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去拍拍郭英黑黑圓圓的腦袋:“嘿,火柴,火柴你醒醒,老闆說看在你是此城太守的面子上,就免了今次的銀兩。”
他暈暈乎乎的坐起來:“誰?誰喊我?”
= =咩?原來這個外號由來已久並且非我獨創啊。。。。。。
一旁的樂尚文氣得跳腳:“誰誰誰說要免費的?哼!這茶水可貴可貴了!他都一氣兒喝了好幾杯了!”
我沒理他,湊過去跟郭太守講話:“當然是我喊你的啦!天色不早,你還是快些個回去吧,太后娘娘還在你府中呢。”
我一向喜歡這些個耿直的大臣,雖說他有些太過呆頭呆腦,但也總比那些奸臣賊子來的好,不是麼?
他眼睛的焦距終於晃晃悠悠的對齊了我的臉,待看清了是我,他立馬很生氣的跳將了起來,哼了一聲就甩手走人了。
走到門口猛的一回頭,本來黑黑的臉上憋的黑紅黑紅的:“哼,火柴怎麼了?就算我是火柴我也是根好火柴!!”
他的腰桿挺的直直的,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哎哎哎!這人,這人還沒給銀兩呢!”樂尚文說着便要追過去。
我一把拉住他的紫錦繡銀腰帶:“別盡欺負老實人,你堂堂習親王怎麼老是想着訛一個窮太守的十年薪水?”
“可是。。。嗚嗚嗚~~~三百多兩呢。”
“你就算給我個面子!成不?文公子~~~”
他還欲與我討價還價,一直坐在那兒下棋的心兒突然扔了一張銀票過來。
“這是一千兩。”
樂尚文接了銀票嘴巴都合不攏了:“哎呦我的小侄子喲,你還真是大方。你等等,我找銀子給你。”
“不用了,”心兒說着,手中的黑子再一次落下:“剩下的就算是我買下這個小丫頭的銀子。”
樂尚文有些訕訕的:“不是。。。那個。。。琪丫頭我不是都說好了要送給你了麼,不用。。。。。。”
“對於十二皇叔你這樣的人,還是買了比較保險。”
心兒的聲音冷冷的,說的樂尚文臉上有了一絲挫敗,只蔫蔫的耷拉着腦袋不站在那裡不說話,像是犯了錯誤被罰站的小孩子。
“哎,幹嘛呢?被你侄子罵一下你就便成醃鹹菜了?”
“不是的。。。”他就着我的肩膀抽抽搭搭的擦鼻涕:“琪丫頭值兩千兩呢。。。可是。。。人家又不敢跟他說,怕他又兇我了啦~~~”
“譁”的一下,心兒又摔過來兩張銀票。
他扔銀票的動作跟扔廢紙似的,相當的痛快啊。
痛快痛快——我看着既痛又快。
心兒啊!!你爹爹再有錢,也經不住你這樣的一擲千金啊!!!改天我定要跟你爹爹好好談談關於你零用錢的事情。
樂尚文立馬破涕爲笑了。
望天翻了個白眼,這娃沒救了。
“你呢?”我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立着的樂禮正:“要不,今晚你和小世子一起住在這邊?”
“不了,一會兒我還有事要辦。”
他說完這句便沉默了下去,像是在醞釀,又像是在躊躇。
樂尚文痞痞一笑:“看來十皇兄有話要說嘛,哈哈,那小弟我就先走了!回見!”
他拍拍屁股擺擺手,晃晃悠悠的就走了。
“你也先跟着他去太守府吧。”心兒對着琪丫頭說道。
喲,這小破孩子還蠻有當主子的樣子的嘛。
“是。”琪丫頭低頭行禮,也跟在樂尚文的背後走了。
“清兒,我們也走吧,今晚你也莫要住在這邊了。”
說着,他舉步走向心兒。
“哎,可是我的牀單上都是瓜子殼兒,又沒的換,怎麼睡啊?”
他沒理我,只是蹲下來將心兒抱起。
他摸摸心兒的頭:“心兒寶貝,今天怎麼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心兒將小腦袋深深埋到樂禮正的頸窩裡,兩隻小手死死的攥着他的襟口。
“心兒寶貝,怎麼哭了呢?誰欺負你了,與爹爹說。”樂禮正輕柔地拍着心兒的背,柔聲問道。
心兒怎麼哭了?我居然沒有注意到他異樣的情緒,我這個孃親怎麼當的!
