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捫心自問,如果就這樣停戰,中華民族的‘精’神與死何異?隱忍並不會讓我們失去勇氣和意志,只會在某一天,讓我們的國家變得更加強大,因此,我的同胞們,希望你們,並且我相信,我相信同胞們能夠懷揣“臥薪嚐膽”之志,在接下來的數年間致力國家建設,迅速實現國家中興,在此之前,爲中國之未來忍其所難忍之事!”
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喇叭,都在反覆的播放着管明棠的《告同胞書》,武漢的街頭上到處都是神情凝重面帶悲‘色’的市民,而更多的人則趕到了武漢陸軍醫院,人們神情複雜的看着那座樓宇,此時,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內心裡爲他祈禱着。(首發)
就在人們祈禱着的時候,人們看到一排在衛兵護衛下的小汽車疾駛了過去,而坐在車上的則是蔣介石,此時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在國防會議達成共識即將結束時,管明棠自裁以謝國人的消息傳了過去,這個消息如驚雷似的,只讓整個會議內的所有人無不是爲之一驚。在初時的驚訝之後,蔣介石立即朝着陸軍醫院趕了過來,而在路上,他聽到了喇叭中播放的“告同胞書”,在那一瞬間,即便是從不流淚的他,目中也充滿了淚水。
手術室的紅燈亮着,當手術正在進行的時候,剛剛抵達陸軍醫院的蔣介石便厲聲詢問着陸軍醫院院長。
“傷勢怎麼樣?能搶救過來嗎?”
“回委員長,子彈正、正中心房,目前,正,正在手術中……”
陸軍醫院院長的回答讓蔣介石的臉‘色’再次一變,拄着柺杖的手甚至微微顫抖着,這,這如何是好啊!
萬一管明棠死了……就在這時,雙目通紅面帶悽‘色’的楊永泰卻走了過來。
“委員長,這,這是的管長官的遺囑!”
右手微顫着,蔣介石從楊永泰的手中接過那張紙,薄薄的信紙上用鋼筆書寫了滿滿一頁方正小楷。
“……六戰區將士們,作爲你們的統帥,我曾許諾率領你們打到東京,但今天我食言了,請你們原諒我的輕率……如果,死可以撫去國民的怒火,讓國民滿懷“臥薪嚐膽”之志,致力國家建設,那麼,我的死去是有價值的,但是,我所無法放心的正是你們,六戰區的將士們,你們英勇而無畏的戰鬥,早已令敵軍膽寒,……”
看着遺書上對六戰區將士的叮囑,在這一刻蔣介石再也控制不住目中的淚水,淚滑落了下來。
“……切勿因我之死,而軍心散‘亂’,請六戰區之將士牢記我們曾面向國旗宣誓效忠國家,服從中央之命令,待他日國家中興之時,再上戰場……待最終勝利之時,雖於九泉下……”
再也看不下去了,蔣介石只是拿着信反覆喃語着。
“忠若明棠、忠若明棠……”
此時,他的內心完全被無邊的懊惱與後悔所籠罩着,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對戴笠的計劃,加以反對或者贊同,但沉默既是無聲的贊同,如果說是百姓‘逼’死了管明棠,那自己就是幕後的推手。而面對這一切,明棠卻寧可用自裁來勸慰國人,這是何等的勇氣?何等的忠誠?而反觀自己呢?想過去一年間,明棠在國事上的付出,蔣介石的內心甚至懊恨起自己來。
“告訴那些醫生,若是不能救回明棠,所有人等一率‘交’軍法處置!”
“什麼!”
猛的一下癱坐在椅上,戴笠的神情呆滯着,無神的雙目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
“管長官,他,他自裁了!”
