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看好了！”
陳諒直一腳挑起一片破布，隨意撂在一邊的木板之上。
緊接着，陳諒直長臂如蛟龍般迅猛轟出，似帶着全身力量砸向那片破布。
江風眼神一凝，他清楚這一拳的所包含的力量非同小可。
莫要說陳諒直，即便是江風，以此等勢頭揮出這一拳，定要把地上的東西毀成齏粉不可。
但見這勢大力沉的一拳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木板上，原本蓋在其上的破布竟消失不見。
隨着陳諒直手掌輕掃，點點細小碎屑隨風飄揚，而其下的木板卻是完好無損。
見狀，江風倒吸一口冷氣，說道：“師父這一拳，力道竟如此奇特！”
“尋常修士運氣發力一擊，看似用盡全力，但卻因靈氣運行不當，平白耗散於空中，所以只可達到七成效用，若功法精妙，則大多能提至八成。”
陳諒直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平定氣息後，繼續說道：
“意拳本不叫意拳，一開始只叫做陳家拳，是陳家先祖在機緣巧合下得到一部奇功，名喚行意功，習得此功大成後，靈氣能夠如臂指使般運轉，不但能夠發揮出十成效用，還可減少靈氣的消耗，在久戰之中，可謂一大助力。先祖絕智高才，將原就剛猛陳家拳與行意功結合，這纔有了脫胎換骨的意拳！”
陳諒直忽地再度向空中擊出拳頭，拳勢大開大合，又如疾風暴雨般迅猛。
他信步而行，招式灑脫不拘泥於一格，觀其姿態，似在與一頭看不見的野獸搏鬥一般。
“陳氏一族本是淮州山野裡靠打獵爲生的獵人，山中虎患不絕，陳家人在與猛虎的廝殺中，磨鍊出了這套拳法。”
“陳家人靠這套拳殺出了深山，江風，希望你也一樣。”
逼仄昏暗的空間內，一老一少不斷習練拳法。
而那個較小身影的姿態從一開始的笨拙，變得越發熟練。
“肩要縮，腰要開！”
“對，就是這樣！”
陳諒直的面色從一開始的嚴肅，到最後臉上掛滿了笑意，江風學得很快，讓他心中的憂慮減輕了不少。
“拳法只是其表，關鍵則在靈氣的運轉控制，這是意拳的精髓。”
“但飯要一口一口吃，待你熟習拳路後，再去修其他。”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
如今再加上意拳的修行，使本就不多的時間更顯不足，江風尚未去煉化更多火靈氣。
即便如此，陳諒直依舊準時拉開了簾子。
“抱歉讓大夥久等了，我和江風小友一見如故，有很多話要敘一敘。”
有幾道目光立刻投來。
“這孩子……上一個人，是張志。”宋誠略顯驚訝，旋即搖搖腦袋，眼神迴歸麻木。
同樣看過去的還有王貴，此刻他目光熾熱，看向江風的眼神中既有豔羨，更有妒恨。
“陳…陳叔！之前不過和您老人家有些口角，您大人有大量，您看我身強力壯的，怎麼也比這小子有天分！您再給我個機會，我一定對您老人家服服帖帖的！”
王貴小跑至陳諒直跟前，扭扭捏捏地撓着腦袋上的膿包，一臉諂媚地小聲說道。
“滾。”
陳諒直冷眼對王貴說道。
“您，再考慮考慮……”
王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陳諒直森冷的目光逼得不斷倒退，三步一回頭地，悻悻離開。
前來取水的村民愈發增多，陳諒直帶着江風離開，回到屬於他們的落腳處。
“師父……”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兩年前，我爲張志開三關，希望爲脫困增添一分可能，沒想到，他三關一通，轉頭就投奔了典龍，成爲了蠱人。”
“師父，那爲何不將大家的三關全都打通？”江風疑惑道。
陳諒直怪異地瞪了江風一眼，說道：“難道你是天通三關之人？每一個修士，一生至多爲三人打通三關，而打通三關則需要修士的初生靈氣，初生靈氣是修士的三關打通時所誕生的第一縷靈氣，失去後無法再度補充，且每次失去初生靈氣後，會在短期內跌落一個境界。”
“原來是這樣……”
江風頷首，心中對簡不雄再添了幾分感激。
“暫且休息一會，待到夜深時，再去修煉你的火系功法。”
