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圓圓對二人的過激反應並不在意,纖纖細指一捻,從GUCCI挎包中捻出一張金色卡片,動作優雅,氣質飄逸。
包大成不認識GUCCI,但認識信用卡。魔女陳圓圓要主動買單,包大成頓時精神大振,擡起頭,笑出一副大牙:“這,這怎麼好意思,哪有女士買單的道理。”
陳圓圓一收手:“說的有道理,的確沒有女士買單的道理。”
包大成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卻見那陳圓圓作勢要把信用卡放回挎包,一旦信用卡落進挎包,後果不堪設想。
“你你你別,別……”包大成奮力呼喊。
“別什麼?”陳圓圓的大眼睛裡透着譏諷,手裡的信用卡在挎包開口處,似落非落,忽上忽下,包大成的心隨着那張信用卡,也是忽上忽下。
“別,別買單!”包大成又是一嗓子,說完,又想抽自己的嘴巴。
“看來,你們兩位是誠心請我吃飯,也罷,就給你們一次機會!”
“機機機會……”婁大全嚴重口吃。
“是呀,機會!見義勇爲的機會,樂善好施的機會,普渡衆生的機會,討好美女的機會!兩位,要善於把握機會,千萬不要讓機會白白溜走!你們說,我說的對嗎?”陳圓圓語重心長。
“對!”婁大全應聲作答。
婁大全已經繳械投降,包大成勢單力孤,近乎虛脫:“噹噹噹然,有有有理,把把把把握機會,買買買買單。”包大成在陳圓圓的諄諄教誨下,把手伸向了服務員,那模樣不像買單,倒像買命。
“不過,本女士不打算給你們這樣的機會!”陳圓圓斬釘截鐵地說道。
包大成精神大振:“當真?”
“絕對當真!”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陳圓圓說着,把信用卡遞給了服務員。
包大成冷汗戛然而止,他終於如願以償失去了這個機會。
解決了買單的問題,包大成和婁大全心情大爲放鬆,動作不再詭異,變得從容大方,服務員上菜,三人開吃。
包大成雖然對西餐禮儀略有耳聞,可從來沒正兒八經吃過西餐,婁大全更不行了,連西餐是啥都沒搞懂。兩人拿起了刀叉,就像是攥着殺豬刀,一刀下去,孔武有力,餐盤上“嘎吱吱”一聲,音色鏗鏘,倒像磨刀,鋼琴師猝不及防,十根手指連同一個腦袋同時撞在琴鍵上,平地響起一聲春雷。
漂亮的女服務員急忙前來干涉,陳圓圓卻是摸出兩張百元大鈔,塞到她手裡,於是,服務員保持沉默。
服務員沉默了,包大成和婁大全兩人就熱鬧了,兩人盤子上“嘎吱吱”“嘎吱吱”,此起彼伏,繞樑不絕。
五分鐘後,鋼琴師心臟難以承受,憤然離去,食客們摸着發寒的胸口狼狽逃竄,西餐廳裡只剩下陳圓圓、包大成、婁大全三人。
陳圓圓卻是面不改色,端起高腳酒杯:“喝酒。”
包大成和婁大全這才停止了磨刀,端起酒杯,三人對碰,一飲而盡。
婁大全下午要去報道上班,不敢多喝,況且,那法國葡萄酒,就像潲水,實在難以下嚥,婁大全喝了一杯,便埋頭嚼肉。
只剩下包大成和陳圓圓杯來斛去。一會兒,兩人面色發紅。陳圓圓的小臉一發紅,像是熟透的蘋果,煞是可愛。包大成正相反,臉一發紅,整個就是一隻吃了辣椒的黑熊,喘着粗氣,瞪着眼睛,搖搖晃晃,形象十分不堪。
不過,席間氣氛十分和諧,包大成和陳圓圓相互表達了謝意,並深刻交流了身處困境時的自救互救經驗,雙方一致認爲,不能一有困難就找政府,政府都很忙,不能給政府添麻煩,要發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採取切實可行的自救行動,如實在無能力自救,也可以呼救,如果呼救不應,萬不得已,才向政府伸手。
然後,陳圓圓對包大成同志面對邪惡勢力時的懦弱表現,提出了善意的批評,包大成同志虛心接受,表示今後一定要努力學習,提高自身的修養,積極向帥哥靠攏。
