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南郊的大營房宿舍裡,這座在過去的幾十年間先後易主的大營房,四下落滿了塵灰不說,就連鋪位牀板也是東少一塊,西差一塊的,這倒也不怪,這營房是當年北洋新軍留下來的營房,算算年頭都差不多快三十年光景了,雖說去年修葺一番,可骨子裡依然還是一副破敗的模樣,就像這用磚頭砌的鋪着木板大通鋪一樣,有些木板,沒準就是當年北洋新軍那會添制的。
房門突然打開了,然後涌進一羣士兵。這羣軍裝上滿是泥污的士兵們都是一臉的疲憊,扔下槍支和行李,一瞧着營房竟然是這般的模樣,頓時罵罵咧咧地發着牢騷。
“老孃來,這回總算是又活了條命!”
“媽了個巴子,爺爺在山溝裡剿匪賣命,這他媽的好不容易進營休息了,怎麼營裡頭連個清掃的人都沒有嗎?”
“能把腦袋囫圇個兒扛回來,就謝天謝地吧!”
“當兵的就是這麼個命,罵也沒有用!”
“咱們可是在長山塔打過日本鬼子的,要不咱們在前面擋着,沒準那小日本都……”
“就是,狗孃養的,這他媽的誰還留了個雷子在牀上,日祖奶奶的……”
就在這會一名軍官青着臉走了進來,士兵們馬上鴉雀無聲,挺直了腰板立正站好。鄭浩明沉着臉說。
“怎麼,現在還有命在這蹦達,都他孃的還不高興嗎?
原本正在那收拾着牀鋪的韓小武,立即向前一步,立正敬禮大聲喊道。
“報告團長,弟兄們累極了,說兩句糊塗話。不知道團長有什麼事請吩咐。”
一見着韓小武,鄭浩明原本沉着的臉立即露出了一絲笑
容。
“小武,你怎麼還住這屋來了?”
立正站在那裡的韓小武說道。
“報長官,我的牀位就在這兒。”
按照新一軍的規則,連排長都是住在這大通鋪裡頭,因爲韓小武是連長的關係,自然也就住在這地方,他這麼一說,鄭浩明道是先火了起來,
“好你個韓小武,從今天起,你就給我搬到連部去。”這韓小武是新一軍最老的老班底——房山保衛團的老兵,去年在紅石嵐可是立下過戰功,若不是先生在出徵前從北平綁架了幾名醫生,那些醫生把這小子的命給續了,保不住,這小子當初就把命丟在紅石嵐了。
別看這小子,人瞧起來沒什麼讓人另眼相待的地方,可只要是見過他上戰場的,都知道這小子着實是一員悍將,當初在紅石嵐的時候,他就是提着衝鋒槍領着兩個步槍兵,在戰場上橫衝直撞的,硬是撞出了新一軍的“花機關陣”。
在新一軍駐防邯鄲後,幾次清剿太行山一帶的土匪時,這小子更是屢立戰功,這次第四團進山清剿太行山丁老六,結果被丁老六牽着鼻子在山溝裡頭轉了半個月,最後差點沒讓丁老六襲了團部,結果這小子則拿着衝鋒槍,領着兄弟們打起了反衝鋒,完全不顧團部被襲擊的現實,直接斃了丁老六,現在連軍長都知道第四團有個打起仗來不要命,沒章法的韓小武。
聽着團長的話,韓小武連忙說道。
“回長官,我只是個臨時的代理營長啊。”
鄭浩明聽着這話哈哈一笑說。
“軍長因爲你此次作戰有功,已經正式提升你爲少校營長了!”
旁邊的士兵們一聽,鬧鬨起來,恭喜聲一片。可大傢伙都知道,這恭喜的背後,則是這次第四團進山剿匪,雖說成功全殲丁老六那股兩千多人的土匪,可代價卻是營連長掛了四個,全團傷亡一百多。
韓小武又給團長敬了個禮說。
“謝團長,也謝謝軍長。”
鄭團長一笑說。
“別光拿嘴謝啊,晚上咱們摸兩圈麻將?”
對於出自東北軍的鄭浩明來說,他喜歡打麻將,晚上沒事的時候,總喜歡摸上兩圈。
“不行啊,團長,你知道,我那會打什麼麻將。”鄭團長一拍腦門說。
“忘了,你小子,打仗還可以,一到麻將桌上就在犯起混了,得,去你的營部當你的營長,好好帶兵,別給我丟臉,明白嗎?”
“是,長官!”
鄭團長一出去,營房裡百多號原本正抱怨着的士兵們哄的一聲,把韓小武給圍住了。
“營長,連長,這下你成俺們營長了!”
“營長,這裡您得請客啊!”
“就是……就是!”
