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越來越明顯,一圈圈盤踞的鱗軀開始如磨盤般扭卷,積雪簌簌而下,嗡嗡摩擦的動靜也越來越大。
衆人驚訝着擡頭看去,只見漸漸卷緊縮小的冰柱正在舒展拔高,頂端冒出了一隻腦袋,搖了搖,晃了晃,似乎剛睡醒一般。
一個長着鹿角和耳朵的巨大蛇頭從埋伏中擡起,兩眼冒着銀藍色光芒,若非這眼睛光芒,那高度還不一定能看清它腦袋長什麼樣。
從頂端探出的碩大腦袋俯視着下方的人羣,銀藍色目光裡的威嚴懾人。
遠處趴在冰原上偷窺的吳斤兩等人也看到了事變輪廓,吳斤兩回頭問身邊人,“那是什麼?”
許安長:“不知道,沒聽說這裡面有別的怪物,應該是一隻神火化形的怪物。”
吳斤兩心驚道:“這麼大,暑道山吃得消嗎?”
許安長:“應該沒問題吧,暑道山明顯在佈陣對付它。”
原來冰柱是個活物,暑道山一夥爲之色變,這塊頭有點超乎了他們的想象,在宗門往屆前輩的經歷說法中,似乎也沒有碰到過這麼大塊頭的,而他們剛進來遇見的第一隻居然就大的這麼誇張。
暑道山一夥已經意識到了不對,緩步後退的古練妮還是下意識問了句,“師春,這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師春也已經傻眼,他哪知道是什麼東西,也沒想到是活物,他現在想的是,這怪物體內大大小小的五朵神火影子是怎麼回事?
在這裡,怪物的體型是與實力成正比的,面對怪物銀藍色目光的審視,手託神火的元垚突然大喊一聲,“快撤!”
一語驚醒夢中人,一羣暑道山弟子立刻閃身飛起,古練妮也不例外,跳起駕風鱗快速升空。
這動靜一起,俯視凝望中的冰蛟,張口就是吼吼震人耳膜的嘶吼,淡淡的銀藍色烈焰從其口中澎湃而出,如天河倒傾,橫掃一羣亂七八糟飛舞的人羣。
烈焰所到之處,火焰瞬間化作重重冰山,一個個未能逃過的人剎那冰封在其中。
看押安無志的人,哪還顧得上他,直接扔下不管了,扭頭就跑。
安無志也慌了神,心想大當家我信了你的邪,你告訴我說這是五道神火?還讓我來做人質?
他也是掉頭就跑,然後都未能跑了,都被橫掃而過的烈焰給凍住了。
整個暑道山上百人,當場凍住了差不多三成,餘者如同鳥獸散升空。
見此狀,人在空中的古練妮雙目欲裂,施法怒吼道:“師春,你敢騙我,定讓你不得好死!”
憤怒的又豈止是她,所有暑道山弟子此時此刻都恨不得將師春給千刀萬剮,哪來的什麼五朵神火,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倒是有一隻,說這隻怪物是一朵神火還說得過去,說五朵擺明了就是怕他們不上當,增加數量,以利誘之,而他們這羣傻鳥居然鬼迷心竅的信了。
爲何要騙他們?傻子也知道,自然是被圍後無法脫身,想借這老怪物的手脫困。
元垚亦恨出了滿眼怒火。
古練妮更是差點咬碎了牙,明知那狗賊說的話一個字都不可信,自己居然傻子似的信了,居然還傻乎乎的拿自己父親來發毒誓,念及此差點氣得吐血,恨不得衝下去將師春剁了喂狗。
下面一片混亂,加之光線不好,看不到師春在哪。
於是她揮手撒出了不知道多少檀金,如紫雨般落下。
遙遙聽到憤怒中帶有淒涼意味的咒罵對象居然是師春,趴在冰原上偷窺的吳斤兩等人面面相覷,許安長低聲問了句,“這莫非是師春的傑作?”
吳斤兩他們也不知道,無法回答。
“大當家!”
情急中的褚競堂低聲喊了句,扯了下師春,招呼快跑。
誰知師春刀插回後背,反拽了他手腕,不但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逃跑,如此危險的情況下,竟反拉了褚競堂往巨型冰蛟的身旁緊靠,往冰蛟的身子底下躲。
烈焰從他們身邊一掃而過,兩人以最小的動作躲過了。
冰蛟龐大身軀翻騰展開,碾碎周圍烈焰形成的冰山,碎冰如雨,師春又拉了驚慌失措的褚競堂往冰蛟的龐大身軀上蹦。
兩人的身形剛離開地面,便見冰蛟舒展出的尾巴貼着冰面一陣亂掃,將烈焰在周遭形成的冰山以摧枯拉朽之勢轟轟摧毀,可謂瞬間清空周圍。
凍在冰山中的人,有人隨着破碎的冰山一起碎裂,有人血濺冰塊之內,有人在冰塊內跟着飛了出去,驚叫聲一片。
此時此刻,師春也聽到了古練妮的咒罵,心中暗暗叫苦,想大聲迴應辯駁,又怕驚動冰蛟,只能忍着。
然後又看到一片紫色焰氣的檀金飛雨灑落,若非正處兇險中,此情此景還挺好看。
雪花飛舞,冰原隆隆震顫,身形展開的冰蛟哪止什麼十幾丈高,拉直了估計得有幾十丈長。
它似乎盯上了元垚手中託着的神火,如飛龍般彈射而起,驚得空中一羣人再次飛昇拔高。
師春和褚競堂竟攀附在飛起的冰蛟鱗片上,前者沉着冷靜,隨時四處打量,後者倍感刺激,刺激到驚懼,這輩子真是頭回體驗這個。
嗡隆,一聲異響蕩人耳膜,身形躥到空中的冰蛟忽然撞停,只見一道倒扣的碗狀巨型光幕漣漪攔住了它,光幕雖被撞的凸起一塊,卻並未崩解,反倒出現了許多電流似的繩索,將其捆綁吸附住了一般。
冰蛟扭動身軀劇烈掙扎着,攀附在他們身上的師春差點被搞吐了。
冰蛟越發動力量掙扎,碗狀巨型光幕的漣漪亮度似乎就越明顯。
遠處觀望的吳斤兩驚疑道:“那是什麼法寶?”
