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女悄無聲息地留了下來,和熊壯比鄰而居。
陳淮生當然樂見其成。
而且他也感覺得出來,狡兔女對自己的態度也有所改觀,雖然還是冷淡,但言談舉止中的尊重卻不知不覺地有了幾分。
這讓陳淮生內心也有些小得意。
要折服這些異修,尤其是像狡兔女這種桀驁不馴的,那可不容易,但看到昔日的小老弟十年光景就開始趕了上來,對她的刺激肯定不小。
刺激了就好,想要有所突破,那就安安心心留下來,在大槐山當上幾年長工,這就對了。
臘月二十八,又是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將整個慈椿坪和大槐山覆蓋得嚴嚴實實。
陳淮生、趙嗣天帶着一羣人從山下返回時,甚至都有點兒找不到路了。
蘆巖鋪西南一百三十里處的馬頭窩出現了一頭五心魅貓,獵殺了三名道種和一名散修,在當地引起了恐慌。
這個地方算是蘆巖鋪與大槐山的交匯地帶,蘆巖鋪的唐、宋兩家算是中等宗族,論實力比曹康兩家略強,但這都臘月二十幾了,一頭二階妖獸,本身出沒不定,吃了幾個道種一名散修之後,好像就沒了聲息,貌似入山了,所以唐宋兩家的修士在蘆巖鋪呆了兩日便走了。
結果就是那五心魅貓重返,再度吞噬了兩名道種,而且四處流竄,傷及數十凡人,引發極大恐慌。
馬頭窩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鎮甸,零散分佈着幾個村寨,總共有一萬多人。
遭此一劫,就有些吃不住了,再度向蘆巖鋪請援,但就沒有得到回信了,像是沒蘆巖鋪那邊放棄了。
但實際上是蘆巖鋪也遭到了一頭恐狼獨狼式的襲擊,自己都在請外援增援,哪裡還顧得上馬頭窩這邊。
五心魅貓雖然是二階妖獸,但是行蹤詭秘,尤其擅長匿形潛行,而且智慧極高,想要獵殺此物並不容易。
論理蘆巖鋪這邊的事情是輪不到大槐山來管的,但當馬頭窩這邊發現蘆巖鋪一直沒有音訊時,自然就會向周遭的勢力求援。
除了蘆巖鋪外,捱得稍微近一些的就只有大槐山、懷陽城和桃源堡,但懷陽城現在自顧不暇,桃源堡距離馬頭窩都有四百里地了,唯有大槐山只有不到一百五十里,理所當然這封求援信就送到了大槐山上來了。
從理論上來說,整個衛懷道的人口或者說勢力範圍是沒有計算大槐山在內的。
整個衛懷道大致分成了西南塊的東元鎮,鎮上人口最多,有七八萬,周圍村寨又有八九萬,這就有十八九萬了,加上週圍能影響的非核心山區區域,大概有二十五到三十萬之間。
其他地方的情況也基本相似,西北塊的衛河集,能控制的人口加上週邊影響的,大概在二十萬人左右,正東方向的蘆巖鋪,人口也在二十二萬到二十五萬人之間,正南方向的雄陽堡人口也在二十萬人上下,東南方向的桃源鎮人口在二十五萬人左右,再加上居中的懷陽城左近,也有二十一二萬人,再加上最邊緣區域散居的幾十萬人口,構成了整個衛懷道的整體人口情況。
也就是說大槐山作爲一個靈地,本身並不具備控制人口行政架構,但作爲立足於此的修真宗門,卻可以通過自身的影響力來滲透和控制影響周圍的這些村鎮堡寨。
像現在的懷陽城和周邊區域,實際上就深深地打上了大槐山的烙印。
而馬頭窩的求援,也會大槐山向東面蘆巖鋪控制區域滲透帶來了一個契機,這自然是大槐山方面喜聞樂見的,陳淮生當然要當仁不讓地主動出擊。
而且向五心魅貓這種危險性不算太高,但是要擊殺或者捕捉卻相當困難的二階妖獸也正是山中鍛鍊弟子增強歷練的絕佳機會,所以像煉氣高段、中段的弟子都可以跟隨着一道出擊,獲得實戰鍛鍊。
有陳淮生和趙嗣天坐鎮,一幫弟子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纔算是設伏將這頭五心魅貓擊殺,隨後又順帶解決了一羣路過的赤尾詭狼。
總之這一場出獵,算是給一幫弟子了歷練的機會,像虞弦纖、凌凡、許悲懷、任無垢、任無塵、姚文仲、章芷箬這些弟子都得到了鍛鍊。
雪下得太大,所有人回到慈椿坪時,身上都被雪水浸潤透了,雖說修行者不必擔心身體,但這種溼潤透體的滋味還是不舒服。
