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見了這世上最溫柔的天使,雖然,他有些狼狽。
他隨意撥弄了一下自己深棕色的頭髮,脆弱的雪花很快融化,沒有影響他帥氣乾淨的外表。
“我要一杯,冬日暖陽。謝謝!”
“好的!請稍等。”我收斂了自己的目光,還是看到了他隨身攜帶的畫冊,他像是畫畫的,我的位置正好在他鄰桌,擡頭就能看到他的樣子。
喝的東西端上來,他打開了自己的畫冊,拿出鉛筆在紙上嘩嘩譁動起手來,一絲不苟的樣子,讓人有些移不開眼睛。
我很少看到這麼幹淨的人,多看了兩眼。當然,也只是多看了兩眼,很快就投入到自己的事情當中,沒有再分神。他一直坐到雪停了才離開,騎上單車,他很快消失在了小路盡頭。
那個時候的我只是笑笑,覺得難得一見,有這樣乾淨的男孩,那雙眼睛,像是精靈一樣。
我是個看透人生的人,突然看到純淨的東西,反而覺得新奇。
我以爲,只是一次偶遇,以後不會再見了。誰知道,第二天,第三天,他都來了。我們會點頭微笑,互相打招呼,卻始終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
就這樣持續了大半個月,霍佳怡看出了我的心思,趁着人不在的時候打趣我。
“最近每天都來我們咖啡店的小哥哥,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老實交代。”
我一愣,拼命搖頭:“我沒有,我這樣的人,哪裡能喜歡上別人。能有現在平靜的生活,就已經很不錯了。”
“是嗎?”霍佳怡是不信的,她是過來人,怎麼看不出這點心思。
“你不承認就算了,一會,人家小哥哥來了,我先去問問他,覺得你怎麼樣。”
“你別亂來,萬一嚇到他了怎麼辦?”
霍佳怡笑了起來:“你看你,現在就開始維護他了,還不是喜歡。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喜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怕什麼。”
“你不懂。”我很認真地告訴霍佳怡,我和一般人不一樣,如果真要在一起,就要坦白過去。試問,有幾個人能接受我的過去?估計只要聽過一次,都會害怕得逃走,哪裡還敢接近我。
我只求保持現在平靜的生活就足夠了,其他的,我都不求。
我一再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心裡,大概還是有些期待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到他會來的時候,我都會下意識往門口看去,每次,他都會點同一杯喝的,我好像無意識已經記住了他的一些小習慣。
可笑的是,我連他叫什麼名字都還不知道。
這種感情,就像做賊一樣,我甚至害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目光。
我看着今天的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卻沒有來。我想,他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吧!他平時這個時候都會來的,帶着期待,我擡頭的頻率也增加了,可這一下午,我都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這一天,我的心裡突然有了些失落。
臨近下班時,霍佳怡給我泡了一杯卡布奇諾,苦澀中帶着些甜味,我只喝了兩口,就放在了一邊。
“他可能今天有什麼事情,這纔沒有過來。”
我笑了笑,嘴硬回道:“又不認識,只是店裡的一個常客。我身爲員工,是在擔心,是不是你店裡的東西已經讓客人膩味了,這才走了一個常客。”
“那我要謝謝你這麼敬業了,不過,真有什麼難受的,可以和我說,千萬別憋在心裡。”
從那以後,連續好幾天,我都沒有看到他。
我突然想明白了,那就是個過客。來這裡,也許只是喜歡店裡的飲品,每天喝一樣的,遲早會膩味,他不來,是註定的是回請。
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失落呢?
又過去了幾天,我恢復到了原來的心態,只是總覺得,前面的位子空蕩蕩的,好像少了點什麼,就像我的心裡空了一塊一樣。也許這是單純的感情,可我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已經在心裡決定,全當這些都沒有發生過。
就在我想徹底放棄的時候,咖啡店的門再次被推開。風鈴響起,晴天娃娃在半空中愉快地轉動着,進來的,正是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我心裡一喜,本能地站了起來,看着他,連歡迎詞都忘了。
可下一刻,我的笑容徹底僵在了臉上。因爲,他帶了另外一個女孩一起進來。
那個女孩……看上去很乖巧,站在他身邊,特備般配。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地方,怎麼樣?很棒吧?我感覺在這能找到很多靈感,晴天靠着窗,溫暖舒服。下雨下雪的時候,別有一番意境,我很喜歡這裡。”
他很開心向女孩介紹這裡,兩個人一起坐下。女孩好像也很喜歡這裡。
在第十二天,我又看到了他,可是,這一天,我一點也不開心。
我和往常一樣上前詢問他們要喝些什麼,沒有像以前那樣笑得溫暖了。我好像體會到了心疼的滋味,突然覺得,這兩個人在這裡,很吵。
點完東西,我拿着筆記本換到了二樓的位置,樓下的事情交給了店裡其他人,同事並沒有說我什麼,還給我泡了一杯蜂蜜柚子茶,她們想看我的書接下來的精彩部分,只是此刻,我都快寫不出接下來會發生的故事了。
樓下的談笑聲有些吵,我戴上了耳機,將自己放在單獨的世界裡,雙手在鍵盤上飛速敲擊着。這個時候,我的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
直到,他們離開時,我感覺到,他往樓上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女孩催促他,他才轉身離開。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煎熬的一下午,總算過去了。
我低頭看向樓下,那個位置現在空蕩蕩的,可我還是能看見他們嬉笑打鬧的樣子。我下意識握緊了杯子,心裡五味雜成。
霍佳怡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她握住了我的肩膀:“說不定,那只是他的朋友,或者,工作上的夥伴而已。如果真的那麼介意,怎麼不上去問問清楚?”
“問清楚?”我苦澀地笑了:“我有什麼資格去問一個陌生人,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