陳諒直沒有多問，盤膝坐下後，閉起眼睛靜靜調息。
“爺爺，江哥哥，你們在說什麼？燦燦怎麼聽不見。”
一旁獨自玩耍的陳燦燦看到二人回來，嘴脣開合卻又沒有一絲聲音發出，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着急地揉了揉耳朵。
這段時間江風與陳諒直的交流已經下意識以靈氣傳音，在旁人眼中自然有些奇怪。
“燦燦，我和爺爺在猜啞謎呢，你也想玩嗎？”
江風莞爾一笑，揉了揉陳燦燦的腦袋。
“真的嗎？爺爺奶奶最近好像都不開心，也沒人陪燦燦玩。”
陳燦燦亮晶晶的眸子撲閃着，有些委屈地說道。
“真真的，燦燦，你看好了。”
江風微笑道，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常常和孃親玩的一個遊戲。
正巧有一束微光照進，江風有些生疏地將雙手結了個姿勢，擋在了光線上。
“燦燦，你猜這是什麼？”
被光線映照的山壁上，此時浮現了一個惟妙惟肖的動物身影。
“哇！這是小兔子！”陳燦燦咯吱一笑，十分驚訝地叫道。
忽然，陳燦燦的身旁傳來驚呼：
“兔子！兔子在哪？”
“好個陳諒直，還能弄到兔子！”
陳燦燦的話音不大，卻是讓周邊村民以爲有了肉吃，他們霎時紅了眼睛，紛紛圍攏過來，緊接着在看到是江風做的把戲後，一鬨而散。
江風摸摸鼻子，有些歉意地看了下陳諒直面色。
只見陳諒直雙眼依舊閉起，但嘴角卻輕輕勾起。
見此情形，江風微笑會意，正欲繼續陪陳燦燦玩耍時，卻見一個魁梧身影舉着火把走近。
“爹，是我不孝！可你不能讓燦燦她吃蠱蟲呀，以燦燦的體質，萬一出了什麼事……”
魁梧身影停步在陳諒直面前，他臉上的“奴”字烙印在火光下分外明顯。
“夠了，陳蓮郎，我不是你爹！”陳諒直看清來人面貌，憤怒道。
來人正是真名爲陳蓮郎的一號，他對着怒目圓睜的陳諒直繼續說道：
“良鶯死的那天，我抱着剛剛出生的燦燦發誓，一定不會讓燦燦受到半點傷害。爹！你就算看在良鶯在天之靈的份上，就讓燦燦別吃了！”
“爹爹！你來啦！”
陳燦燦興奮地跳起，抱着陳蓮郎大腿叫道。
見陳諒直眉頭緊鎖，陳蓮郎從懷中拿出一握飯糰，遞到陳燦燦手中。
“燦燦乖，爹很忙，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陳蓮郎蹲下身，理了理陳燦燦散亂的髮絲，眼裡夾着無限的寵溺。
“拿回去！我說了，UU看書 www.uukaｎｓhu.net 再不接受你陳蓮郎的任何東西！你也不要再來了，去和你的主子吃香喝辣去吧！”
陳諒直嘆了口氣，毅然站起，奪過飯糰，塞回陳蓮郎手中。
“你以爲，我在外頭就很好過麼？”
陳蓮郎雙手顫抖，語氣越發激動。
“這飯糰，本就是我的吃食，這些年，我和你們吃的是一樣的東西！對，是我沒有骨氣！可你呢？爲了你的臉面，你還要把你的孫女害死嗎！”
“爹爹！爺爺！你們不要吵架了！”
陳燦燦眼裡閃着淚花，牽起兩人的手，試圖將它們合併，卻怎麼也拉不到一起。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目光一致看向陳燦燦，眼中都是一樣的寵愛。
“一號，你還要在裡面待多久？”
典龍慢悠悠的聲音從洞口傳來，隱隱帶着不耐煩之意。
陳蓮郎眉頭一緊，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料，將手中飯糰包好，放至一邊。
“如果你真這麼正義，當年就該讓我也一齊進山。”陳蓮郎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爺爺，爺爺!”
陳諒直立在原地久久未動，直至陳燦燦出聲呼喚，神色方纔有了波動。
“燦燦，爺爺一定會保護好你的。”陳諒直喃喃道。
“爺爺，還是讓燦燦別吃蠱蟲了吧。”江風傳音道。
陳諒直輕嘆，抓起飯糰向外拋去，飯糰還未落地，便被一旁早已守候許久的村民爭奪而去。
“江風，你不懂。”
“人無信，則不立，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