一干人在慈椿坪簡單集合之後,就各自歸家換洗。
從熱水桶裡出來,陳淮生赤條條地站在房中,冷熱交集的滋味讓整個肌體都處於一種特別釋放燃燒的感覺中,閔青鬱替他着衣,苧麻新袍穿在身上,方寶旒則在身後替他梳理着頭髮。
“明日就是除夕了,家中怎麼安排?”陳淮生隨口問道:“對了,芷箬和文仲都受傷了,而且凌凡還傷得比較重,估計要修養一段時間,到時候把他們幾個都叫上來家裡吃飯吧。”
這一趟出去了五日,對他和趙嗣天來說,比親自誅殺那頭五心魅貓還要辛苦,因爲要幫助這幫弟子獲得鍛鍊的機會,所以很多時候他和趙嗣天都是掠陣,防止出現意外。
而像古韻春、燕青霞他們這些煉氣高段的弟子還好說,但是像虞弦纖、凌凡、許悲懷、姚文仲這些弟子就存在風險了。
五心魅貓一擊,就能輕易獵殺這些煉氣中段弟子的,就算是煉氣高段弟子,也一樣招架不住,可能遭受重創。
所以在圍剿這頭五心魅貓時,陳淮生和趙嗣天都專門讓弟子們組隊,一般是一名煉氣高段弟子帶上兩名煉氣中段弟子,相互配合,防止被突然襲擊,而陳淮生和趙嗣天每個人則負責策應照顧兩到三組戰鬥小組。
五心魅貓靈智極高,對於人類派出的圍剿小隊也是不斷逃匿隱身,意圖逃跑。
五天時間裡,陳淮生他們幾度將五心魅貓圍堵住,但是都被其衝破了重圍,而且還有三組戰鬥小隊遭到了五心魅貓的反噬襲擊,七名弟子受傷,其中凌凡和任無塵二人還都傷得不輕。
方寶旒應道:“那恐怕就都得叫上,咱們這屋裡就可能坐不下了。”
“擠一擠更熱鬧一些,就要辛苦寶旒你多做些飯菜了。”陳淮生注意到方寶旒翻了一個白眼給自己,微微一笑:“要不我來露一手也行。”
閔青鬱替陳淮生結好衣帶,笑着道:“那最好不過,都可以嘗一嘗相公的手藝了,連龍前輩都一直盼着呢,明日龍前輩、熊前輩和塗前輩怎麼安排呢?還有公孫先生……?”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閔青鬱已經主動地將稱謂改成了相公,方寶旒和宣尺媚也都默認了,漸漸地也學着這樣一個更具特定意義的稱呼了,在陳淮生看來,這更像是對外的一種宣示。
這也是一個問題。
陳淮生想了想,“擺兩桌吧,龍大哥、熊大哥和塗大姐他們加上公孫兄一桌,隔一個廳,其他人再擺一桌,這樣一來,我想要偷懶都不行了。”
大槐山就是一個怪胎,像碧蛟元君、熊壯、塗瑾以及公孫勝準確的說都不算大槐山的人,甚至也都不算大槐山的朋友,更像是陳淮生私人朋友,他們來去並沒有什麼約束,更多的是受與陳淮生的約定而言。
但現在大槐山卻又還離不得他們,雖說今冬的妖獸潮規模很小,甚至好像不需要他們出手也能扛得過去,但是如果真的沒有他們,那大槐山的態勢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有時候往往就有這樣一張底牌,大家就能心安許多,底氣也要壯很多,並不一定要用。
方寶旒遲疑了一下,“那需要不需要通知嗣天、經天他們幾位?”
陳淮生明白方寶旒的顧慮,在這一點上方寶旒比宣尺媚都更要敏感細膩,沉吟半晌,最後還是道:“這樣吧,明晚在議事廳裡擺兩桌,在家裡擺一桌,時間稍微錯開一些,我先去那邊應酬了,再回來,……,我先去和他們說一說,……,這邊寶旒你和尺媚還有青鬱就先招待着,大家都是多年朋友熟人,也不必太拘束,……”
有些事情已經不像原來那麼隨意自在了,需要考慮到其他人的感受。
大槐山不是哪一個人的,而是大家齊心協力搭建起來的,當然,陳淮生在裡邊當之無愧的居於中心地位,但是並不代表你就可以無視其他人了。
陳淮生也不是那種毫無情商的性子,也清楚大槐山要走得更遠更高,離不開簇擁在自己身邊的這些人。
他也希望以現在這樣一個羣體爲核心,大家並肩齊行,一路向上,至少在目前來說,這個羣體中還沒有表現出離心離德的跡象,即便是有分歧,那也是純粹出於對大槐山的未來着想。
也許往後走,會有人犧牲,會有人掉隊,會有人離開,但從陳淮生內心來說,他希望大家都能跟上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