許安長驚歎道:“聽說一些大派煉製有法寶‘鎖元陣’,能鎖住靈體,這大概就是‘鎖元陣’,靈體對抗釋放的威能越多,大陣吸收到的威能就越大,反過來困住靈體的威力就越大。”
見冰蛟不能脫困,師春驚歎暑道山手段之餘,也抓住機會招呼了一聲,“走!”
拉上褚競堂就從翻騰的冰蛟身上跳了下去,兩人一落入下方的檀金焰氣光影中,空中立馬有人看到了。
當即有人指着下面大喊,“師叔,看,師春在那!”
古練妮目光一閃,盯上了,立刻施法喝道:“圍住四周,不要讓他跑了!”
師春聞聲,緊急喊話道:“古練妮,這是誤會!”
“誤會?”古練妮怒道:“五朵神火在哪?”
師春大聲道:“應該在這怪物體內。”
古練妮氣樂了,真當自己傻子了,怒吼道:“我古練妮要是再信你半個字,我自己把腦袋砍下來送你!”
眼看被電光繩索束縛的巨大冰蛟瘋了般狂噴烈焰,瘋狂形成的冰山在陣內快速擴張,師春也只能是算了,現在沒辦法跟這女人講道理,先離開再說。
正要喊褚競堂走人,忽聽一個方向傳來喝聲,“春天,這邊!”
是吳斤兩的聲音,師春扭頭看去,大驚,這二貨是腦子進水了嗎?這個時候瞎湊什麼熱鬧?
殊不知,吳斤兩也不想輕易湊熱鬧,而是受他所累不得已。
就因古練妮一聲圍住不要讓跑了,唰唰飛來的兩個暑道山弟子剛好就降臨在了他們跟前,害他們想躲都沒反應過來。
既如此,吳斤兩也就不客氣了,很光棍地站了起來,朗聲喊話給了師春,讓過來碰頭。
半浮空的兩名暑道山弟子見狀立刻收了風鱗朝他撲了來。
跟着跳起的許安長等人面色凝重,也做好了拼命的準備,卻見吳斤兩揮雙手朝倆暑道山弟子隔空一點,順勢反縱身衝去,凌空撈出了他那把特色大刀,從倆暑道山弟子中間擦身而過時,撩撥出血雨,當空將二人斬落在地!
一個照面便斬殺了兩名暑道山弟子,愣是沒看明白的許安長等人驚呆了,這大個子實力這麼彪悍的嗎?
童明山和昊吉的震驚之情尤甚,當初在天雨流星大會也沒見這大個子正兒八經出手,沒想到是深藏不露。
落地的吳斤兩大刀揮指,空中幾個聞聲衝來的暑道山弟子硬是被當場震懾住了,緊急懸空而停,滿眼的驚疑不定,不敢輕易造次。
閃身衝出的師春和褚競堂並未受鎖元陣影響,也剛好也看到了這一幕。
眼見此情此景,師春心都涼了一半,很想問問吳斤兩這傻鳥,你稍等一下會死嗎?這麼着急殺人幹嘛?
這人一死,暑道山這邊是真沒法解釋了,還合作個屁呀!
“還擺什麼架勢,還不快走!”師春怒斥了一聲。
吳斤兩趕緊閃身撿了地上掉落的兩隻風鱗,順手扔了一隻給童明山。
因光線原因,亮處看暗處看不清,空中的古練妮等人並未看清這邊發生了什麼事,因實在是談不上什麼交鋒,人就被斬了,連點應有的打鬥動靜都沒有。
直到同門發出“嗚”聲長嘯,發出了遇險求援的嘯聲,才令守在陣前的古練妮等人的目光紛紛投去。
陣內的冰蛟已讓他們感覺到了危險,沒想到另一邊又出事了。
於此同時,大地陡然一陣劇烈顫動,開始皸裂,冰層崩開的裂紋大面積咔嚓擴散。
正欲逃離的師春等人驚悚回頭,只見倒扣的碗狀光罩內,冰山已經膨脹了出來,地面被膨脹的冰山給快速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