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堅合衆國華盛頓特區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如茵的草坪後方聳立着一座維多利亞風格的宮殿式建築,這便是美國的總統府——白宮,此時一場午後的夏雨後,白宮漂亮的草坪上的水珠在的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些許美麗的反光。
此時的白宮的過道和樓梯顯得寂靜如常。秘書們和身穿制服的聽差們步履輕徐。一如過去一般,自從五年前,那位坐着輪椅的總統先生入主白宮之後,美國便開始實施着“轟轟烈烈”的新政,一場前所未的風暴席捲着整個美國。
“惟一值得我們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儘管在羅斯福所有的新政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讓民衆保持樂觀——危機總是從過於自信開始,又從信心重建結束。或許在理論上這是正確的,但事實上呢?
從1933年羅斯福入主白宮開始實施“新政“,並沒有使美國走出大蕭條,在過去的五年間,美國人依然在勒緊褲腰帶的苦熬着,甚至在去年,在實施“新政”的四年後,羅斯福仍然不得不承認:三分之一的國民長年衣不蔽體、居無所安、營養不良。一句話,飢寒交迫,已經成了美國社會的日常現象。
或許,直到現在美國依然沒有走出大蕭條的影響,但是這並不妨礙美國在國際事物中充分發揮他的影響力,畢竟即便是大蕭條影響到了他的國力,相比於許多國家,他的工業、他的經濟依然是一個龐然大物。
而國際事物中發揮影響力的,就是這座白宮中的橢圓形辦公室,在辦公室張大寫字檯上,亂糟糟地放着一些小擺設和艦艇模型,看上去就好似將近兩年來從未動過一樣。坐在寫字檯後,羅斯福依如過去一樣坐在輪椅上,他的神情中依然帶着濃濃的自信,他必須要通過自己向美國人傳遞自信的信號。
而此時內閣成員們大都直挺挺地坐在長沙上,只是斜眼朝進來的戰爭部長哈利?伍德林,只是點頭致意一下。
在伍德林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羅斯福那張寬下巴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神色。
“啊!哈利,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中國人的反攻進展的非常順利!”
半個月前,當中國軍隊在山東開始反攻日軍的時候,羅斯福發自心底的爲此而高興,終於有人可以去教訓一下那些自大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日本人了。
“當然,直到現在,這場戰役中國軍隊的表現就像奇蹟一樣!總統先生。”
點了點了頭,作爲戰爭部長的伍德林當然關注着這場戰役,同樣也關注着這場戰爭,這場戰爭充滿了太多讓人感興趣的東西,而且充滿了戲劇性。
“不過,我們應該看到,相比於其它國家,我們的反應是多麼的滯後。”
羅斯福說,同時微帶些許無奈的笑容。
“儘管我們都不希望看到弱國受到強國的入侵,但是我們能做的卻非常有限……”
不是能做的太少,而是不能做亦不會做,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不願捲入中日戰爭,因爲他與日本有巨大的商業利益。從30年代以來,美國對日本的出口平均佔其對遠東總出口的40%,從日本的進口占美國從遠東總進口的21%。正是因於商業利益,才使得美國拒絕禁止向日本出口機械設備、石油等產品。
不過現在卻發生了一個非常奇妙的事情——自中日戰爭爆發以來,戰前逐步恢復的機械製造業開始蕭條起來,而究其原因非常簡單——戰爭導致中國停止在美採購機械。
“兩年前,根據“中立法案”的要求,我簽署法令“凡屬美國政府的商船一律禁止向中國或日本運送任何種類的軍火、軍用裝備或軍需品”,但是衆所周知,這對日本是無害的,對於中國而言是極爲不利的,日本擁有龐大的商船隊,而中國則不然,可以說,我們的法案對於日本而言沒有任何影響,因爲日本並不需要美國的軍火,他們需要的是美國的棉花、廢鐵和石油!直到今年3月,我們才扭轉了這一局面。”
