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個消息時,江雲澤自己也懵了。他從來沒想過,洛雨汐有一天會死。至少,這一天不會來得這麼快,她的身體不是一直很好嗎?
“這其中會不會……”
“我們就在醫院,親眼所見,不會有假。她沒多少時間了,就想看看自己的女兒,現在還昏迷不醒。該怎麼做,你自己斟酌着做決定。”
雲瑤也拿不準,江雲澤究竟會不會讓孩子來見她最後一面,至少,別讓她帶着遺憾離開人世。
直到第二天,洛雨汐醒來沒一會,雲瑤正好趕去看她。見她在牀上掙扎着想要出院,又抵不住劇烈的疼痛,一臉痛苦,眼淚直流。
看到雲瑤那一刻,洛雨汐的心裡五味雜成。到最後,願意見她的,竟然是自己曾經最恨的人。
“我這個樣子,嚇到你了。咳咳……”
“都這樣了,鬧騰什麼。安心在醫院裡住着,費用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
她眼巴巴看着門外,卻沒能看到她想看到的人。洛雨汐很是失落,嘆了口氣,苦笑道:“她還是不願意來見我。”
雲瑤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好好休養,其他事,不要多想。”趁着洛雨汐沒注意,她還是給江晴晴發了信息:你真的不來看看她嗎?畢竟,這是你母親。
那一天,她還是沒有來。
雲瑤走了,病房裡空蕩蕩的。隨後的好幾天都是如此,雲瑤每天都會來看看她,也只是看着洛雨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痛到受不了時,她甚至央求雲瑤,給她個痛快也好。
“讓我少受點苦,好嗎?我求你了。”
最後,雲瑤同意醫生給她鎮定止痛的藥,到了晚期,醫生也只能這麼做。
“這樣下去,我擔心,病人熬不過這個月。”
雲瑤皺緊了眉頭,聽到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話。江晴晴沒有回她的信息,她也不再問,只是爲洛雨汐感到惋惜,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成了個可憐的女人。
大概過去了半個月,大家都覺得,洛雨汐要撐不住的時候,江雲澤帶着她愛吃的水果來了。
看到江雲澤那一刻,洛雨汐想也沒想,用被子擋住了自己的臉,她不想江雲澤看到自己此刻醜陋的模樣。她寧可江雲澤記得的,是自己年輕時漂亮的模樣。
“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麼在意容貌嗎?我來看看你,帶了你愛吃的龍眼和芒果。”
他坐在牀邊,一粒粒剝好,喂到洛雨汐的嘴裡,洛雨汐躺在牀上,泣不成聲。雲瑤看着這一切,心酸不已。這大概是她最幸福的時候,只可惜,她時間不多了。
不一會,江晴晴敲門走了進來。雲瑤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洛雨汐看到女兒,整個人都僵住了。
“爸,你過來,也不等等我。”她說着,將保溫桶放下。
“不知道你愛吃什麼,聽說你胃口不好,我親自趕回家,做了一碗蛋炒飯帶過來。第一次下廚,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你先嚐嘗。”
對洛雨汐而言,最開心的,無非就是最愛的人,還有牽掛着的女兒能一直在自己身邊。
此刻的她,是最幸福的女人。這一天,她難得多吃了些東西,胃口大開。江晴晴沒有發脾氣,不過,也沒有叫她母親。對她的病情隻字不提,只是陪在她身邊。
隨後的每天,江晴晴都帶着各種食物過來,每天陪在洛雨汐身邊,她們都不提過去的事情,全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直到那天,原本吃得好好的,洛雨汐突然把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毫無預兆病發了。
江晴晴被趕到了病房門外,醫生們都在裡面搶救。她給雲瑤打了電話,電話裡,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雲瑤趕緊趕了過去,江晴晴見到洛雲瑤,就立馬抱住了她。
“乾媽……我,我有些害怕,她……會不會死?”
雲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孩子這個問題,只能輕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撫她。
搶救的過程很漫長,雲瑤陪着孩子一起在外等着。過了許久,醫生纔出來,江晴晴緊張地上前問道:“醫生,她怎麼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癌細胞擴散得太快,我們也無能爲力。你們家屬,進去和她見最後一面吧!”
江晴晴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了。她擠出笑容走了進去,看着牀上的人,心裡隱隱作痛。
看着洛雨汐招手,她走了過去,握住了她的手:“沒事,醫生說了,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洛雨汐笑着搖頭:“你……你別安慰我了。剛纔,醫生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孩子,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媽真的很後悔,可是我已經沒有機會彌補你了。我知道你恨我,不肯原諒我……可我,真的很想聽你最後叫我一聲媽。”
“你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我說過,你會好起來。”
洛雨汐哭着搖頭:“我就這麼一個心願……你……你答應我……好不好?晴晴……你……能不能……原諒……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以後……不能陪在你身邊,媽媽……沒有福氣……看你……出嫁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聽你乾媽的話。”
“你別說了。媽,我不怪你,不怪你了。”
“雲瑤,我最後……求你一件事,我走了以後,替我好好照顧晴晴。交給你,我才能放心。你答應……我!”
雲瑤上前,握住她的手:“我答應你,你安心養病,什麼都別操心。”
洛雨汐滿意地笑了,就在那眨眼間,雲瑤看着她斷氣,沒了生命跡象,耳邊是江晴晴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雲瑤的心裡,空蕩蕩的。
到這裡,她和洛雨汐之間,纔算真正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下葬那天,天空飄着細雨,雲瑤在墓碑前站了許久,最後一個離開。
“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現在,你和你的父母葬在一起,也算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不會再孤單了。”她嘆了口氣,對着墓碑上的照片說了一聲:“洛雨汐,永別了!”
清冷的公墓裡,留下的是一座座冰冷的墳,雲瑤被霍彥辰牽着,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小路盡頭。
一切,緣盡,緣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