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晉州天井道,陳淮生仍然是單人。
碧蛟元君和熊壯都是各自分頭前來。
事前的踩點佈置都必不可少,甚至需要模擬一兩回,畢竟這樣大一場事件,務求一擊建功,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
“那就是東河寨了,也叫東河堡。”苟一葦指了指屹立在山頭的堡寨,下巴微揚,“錢百川就常駐其上,紫府凝魂中境,在月廬宗五名紫府中排名第三,年齡剛過一百二,……”
兩甲子的凝魂中境,也算不錯了,陳淮生默默點頭。
“另外一名蕭逸雲,紫府凝魂高境,正在衝擊潤魄境,所以住在距離這裡二十里外的飛雲山上,……”
“喏,這條魚街就是日常交易區,但是大宗交易會在這裡,……”
“差不多了,時間選在四月十五。”苟一葦點點頭,“也就是五日後,蕭逸雲會在十三那天入定,估計入定期會是五日,同時大唐獨孤家、元家、李家、韋家等幾家會來東河魚市購買靈魚,據說這一次交易量比較大,超過二十萬靈石。”
苟一葦點點頭:“的確有些變化,據說又多了兩家門閥加入,宇文家和長孫家。”
當所有人都在爲價值接近四十萬的大買賣而感到震驚到抽一口涼氣的時候,陳淮生的關注點卻是苟一葦提到的宇文家和長孫家。
“的確是如此,只不過蕭逸雲就沒有多少精力來管東河魚市這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錢百川在負責,一般事務也不需要報給他。”苟一葦解釋道:“我們其實要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在最短時間瞭解決戰鬥,然後順利撤往河西,……”
而漁場則主要是包括月廬宗在內的晉州宗門和世家所擁有。
甚至連遠在燕州漳池道的天鶴宗和在翟穀道的鳳翼宗在這邊也各有一家漁場,雖然規模遠不及月廬宗的漁場,但是供應宗門自家所需,卻也差不多足夠了。
擺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個簡易的沙盤。
東河寨距離交易的東河魚市還有七八里地遠,高聳在虎頭崖上的東河寨可以俯瞰着幾裡地外的魚市。
見陳淮生沒有作聲,苟一葦還以爲陳淮生不太滿意,進一步解釋道:“平常每一次這種大型交易期,也就是有重要客商前來交易的時候,交易量在十五靈石左右,這一次略大,單也不算太過,最盛的時候,一日交易五十萬靈石也是有的,但那得要在秋季,而且多半是大唐和大趙這邊的大客戶趕在一塊兒了的情況下。”
這是八柱國十二帥中排名第一和第三的門閥,相比之下最早的元家、獨孤家則排在第四、第七去了,這樣一來,幾乎雲集了大唐門閥世家的前幾位,就不能不引起重視了。
“有是有,但他們築基以上的修士要進入東河魚市是不允許的,月廬宗會保證交易的安全,所以一般說來大唐那邊來交易的就是築基或者練氣層級的修士,畢竟二十萬靈石的交易,分到幾大門閥手上,一家也就是三四萬靈石,對他們來說也算不上個什麼,……”
但凡事都怕萬一,陳淮生也不得多考慮一些。
整個黃河大回灣處專司漁獵的漁戶就有近千戶,他們在從東門渡到蒲口渡之間這段數百里間的大回灣裡從事漁獵。
陳淮生心裡略微估算了一下,微微皺眉,“苟師伯,這個數量和價值好像大大超出了最初我們得到的情報啊,都接近四十萬靈石了。”
雖然說如苟一葦所言,大唐這些門閥只是單純的來購買靈魚,錢貨兩訖,自己一方的目標也是靈石而非靈魚,他們就不會管閒事,但這其中動作過大的話,引來對方的關注怕是少不了。
“二十里,若是驚動,眨眼即至啊。”陳淮生皺起眉頭,“按照你的說法,蕭逸雲的這種閉關並非閉那種死關,隔絕萬物,而是那種小閉關,三五日一閉,然後又出關,如果遇上特殊事情,隨時也能出關,……”
“苟師伯,我沒有不滿意,二十萬靈石,折成靈砂也差不多六七千靈砂了。”陳淮生抹了抹嘴,“大唐這些大世家門閥來,可會有強力人物前來?我們直把月廬宗這邊的人算了,但大唐那邊卻沒有計算進來,萬一……”
大家的目光都隨着苟一葦的手指指向移動。
真要遇上大唐那邊哪個門閥派上一兩個築基甚至紫府來看熱鬧或者歷練,那可就糟心了。
事實上這幾日裡,衆人都已經分頭去魚市裡去轉了一圈,熟悉地形,但現在要分清各自任務,需要按照這個沙盤來佈置。
魚市位於東河港外,沿着港口綿延兩三裡地,其實就是一條蜿蜒的街市,周圍用柵欄沿着河岸圍了起來。
“河西?”陳淮生一怔之後立即明白過來,“給他們一個假象,我們來自大唐?”