聽着總統的話,國務卿赫爾只是沉默不語,現在美國的態度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而這種變化緣自於極爲簡單的利益。在33年至37年,中國在美國採購了超過十億美元的機械設備以及大量汽車和工程機械,而現在這一切都停止了,在華盛頓,許多機械、工程設備製造商,通過種種渠道遊說政府,准許商船隊駛往中國,並向商船隊提代外交保護。
而在另一方面,通過香港以及廣州等港口,中國製造的絲襪、化妝品以及藥品仍源源不斷的向美國出口,從去年戰爭爆發至今,造成美國外流資金超過4億美元,而這些外流資金大都變成了中國的軍費用於購買歐洲的軍火以及工業設備,對於美國本就脆弱的經濟而言,無疑是致命的,甚至在紐約,中國對美貿易的最大的商社——北方公司駐紐約公司,以戰爭原因中止了總額高達7。5億美元的機械和工程設備採購,這筆鉅額定單的暫時中止,直接造成了美國工業集團對華盛頓的不滿。
“當然,總統先生,事實正是如此,我們的中立政策,更有助於日本,而不是中國,而且,我們的中立政策對商業的重創,也是不可挽回的。”
國務卿的回答讓羅斯福揚起雙眉,他看着赫爾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
“總統先生,我想如果這次中國人的反攻順利的話,不僅能夠重創日本軍隊,而且還有可能迫使其正視不可能短期擊敗中國的現實,而在這個時候,外交解決中日戰爭的契機也許就可以出現,因此,我們應該要充分發揮出美國的作用,從而促成中日兩國的和談。”
去年中日戰爭全面爆發。面對突如其來的事態,美國政府首先採取了中立、靜觀其變的消極姿態,主要以道義勸說的方式闡發自己對國際關係原則的主張,鼓勵雙方停止敵對行動,實現和平。作爲美國的國務卿,赫爾曾兩次發表講話從道義希望中日兩國停戰,但同時幾次拒絕了英國提出的與美國聯合調停中日衝突的建議。
“哦!”
羅斯福把頭一擡,看着國務卿,同時面容變得嚴肅起來。
“哈利,你認爲日本人有可能接受從中國撤軍的可能嗎?”
“問題不在於他們是否從中國撤軍,而是在於從中國的那裡撤軍!”
剛剛來到橢圓型辦公室的戰爭部長伍德林,聽着赫爾的話,隱約猜出了他的意思是什麼。
“如果促成日本從中國關內地區撤軍的話,我想在日本遭遇軍事上的失敗之後,鑑於目前日本政府在經濟上以及軍事上的困況,如果我們聯合英國、法國共同行動的話,日本政府是可以克服在政治上的困難,接受從中國華北以及揚子江地區撤軍的條件的,”
“但是哈利,即便是日本同意從華北和揚子江地區撤軍,又有什麼改變呢?不要忘記中日兩國問的爭端具有必然性。日本與中國目前在華北的衝突是1931年日本入侵滿洲的必然結果。對於日本而言,他們必須面臨的只有兩種選擇,在華北建立完全的統治,或者準備最後退出滿洲。而中國也不得不應對日本的挑戰。”
對於海軍部長克勞德?斯旺森的反駁,赫赫只是微笑着說道。
“你應該知道,兩天前,駐東京的格魯大使發回密電,他認爲現在美國調停中日戰爭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哦!”
赫爾的話讓斯旺森一愣,一直以來在對日問題上格魯和華盛頓都存在着嚴重的分歧,而這種分歧正是在於對日態度上,格魯希望華盛頓繼續保持中立,主張更謹慎的避免美國和日本的摩擦,同時更重視調停中日戰爭的機會。
“早在戰爭爆發之初,格魯就指出日本終將陷入困境而需要回頭。在他看來,存在一個可能的和平機會,即戰爭陷入僵局或者日本取得局部軍事勝利以後,此時中日雙方尤其是日本不願再戰:首先,日本的最大假想敵始終是蘇聯。如果在中國陷入持久戰,將會把側翼完全暴露給蘇聯;也削弱了自身的實力;同時也給蘇聯以更充分的備戰時間!現在日軍這樣完全被拖住,甚至相應被削弱之後,蘇俄會怎麼樣?”
辦公室幾個人的目光相互對射了一下。而戰爭部長伍德林則張嘴出了微弱、沙啞的聲音。
“我想也許,如果確實有調停的機會的話,我們應該同英國人一同調停中國的戰爭,但是我希望我們能夠更謹慎一些!”
伍德林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擔憂。
“畢竟,我們不能冒着美日爆發戰爭的危險,去幹涉遠東的事物?”
“嗯,既然如此!”
話聲稍頓,羅斯福攤開自己的雙手,豎起手巴掌,遠遠分開。
“既然大家都認爲我們應該調停中日衝突,而且現在的契機已經出現,那麼就讓我們這麼做吧!”
羅斯福看着赫爾又特意補充道。
“當然,我們需要謹慎一些,可以把我們的態度告訴中國方面,嗯,還有英國方面,他們應該會歡迎我們的介入,至於調停契機,我想格魯大使會就調停的時機,給我們合適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