隨後,陳圓圓女士仔細詢問了包大成同志和婁大全同志的生活經歷。得到一位貌如天仙卻又平易近人的美女的關心,包大成和婁大全受寵若驚,爭先恐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和盤托出毫無保留,尤其是包大成,把自己教唆朱先生進鈴子屋,被學校掃地出門之事都說了出來。
陳圓圓這才知道,包大成不是農民工,而是隱藏在農民工隊伍中的失足青年。對此,美女陳圓圓非常豁達地表示理解。
在得知包大成同志一找工作一連八次被拒,婁大全同志十八次被拒的慘痛經歷後,陳圓圓女士表現出深切地同情,對包大成同志和婁大全同志鍥而不捨的精神,表示崇高的敬意,並提出了一些有建設性的意見,這其中包括:努力學習科學技術,掌握現代科學文化知識,緊跟時代潮流。陳圓圓指出,目前,全球已經步入信息化時代,要想在立足上江城展望全中國放眼全世界,必須要掌握計算機科學技術和一口流利的英語,才能與國際接軌,在全球商業浪潮中,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對於陳圓圓的見解,包大成和婁大全頻頻點頭,心中卻是叫苦不迭。那包大成在大學裡,英語四級就掛了,婁大全更慘,直到現在還以爲英語有二十三個字母,且只認識頭三個ABC,至於計算機,兩人更是雲裡霧裡。不過,兩人的目標也不算高遠,倒也不想在全球商業浪潮中贏得一席之地,他們要的只是混口飯吃,這個目標對計算機和英語的要求不算太高。
所以,包大成和婁大全對陳圓圓的諄諄教導不以爲然,卻也表現出虛心接受的態度。陳圓圓不明所以,還以爲她的建設性意見得到了兩位衰哥的認同,很是得意,於是氣氛進一步融洽,三人互換了電話號碼,均表示,今後要加強聯繫,互通信息,取長補短,共同進步。
不知不覺,一瓶酒下肚,包大成酒量不行,幾杯酒下肚,便是頭重腳輕,腦子昏沉沉的。酒勁一上來,原本木吶的包大成,竟敢向美女陳圓圓主動發問:“陳圓圓小姐,不,陳圓圓女士,你,你那麼有錢,嗝,幹嗎去,去吉斯吉應聘,幹,嗝,幹什麼營業員?”
陳圓圓斜了包大成一眼,不做回答。
包大成要是智商稍微高一點,就能從陳圓圓那雙水汪汪但惡狠狠的大眼睛中得到提示,這個話題不合美女的胃口。然而,大凡智商偏低的人,都有刨根問底的惡習,好奇心強,且不分場合不看臉色。
“你又不缺錢,不缺錢,長得又漂亮,幹吉斯吉,不值!一定,一定另有隱情,有,有難處,不不妨告訴我,我替你想想辦法。”包大成再次迸發出見義勇爲的衝動,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工作都沒着落,進個希爾頓都差點要了他的命,憑什麼去見義勇爲!
這就是衰哥包大成的身上最大的惡習,自己貧窮落後,卻總是心繫全天下受苦受難的勞苦大衆,動不動就要挺身而出救民於水火,就拿今天這事來說吧,要不是人家陳圓圓主動承擔了飯錢,包大成恐怕走不出希爾頓。這下可好,好了傷疤忘了痛,兜裡沒幾個錢,卻要去拯救挎着GUCCI的陳圓圓。
陳圓圓依舊不理不睬。
婁大全的智商大大高於包大成,又沒怎麼喝酒,察言觀色,立即發覺陳圓圓臉色不對,暗暗踢了包大成一腳。
“你踢我幹啥?”包大成不滿地瞪了婁大全一眼,繼續向陳圓圓步步緊逼:“你究竟是幹啥的?年紀青青來錢咋那麼容易?”
陳圓圓啪地放下酒杯:“我幹什麼你管得着嗎!”
婁大全雖然是個進城農民,心眼比包大成活到,知道那陳圓圓從頭到腳一身打扮,價值不菲。包大成如此一問,陳圓圓如此一怒,婁大全茅塞頓開,頓時大吃一驚,再次狠狠地踢了包大成一腳。
“哎喲,你怎麼又踢我!”包大成叫道,叫聲一落,卻是張着大嘴,瞪着陳圓圓發呆。
這一次,包大成和婁大全心有靈犀,息息相通。
他們同時認定,陳圓圓是一位風塵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