一股凜然正氣,竟然把牛麗麗給鎮住了。
各位看官,有關黃鼠狼修煉成精的說法,肯定是無稽之談,但是,那譚苗苗長年在桃花源裡,的確是吸納了山川日月精華,身上無形中飄出一股仙氣,令人懾服,就連牛麗麗如此強悍的悍婦,也難以抵擋。
“譚苗苗,怎麼個預約登記法?”牛麗麗軟了下來。
“姓名?”
“牛麗麗。”牛麗麗只得老實作答,心中卻是一聲長嘆:眼前這位仙女級的譚苗苗,一旦進了包家,只怕是連郝玉秀也降不住她,到那個時候,什麼大姨小姨婆子媽,都得唯譚苗苗馬首是瞻。可是,也不知是怎麼的了,大家就是服她,沒辦法,人家是仙女!
“來自何處?”譚苗苗邊問邊認真記錄。
“商協。”
“職位?”
“商協副主席。”牛麗麗又是長嘆,原以爲當了副主席,就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現在看來,還有一個譚苗苗也在她之上。
“有何公幹?”
“這個……”牛麗麗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