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安那擔憂、驚喜、欣慰、感動的目光。
一直落在老爺子佈滿皺紋的臉上。
清晰的看着他的臉頰上滑落着兩行清明的淚水。
她伸手去拂,老爺子的淚水卻是拂了還落。
於是,她俯下身用臉貼着雲老爺子的臉,分不清那溼溼漉漉的淚水,到底是她的還是老爺子的。
只覺得這麼貼着他,心裡特別的安穩,“爺爺,不管你還要多久才能醒來,我們都會等你的。”
雲老爺子是第二日一大早做的全面檢查,做了顱內CT,做了心電圖,做了血常規,CT顯示老爺子頭顱內骨折的地方正在癒合,恢復良好,而且之前的水腫情況已經徹底消失。
已經從中度昏迷的狀況,徹底進入了淺昏迷。
淺昏迷的病症,雖並不代表就一定能醒來,但有了自主的反應,比如遇到刺激和疼痛時,會有神經的退縮。
回到病房時,醫生故意又對老爺子做了疼痛刺激,用感應針由輕到重的刺了刺老爺子的腿部肌裡,竟然能看見他面部的痛苦表情。
眼球運動雖是明顯了許多,但仍舊不能自主的睜開眼睛。
這樣的好消息,傳到雲意鳳母子那裡,卻成了壞消息。
煩躁不安的雲意鳳,坐在貴妃椅裡,大口大口的灌着自己伏加特。
似乎,唯有用酒精麻醉自己,才能暫時的擺脫煩惱。
雲謙本是在FB忙碌着,可是卻被雲意鳳的一個電話催了回來。
一進門,就聞着一股濃濃的酒味。
聽聞開門聲的雲意鳳,擡眼望去,看見皺眉的雲謙走進來,又垂了頭一邊往杯裡倒着伏加特,一邊說道。
“你聽說了嗎,你外公的病情似乎很樂觀,很有可能隨時都會醒過來。”
“當然。”雲謙坐到了雲意鳳的對面,對這股酒味聞不是很喜歡,於是皺了眉奪下雲意鳳手中的杯子,“伏加特是烈酒,喝完這一瓶,你不得醉個三天三夜。”
“那怎麼辦,我怕你外公醒來。”
“要怪就怪我們沒有部署好,早知道當初直接讓外公去見閻王。”
“可他畢竟是你外公。”雲意鳳又奪過酒來,嘴裡還打着酒嗝,“我只是想讓他長睡不起,沒想要過他的命。”
“媽!”雲謙攔着她,不讓她喝,索性拿着伏加特起身,一邊擰緊了瓶蓋,一邊走回酒櫃,“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外公眼裡,連一個鄧佳茹都不如。”
他將伏加特擺加酒櫃的一格,微微轉身,本是紳士優雅的目光裡閃過一絲陰狠,“如果外公醒來,我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將被外公收回去。”
雲意鳳扶在貴妃椅上的手,微微縮蜷,望着她的兒子,目光變得有些恍惚,喃喃念道,“可他畢竟是我的父親。”
雲謙從對面的酒櫃走過來,重新坐到她的對面。
在她恍惚和猶豫之際,只感覺兒子寒氣陣陣的面孔越來越近,直到近在她的面前。
兩人四目相對。
她能清晰的從她兒子的眼裡,看見自己的左右爲難,也看見兒子的目光森冷。
“媽,外公醒了,你就什麼都不是。”
“……”
“不是雲家的大小姐。”
“……”
“不是FB的股東。”
“……”
“外公將把你擁有的股份,房子,車子全都收回去。”
“……”
“去給一個和外公沒有一絲血緣的人。想她鄧佳茹爲何能在雲家立足?”
“當年鄧家確實是幫過雲家。那段聯姻其實就是一場交易,只不過是你舅舅負了佳茹。”雲意鳳雖是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清楚的。
“媽,舅舅爲何家離出走?說不定鄧佳茹和外公有一腿,也說不定大哥其實就是外公和鄧佳茹的孩子,而我們一直矇在鼓裡。”
“……”
“你仔細想想,爲何這些年外公一直護着鄧佳茹?”
“……”
“一個公公,怎麼可能如此疼愛自己的兒媳婦?”
“……”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公醒了,我們將一無所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雲意鳳本是蜷縮在貴妃椅上的手掌,緊緊的抓着椅墊,緊緊的,緊緊的,那貴氣逼人油光閃閃的指甲,似要將之刺破,“難道,真的要走這一步?”
雲謙這才從雲意鳳的面前,直起腰來,靠回身後的椅子,預謀着,“第一步,外公死。第二步,在大哥和楚楠天沒有籤股份轉讓協議前,讓楚楠天再次改變主意。”
“這楚楠天,爲何答應我們好好的,卻突然反悔。”
“是人終有弱點,只要我們花心思,他手上百分之九的股份,仍然會是我們的。”
“雲謙,你知道每天守在你外公病房的那個異國男子,是誰嗎?”
“聽說是大哥給嫂子請的司機?”
“我怎麼總覺得,他的身手很不錯。如果我們要下手,首先要讓喬小安和那異國男子離開病房。”
“……”
“可是喬小安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守在病房。”
“讓我,好好計劃一番。”-
兩天後。
雲墨正在病房,幫着喬小安一起,給雲老爺子翻着身子。
淺昏迷病人的照顧和護理,又與中度昏迷的病人有所不同,不用每天都記錄那些生理數據。
喬小安每天兩至三個小時,就要給老爺子翻一次身,有時候是鄧佳茹幫忙,有時候是雲墨,有時候是Adam。
總之,他們從來不會讓任何可疑的人接觸到老爺子。
越是在這樣的節骨眼兒上,越是小心翼翼。
醫院每一次給老爺子用藥,都會有多名醫生同時在場。
而且,給老爺子治療的醫生,每天都在換,根本沒有固定下來。
以此避免醫生被居心叵測的人所收買,從而加害老爺子。
這個法子是喬小安想出來的,而且在雲墨沒有考慮到時,她就提出了建議。
給老爺子拍了背,顯然是有效果的,老爺子有了自主的咳嗽,但喉裡的痰沒有辦法自主吐出來。
“阿墨,讓爺爺側着。”她鬆開老爺子,拿着吸痰器,“我給爺爺吸痰。”
阿墨照做,靜靜的看着她撈起袖子,忙得滿頭熱汗,吸完了痰又,又抽了一張紙巾給老爺子擦了擦嘴角,“好了,讓爺爺平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