話時沈醉已經不受控制的哭了起來,如果說先前所有的計劃都爲了傷其名,而現在的事實卻是——管明棠寧願以自裁換取國民怒火的舒緩,從而爲國家爭取時間,從而避免因停戰傷損民心士氣。
““臥薪嚐膽”之志、“臥薪嚐膽”之志……”
喃語着,戴笠的雙手不住的顫抖着,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真正的後悔莫及,原本,發動這場矢發有的遊行,只是爲了給中央緩解壓力,在國防會議前,讓管明棠去承受來自國民的怒火,以損其名,而面對國民重壓,管明棠只能選擇向國民解釋停戰的必要‘性’,這意味着,原本應由委員長承擔的壓力,大都壓到他的身上,到那時,國民們就會相信的,連這麼大的“戰區長官”都覺得要停戰,那委員長也只得停戰了。、
但,自己算過了一切,卻沒有算清楚管明棠的秉‘性’,管明棠從來都不是一個純粹的商人,正像他不是一個純粹的軍人或者政客,但無論是從商或者從政、從軍,他唯一不變的就是對國家的忠誠。
在面對國民士氣可能因停戰受到重創時,他選擇了一種最爲極端的方式去挽回這種局面,去挽回民心士氣,用自己的生命去讓民衆理智的看待問題。
“我,我是罪人……”
痛苦的閉上雙眼,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此時戴笠的內心裡完全只剩下了對管明棠的欽佩,如果說在此之前只是欣賞而欣賞中更多出幾分警戒的話,現在,除去欽佩卻再無他想了,內心懊惱非常的他將手伸進書桌‘抽’屜中,握着冰冷的槍身,幾次想‘抽’槍,但是他發現自己卻壓根沒有那個勇氣。
自裁以醒國人,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拄着柺杖,蔣介石的雙眼盯視着手術室,只是看着護士們不斷的將血送進手術室,而這一切無不在提醒着他,明棠的傷勢極爲嚴重,很有可能……
“明棠……”
聲音微顫着,蔣介石的腦海中浮現出與他的多次見面,浮現出他的音容笑貌。這個年青人從未負已,而自己卻屢負其,對於這一切,他又豈會不知,但即便是到最後,他的心裡裝的仍然是國家,而自己卻……
想到這裡,淚水再一次流了下來,匆匆趕過來的宋美齡同樣雙眼通紅的看着這間手術室,而其它的五位戰區長官卻是各有所思的或吸着煙,或站在走廊邊,儘管對管明棠的自裁充滿了可惜,但卻不妨他們去思索六戰區的未來,香菸一根根的扔在人們的腳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間手術室。
在手術室內,戴着口罩的王施禮看着躺在手術‘牀’上的管明棠,此時他的傷口早已縫合,取出的帶血的子彈放在白搪瓷盤內,而一旁護士正將血漿倒入下水管內。
看着這一幕,他的心底還是發出了一聲嘆息,儘管明棠自裁時瞄準了自己的心臟,但是子彈恰好卡在肋骨上,並沒有造成致命的傷害,但是在最初的欣喜之後,他卻意識到,他面臨着一個選擇,是如實告知他人真實的傷情,還是加以隱瞞,而在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卻告訴他,他必須要加重管明棠的傷情,只有如此才能警醒國人。所以,在只不過是在短短數分鐘內,他和他的同事們作出了一個選擇。
而此時,看着昏‘迷’的管明棠,內心滿是敬佩之意。
“事國以忠……”
忠心可昭日月,直到此時,他才真正被躺在手術‘牀’上的人真正折服了,不僅僅是因爲他的戰績,更多的是因爲他的人格。
“王醫生,差不多是時候了,再拖下去……”
副手提醒着醫生,他們都被醫生勸服了,絕不能讓管將軍白捱了這一槍!
““臥薪嚐膽”之志、忍世間所不能忍之事……”
喃語着管明棠的《告國民書》,或許他們之前不能理解停戰,但在陸軍醫院內,見到了太多的犧牲之後,他們反倒又能理解停戰的必要‘性’,中國需要時間去恢復元氣,中國需要停戰,以發展國家、養‘精’蓄銳以待來日的決戰,但,國民在情感卻是無法接受的,但管明棠卻用自裁的方式,去告訴他們,現在國家需要什麼,需要的不是‘玉’碎的決然,需要的是“臥薪嚐膽”的勇氣,需要的是更加團結的堅忍!而這恰恰是這個民族所欠缺的,是國民們最不願意面對的。
“嗯!”
點點頭,王施禮知道,再等下去,沒準就會出‘亂’子了。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終於,手術室的房‘門’打開了,幾乎是醫生剛一出來,蔣介石、楊永泰等人便衝了過去。
“管長官怎麼樣?”
“明棠怎麼樣了?”
“子彈正中心臟,現在已經取出來了,如果管長官能渡過24小時危險期的話……”
原本剛剛鬆落的心情,在這個時候,又一次緊張了起來。
24小時,又是漫長的等待!
在接下來的24小時中,對於陸軍醫院內的幾乎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而對於蔣介石而言更是如此,還好,還有救……
正是在這種期待中,蔣介石並沒有離開,甚至直到夜幕降臨,臨近午夜的時候,依然沒有離開,而是坐在走廊內等待着,他不走,自然的其它人也無法離開,所有都在那裡等待着。
而此時,在等待時,蔣介石則反覆看着手中的遺書,拳拳赤子之心,在這份遺書上盡顯無疑,如果說一開始,他還曾擔心過邯彰軍會不會因此生‘亂’,那麼在得到管明棠的遺書之後,反倒不再擔心,此時的他百分百的相信管明棠,同樣也相信他的邯彰軍,當然更爲重要的是,即便情況再惡劣,他也有把握把那支羣龍無首的強軍納入中央的體系,對此他有足夠的自信,邯彰軍和東北軍一樣,只有一個真正的核心,而邯彰軍的核心就是管明棠,剩下的不過只是互不相服的軍事將領罷了。突然,就在這時,蔣介石的思緒被打斷了,只聽到病房內傳出一聲有些‘激’動又有些焦切的聲音。
“醫生,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