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這邊動靜,李凌燃微微蹙眉:他實在是沒法相信女兒的“好心”,隨即便投以一記警告的目光。
白鈺視線在自己碗中停留了好一會,又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李璟月,才緩緩將那菜送入口中。
餐桌上其餘的四人中唯有白奕驚訝於兒子的行爲,因爲他知道鈺兒從來不吃別人夾的菜,甚至無比厭惡這種行爲。所以在他成長的這十年間,就算是生爲父親的他也極少爲他夾菜。
白鈺自幼喪母,不論是思想亦或行爲都教其它同齡孩子要成熟穩重,對於自己不喜的事態度也更爲強硬,怎的如今這般順從?
念及此白奕忍不住看向一旁自顧自扒飯的李璟月,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
白奕:“李兄,明日你帶我去軍營瞧瞧吧!”
“我也正有此意,但你們這幾日舟車勞頓,你自己倒是覺得無妨,可鈺兒畢竟年幼再與我們同去不免……”李凌燃面露難色。
白奕:“無事讓他一人待在這也可以的。他不黏人,今日進城時還叫他自己去逛了廟會呢。”
這時卻聽李夫人說道“不如明日讓小梨帶着他四處轉轉,也好熟悉一下!”
李凌燃點了點頭頗爲讚許。
“甚好!”白奕笑了笑,他剛剛就是這樣想的,只是這話容他說出來不合適,卻是又需得讓人提一提。
第二日
李璟月白鈺二人一前一後,靜靜地走着。李璟月看着一眼就能望到頭的街道,覺得實在是沒什麼可以逛,不經忿忿的踢了踢石子。
從昨天開始她就覺得後邊這人冷冰冰的,雖說也不算討厭但與他處着李璟月就是渾身不舒服,像是空氣都凝固了似的凍得人心裡發慌。
李璟月不經開始感嘆:要是清言哥哥們在就好了,就有人陪她說了話。待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走到了人家大門口。
陳府兩個字明晃晃的出現在她眼前,李璟月默默嘆息一聲,看吧都是這人逼的。
轉念一想,來都到了不如進去拐個人出來。念及此李璟月終於不再哭喪着臉:“你在這等我,我馬上就出來。”
白鈺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看着她快速消失在自己視線裡。
“清言哥哥,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阿爹叫我帶個人出來逛逛,可是那人簡直像個悶葫蘆,一句話也不與我說,你陪我說說話很快就回來了。再叫上嘉年哥哥咱們去梨花林好不好這時候的梨花開得可好了呢!”李璟月拉着男孩的衣袖頗有一番撒嬌的意味。
陳清言揉了揉她的頭:“小梨,你嘉年哥哥昨夜受了風寒今日可不能再出去了。”
“啊……”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間暗淡。不過她也知道每次嘉年哥哥出了什麼狀況陳清言都會守着他。
馮嘉年是陳老在一年饑荒中收的義子,雖是義子卻在陳家頗得偏愛,原因無他只因這馮嘉年生得實在是惹人憐愛,白白淨淨,音色柔情任誰見着了都恨不得能好好疼上一番。
陳清言看了看天,憂心道:“好像也快下雨了,你拿兩件蓑衣趕緊回去吧別貪玩了!”
李璟月明白自己今天是拐不到人了。
……
白鈺低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麼,突然感到有什麼東西向他飛來,急忙伸手抓住。
是一件深棕色的蓑衣。
“穿上,快下雨了,帶你去個地方!”李璟月滿臉雀躍,衝他挑了挑眉。
兩人走了一會,又穿過了一個鋪滿石子的竹林小道,便能遠遠看見一大片盛開的梨花林。
隨着她們越來越近,撲鼻而來的香味也越來越濃。
“好看吧!”李璟月笑着問他。
白鈺看着她輕輕嗯了聲。李璟月也不管他了,天都不知道她有多喜歡梨花。
初春的梨花最是好看,花尚未完全盛開,一枝上也就零零散散的掛着幾朵,盛開之中又必要夾雜着幾株花骨朵兒,向周圍散發出勾人的淡淡幽香,讓人忍不住要久久的看上一番。
待到梨花完全盛開時,那又是另一種奢華的美了。
天空開始嫉妒可以在林中肆無忌憚觀賞的李璟月,像個被人搶奪了玩具的孩子,眼角帶淚,非有一番你在不離開就要水漫金山的氣勢。
梨花伴雨,蓑衣漸漸被染成了暗黑的棕色稱得女孩一彎細細黛眉,一雙靈動杏眼更加深邃美麗。
這梨花,微雨,女孩,還一切就像是在白鈺眼前將一幅上好的古樸畫卷——梨花戲雨緩緩展開。
白鈺覺得自己像個畫外的觀賞着,稍重一點的呼吸都怕,驚動了這畫中女孩。
她穿梭在佈滿青石板的梨花林中,時不時就要踮起腳尖聞一聞花香,或伸出手輕輕一撫,身影時快時慢,漸漸的與他記憶中的身影重合。
唯一不同的是,記憶裡的人身着華麗的衣裙,而眼前人披着深色蓑衣。
蓑衣伴雨,殘去半卷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