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大荒裡的經驗,霧氣瀰漫的山坡之上,受風力影響越高的地方霧氣越稀薄,可是靈丘島卻恰恰相反,越是深入中心,迷霧越濃郁,姒文命以神念離體的方式代替眼睛觀看,可這種迷霧十分玄奧,就算是神念也只能覆蓋身邊十尺範圍,再遠就無以爲繼。
姒文命爬上魚脊高峰,此地左右平緩向下,前後方向卻依舊有一定的坡度,似乎都在循序漸進緩緩向上。
姒文命按照天鰲窺命術自帶的玄妙感應尋找了一個方向繼續深入,沿路而行,時快時慢,與荒島邊緣只有荒蕪岩石相比,此處多了些樹木,只是迷霧籠罩,這些樹木也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姒文命不時搜索身邊的樹坑石洞,居然也發現了幾隻生物,譬如一身虎皮紋路的兔子,幾隻赤紅色指肚兒大小的螞蟻,還有一條蜷曲在樹枝上長着兩根晶瑩長角的大蛇。
這些生物十分稀少,而且與大荒之中的生物完全不同,別具特點,唯一相同之處是它們全部陷入沉睡,就算是姒文命踩在兔子的身上,它也不曾甦醒。
姒文命用竊脂手斧剖開了兔子的腹部,好似劃開了一張樹葉,只有很少的血液流出,而且,這種致命傷害襲擊,兔子依然不爲所動,這種睡眠其實更像是一種假死狀態——沒錯,島上的所有生物和植物都陷入了假死狀態。
姒文命帶着心中疑惑不斷前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一座高峰之上,這裡能夠感應到些微的風流動,仰頭去看居然能夠看到灰暗的天空。
受到風的影響,此地霧氣稀疏,視野回覆了幾分。
姒文命遠遠看到一塊黑色的巨石聳立在土丘的中心,巨石上面,插着一柄九尺有餘的長劍。
姒文命再次靠近幾步,透過迷霧終於能夠一窺全貌,那長劍的鑄造工藝繁複,整把劍古樸厚重,通體黝黑,不像是尋常的青銅寶劍,只是黑色的劍身上有一道道淺白色的紋理,宛如裂痕。
姒文命再次靠近才發現那柄長劍劍身上果然有許多裂紋凹痕,一條一寸多長的蟲子正攀爬在劍身上,咬住劍鍔發出一陣咔吱咔吱的聲響。
這蟲子的口齒十分強大,依靠一張巨齒居然能夠咬動金屬,隨着它的撕咬,長劍劍身有多出來一處坑窪,顯然這蟲子是在以劍爲食。
姒文命自從與東夷劍客大戰之後,對劍頗有興趣,也偷偷學習了好幾套劍法,此刻看到這寶劍不凡,卻被遺落此地被蟲子蛀刻十分心疼,連忙攀上岩石,伸手攥住了劍柄,發覺手心粗糙磨礪,低頭一看,劍柄上刻着兩個小字:“闢水!”
姒文命一陣心悸,“闢水劍?這就是闢水劍?斬殺了共工的闢水劍乃是上古神器,怎麼會隨隨便便的插在這裡,又怎麼會被一隻小蟲子啃噬成了如此樣子??”
看到那隻肉蟲啃噬正歡,姒文命不耐寶劍蒙塵,他伸手將那條小蟲彈飛,而後攥住劍柄,用力一抽,闢水劍與岩石摩擦發出一陣嘶啞的噌鳴,被拔出幾分,而後轟然斷裂,碎成了無數細小碎片。
姒文命愣住了,他攥住劍柄,看着碎裂的闢水劍,滿臉愕然,沒想到傳說中刺殺了魔神共工的闢水劍居然就這樣斷裂了……
他心中暗道,“這柄神器就這樣毀在了自己手中!?”
寶劍斷裂,三道詭異的黑紋從劍身的斷裂處陡然浮現半空,凝聚成一個個鬼臉對着姒文命張狂大笑,隨後倏地一下,鑽入迷霧之中消失不見。
只餘一個鬼臉開口獰笑道:“小娃娃肉身強悍,不如借給老夫一用!”
這道鬼臉憑空一震,鑽入姒文命的眉心識海之中,居然想要奪舍重生。
然而姒文命豈能沒有防備,爲了避免霧氣催眠自己,他在靈丘荒島之上一直操縱青木凝聚雷霆,以電光護體,震散侵入體內的霧氣。
這道鬼臉忽入識海頓時被青木凝聚的雷電震懾,發出一陣怒吼:“你怎麼能夠掌控雷霆閃電?”
這三道鬼臉乃是共工殘魂的一部分,被闢水劍鎮壓數千載本來就已經消耗了太多能量,只是因爲闢水劍被無名小蟲啃噬殘缺,所以才能保存一命,一直苟延殘喘,不肯消散。
如今貿然撲入姒文命識海,頓時被雷霆擊中抹殺,煙花一般隕落,一時間一場豪雨從天而降補充了姒文命識海空虛,同時,又有兩道控水神通悄無聲息的融入姒文命識海之中,只待他發掘出來便能利用。
這些神通都是共工修煉多年的水系神通,共工乃是水神,他領悟到的可不是冰雪法則這樣的小道,而是完完整整的水系大神通,又分解爲無數小的法則,巫支祁曾經得到一道三陰重水,因此,能夠煉化禍水保護自身,姒文命得到的這兩道水系神通分別爲水龍捲和水雲術。
姒文命曾經與巫支祁、狐心月打賭,交換過修煉秘術,掌握了禍水神通的修煉法門,如今又得到了水龍捲和水雲術兩道神通,也算小有收穫,只是此時他並沒有學會這些神通,尚需主動感悟修煉才行。
不過,共工也是狡猾無比,居然只遺留一道殘魂奪舍姒文命,另外兩道殘魂卻飄然而去,果然是深諳逃命法則的老江湖。
說起來繁瑣,可其實這一切發生只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共工殘魂被姒文命煉化,兩道共工殘魂逃離荒丘,另尋宿主而去。
共工殘魂被拘禁多年,自身虛弱無比,因此難以持久存在,姒文命陡然想到巫支祁和狐心月,暗道一聲不好,這道殘魂說不定就是奔着他們兩個而去。
姒文命遺憾的拋下闢水劍劍柄,這把劍徹底廢了,就算是上古神劍,斷裂成這般模樣,也無法恢復利用。
不過猶豫片刻,他還是將這些殘片全部收集起來,裝入自己的參王木牌,這些東西材料珍惜,如果回爐重鍛,說不定還能鍛造成一把匕首。
姒文命抓緊時間,收拾殘局之後便要離開此地,可是那條被他彈飛的小蟲子不知何時竟然又爬了回來,百折不撓的爬到了姒文命的手心裡,咬住他手中的一片闢水劍殘片不肯鬆口。
姒文命看着這個貪吃不要命的小生靈,心中頗有猶豫,闢水劍毀在它的口中,姒文命不知道是該捏死它,還是應該捏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