沙盤是陳淮生給苟一葦建議做的。
“他們也未必信,不過也無所謂,總之讓他們先往大唐那邊追查吧,然後我們在南下返回大趙這邊,繞行從魏郡那邊回河北。”苟一葦早有安排,“月廬宗在晉州或許是個地頭蛇,但是來大趙查探恐怕還力有未逮,不必擔心這個。”
大唐和大趙這邊不同,大趙是宗門勢大,而大唐則是門閥林立,門閥勢力遠勝宗門,幾萬靈石的交易,派一兩個煉氣高段,頂多也就是築基的修士來處理,也差不多了。
陳淮生終於點頭:“苟師伯考慮如此周到,我倒是有些多慮了,但願大唐這一回來交易的不會有什麼差池。”
苟一葦這個解釋也沒錯。
因爲時機原因,一旦交易完成,這些靈石就會被漁場上交給負責收款的人用飛槎帶走運回月廬宗山門,不會在魚市停留,所以幾乎是在完成交易時,這邊就必須要動手。
這等時間下,萬一大唐方來的人有愣頭青,見到這種情形,就是覺得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只要按照規矩向月廬宗繳納稅費,月廬宗並不禁止外地宗門來這裡經營漁場。
除了這些專司打魚的漁戶外,還有數十家依託岸邊崎嶇水岸興建起來的漁場,這些漁場主要就是從事養魚,尤其是那些靈氣足,個體大,而且最適合宗門和門閥世家需求的靈魚。漁戶們主要是一些道種和凡人爲主,也有少許沒什麼前途的練氣修士。
苟一葦一點即透,大爲讚許,覺得以後都可以將地圖和沙盤相結合,可以更直觀地安排佈置任務。
“嗯,關鍵還是如何一擊建功。”陳淮生沉吟着道:“各方情報都差不多了?目標選好了?”
見陳淮生還在躊躇,苟一葦又道:“淮生,你莫要覺得這二十萬靈石交易有多麼龐大,實際上可能就是幾囊袋魚而已,這一次交易的魚種就只有三類,每一類大概就是數百斤,出售方既有月廬宗自家的漁場,亦有其他宗門或者散修在東河灣經營的漁家,大唐那邊驗完貨,靈石交付,漁獲交予他們,就算完成交易,而我們會在這之後才動手,所以大唐那邊就算有什麼覺察,也不會干預,那和他們無關,……”
這種經營方式,倒是讓陳淮生對月廬宗的掌舵人高看幾眼,起碼這個傢伙並不狹隘,還知道吃獨食會招人忌恨。
比如最大的三家漁場就是月廬宗所有,其餘幾十家,大部分也是天井道本地的中小宗門和世家、散修所有。
“大宗交易也就是專門爲來自大唐的門閥宗門或者大趙的宗門世家所準備的,一般說來他們是組團前來,當然也有單獨來的,但他們選購的靈魚種類和數量都和尋常散客不一樣,比如這一次大唐過來的五六家門閥都是大唐八柱國十二帥中人,主要是爲各自門閥家中端午祭拜採購靈魚,其中以青頭雪魴、金脊裸鯉和銀火烏鱘三類靈魚爲主,……”
苟一葦對於這些情況早就爛熟於胸,準備了兩三年了,說起來自然是如數家珍:“此次交易,還是以月廬宗的三家漁場爲主,大概要出售青頭雪魴一百二十尾,每尾價格在三十靈砂左右,金脊裸鯉八十尾,每尾價格四十靈砂,銀火烏鱘一百尾,每尾價格五十靈砂,……”
“苟師伯,按照你所言這些大唐門閥都是長期在這裡購買靈魚,可如此一條財源,難道他們就沒有動心過,直接控制?”宋道陽忍不住插嘴問道。
“這個情況比較複雜,天井道這邊,月廬宗實力雖然相較於大唐或者大趙這些大宗門大門閥遜色許多,但他們是地頭蛇,另外,無論是大唐那邊門閥想要控制,還是大趙這邊宗門想要控制,對方都不會允許,另外好歹河北名義上還是北戎人地盤,雖然北戎人現在基本上控制不住晉南這邊了,可如果被大唐門閥或者大趙宗門公然地接管,這可就是明着打北戎人的臉了,北戎人就算是再想隱忍,恐怕都沒法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