曾是一個溝裡的賣命緣故,使得這間營房裡的士兵們對韓小武升了官,也不覺得拘謹,反而還打心眼裡爲他高興。
“好了,兄弟們,咱弟兄們去飯店裡海搓一頓,我肯定沒那麼多錢,上回打下盧溝橋時,大帥發了賞錢,還剩一些,刀疤臉,你拿着錢,帶幾個兄弟,去集上全買了豬肉和酒,能買多少買多,今天晚上,全營的兄弟們,來個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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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笑着,韓小武從口袋裡摸出幾張外國銀行的紙票,一把全塞給旁邊站着的刀疤臉,瞧那模樣,差不多也有七八十塊錢的樣子。
“好嘞!營長,你就放心吧!這次刀疤俺肯定給您辦利落了!”
刀疤臉接過錢笑呵呵招呼了幾個兄弟就要走時,韓小武又補充了一句。
“記住了,一定得給錢!你要是敢強買……”
“營長,俺知道,咱們新一軍不是丘八,咱們都是敢上陣殺鬼子的大英雄,欺負老百姓的事情,咱不幹……”
“營長,咱們去營部吧!”
原本把牀鋪在營長旁邊順子,早就麻利的把鋪腿捲了起來,現在營長是名副其實的營長,自己可不就也是名副其實的衛兵了。
“好了,兄弟們,別光顧着嘮叨,大傢伙打了小半個月仗,能活下來也不容易,牀鋪好了,好睡個安坦覺不是!”
“營長,你就放心吧!俺們有嘮叨,那也是嘴上過乾癮,有營長的大塊肉喂着,一準的,沒二話,兄弟們,營長吩咐了,趕緊的,麻利幹活!”
在這軍營之中的笑聲連成片的時候,拿着錢的刀疤臉便帶着幾個兄弟出了營,直奔軍營對面的一家酒館,那家掛着“老劉滷菜”的酒館,是平素大傢伙最喜歡去的地方,那地方沒別的菜,可對於這羣當兵的來說,三四個人,切兩斤豬頭肉,再打上幾斤老白乾,再加一份花生米什麼的,也不過就是塊把的錢事,可難得喝個高興,自然也就成了當兵們的喜歡來的地方。
“劉一刀,今個送上門給你個大生意……”
人還沒進滷菜館,刀疤臉就已經嚷了起來,他一邊嚷着一邊把鈔票朝櫃上一揚。
“今天你這店裡有什麼,爺們都給包圓了!”
“好嘞,這剛出鍋的肉,要不先給你和弟兄們一塊切一塊……”
說道着,老劉頭人卻從抓鉤從滷菜鍋裡紮上來一塊肉,麻利的切成片,裝在盤子裡,又吩咐夥計倒了兩斤酒。
“刀爺,這可有陣子沒瞧見您了,這是有啥喜事啊!”“啥喜事,俺們連長升了營長,奶奶個熊,也就是拿命換的頂戴……”
對於這送到嘴裡的便宜,刀疤臉和身邊的幾個弟兄自然不介意,立即划着拳喝了起來,而在他們喝着酒的時候,那划拳聲甚至能一直傳到後院,而在後院的地窖中,兩名趴在桌子前的年青人,聽着划拳聲,只是微微擡一下眼簾,隨後便繼續聽着從耳機內傳出的聲音,在他們面前,幾部機器亮着燈,幾部機器上磁帶轉盤轉動着。
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們一直在這裡從事着監聽着工作,每天的工作都極爲枯燥,就在趴在這裡,記錄着在那裡傳來的每一句對話,
突然,其中一個人像是聽到什麼似的,他左手捂着耳機,右手則按下面前設備的按紐,同時開始用筆作起了記錄。“公司的發函……50名軍官……委任於各部隊……”
翻看着曾澈送來的監聽報告,管明棠鎖着眉頭,在監聽報告中,似乎在新一軍軍隊對於公司委派軍官的舉動,有一些牴觸,而牴觸並不是從高勝侖那裡發出的,而是新一軍第二師,他的前身是中央調派的149團,師長是王潤波,正是他提出的反駁意見。
從商學院一期學員中抽調50名優秀學員進入新一軍“實習”,實際上是管明棠的試探之舉,用以試探高勝侖以及新一軍內部他人的心思,這表面上的“實習”,實際就是摻沙子,一步步的通過“補充軍官”,通過掌握部隊基層的方式,進而實際對新一軍的徹底掌握,王潤波等人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纔會強烈牴觸,至於其它人,至少在心裡上,他們還是親近公司的。
“清泉,對這件事你怎麼看?”
放下的手中的報告,管明棠看一眼曾澈,這份報告中的監聽記錄,是調查局利用自己在俄羅斯購進的軍用監聽器材獲取得的信息,現在只在少數幾個特殊的區域使用,等將來如果能實現社會自產的話,也許這種監聽會進一步擴展開,監聽的對象也會越來越多。
“老闆,我怎麼看並不重要,”
並不重要的原因很簡單,老闆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或者說,那些人還沒有表露出需要下定決心的“跡象”,因此,看法並不重要。
“南京那邊傳來一個消息,也許老闆您會有一些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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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無語,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