心裡當下涌起了一波苦澀地自責。
走過去也學着樂禮正的樣子拍着心兒小小的背。
心兒卻扭了一下,避開了我的觸碰。
被他躲開的那隻手觸了個空,只涼涼的留在半空中。一股酸澀的感覺自指尖傳遞到了心裡,一時只覺得委屈難平。
樂禮正悄悄地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先出去,他來處理。
我悄悄地退到了門口,剛要出去,心兒低低的聲音傳來,音調裡摻雜着極力壓制的不滿。
“我知道,您一向是來來去去忙的很,甚至忙到整整六年卻只去王府看過我一次!現在又準備忙些什麼?趕着回去告訴大家國師府將添嫡長子的喜訊?”
我臉色一沉,轉身快步走回去,一把將心兒自樂禮正的懷中就搶了過來.
“我知道你跟你爹親,我知道我從來未曾對你盡過爲娘應盡的責任。可今兒個你到底是怎麼了?小孩子鬧彆扭也該有個限度吧!”
他在我懷裡激烈掙扎,眼光遊移在地下,一直不肯看向我。
我心中的火一拱一拱的,燒的我心裡難受急了。
他用力一掙,便從我懷中掙脫開來,順勢滑到了地下。我一時間失了平衡,竟趔趄了一下,樂禮正伸手要來拉我,指尖卻只拂過了我的一縷髮絲。
“哎呦!”
我竟然臉着地下,摔了個狗啃泥!
真是悲催的人生。。。。。。
“孃親!孃親!”心兒看我跌倒了,嚇的把眼淚都憋回去了,趕緊手忙腳亂的和樂禮正將我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來。
“孃親對不起,心兒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居然讓孃親受了傷,我真該死。孃親您打我吧,您打我吧!心兒知錯了。。。嗚嗚嗚。。。。。。”
他趴在我膝蓋上一邊淚水漣漣的哭着一邊手足無措地用袖子擦着我衣襟上的鮮血。
咳咳,千萬莫要誤會,我不是受了什麼重傷。開玩笑,我又不是玻璃人,隨便摔一跤都會吐血?
我只是跌的位置不大好。。。。。。
我摔傷了自己的鼻子。。。。。。
鼻血那個如泉涌啊= =
樂禮正一手按住我的額頭讓我仰面朝上望着,一手拿着乾淨的軟布輕輕擦拭我的鼻尖。
動作輕柔而謹慎。
我鼻子一酸,又流出幾大滴血來,低下頭眼淚汪汪的望着心兒:“心兒,你是不是討厭孃親了?嗚嗚嗚~~~你爲什麼要不理孃親啊?”
樂禮正立刻將我的頭按了上去,頗有些好笑又無奈地望着我。
“你個呆子還沒看出來麼?心兒這是在吃醋呢!”
“吃醋?他吃什麼醋?我又不會搶了他的童養媳去做了小老婆。”
心兒一口氣憋的滿面通紅通紅的,雙手叉着腰吼道:“孃親你個大笨蛋!誰要養童養媳啊!!”
我滿臉驚恐的看着樂禮正,抖抖索索地噴鼻血:“你看看你看看。他自己都說不是吃醋了,嗚嗚嗚~~我就知道,跟我比起來,心兒還是更喜歡你一點。”
心兒氣的背過身去,悶頭不說話了。
我一着急,又想低頭說話。
樂禮正的手掌再一次按住了我。
他的掌心厚實溫暖,一下下的撫在我的額上安定我的情緒。
“你還真是笨的可以。我知道此次習親王前來告訴了你蘇青姑娘懷有身孕一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高興的表情其實也着實是傷害了心兒。雖然這樣講有些不大合適,但畢竟心兒纔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他以前總以爲自己的孃親已經仙去,從來不肯過自己的生辰,說是要爲母親守孝。後來當他終於與你相認之後,卻也只能在心裡默默的盼着你,盼着每個月能偷偷的與你見上一面。每當你因有事錯過了與他的相會時,他雖然面上不表現出來,卻總會在半夜裡抱着我哭上那麼一場。蘇青是你的夫人,她的孩子以後也必將能與你朝夕相處。心兒他。。。嫉妒的發狂,卻又不能說出口。他只是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啊。我們又怎能再苛責他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
我自背後一把抱住心兒小小的身子,這次樂禮正總算是沒把我再按回去了。
“孃親真是笨蛋,孃親。。。孃親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心兒傻孩子,孃親最愛的永遠都是你啊。孃親怎麼會不愛你呢。只是你青姨陪着我這麼久,吃了很多的苦頭,放棄了自己的幸福。至少,我得好好待她的孩子作爲補償。心兒,你懂嗎?”
他的小身子微微顫抖,像是在隱忍着不哭出聲。
我將額頭埋進他軟軟的頸窩裡:“心兒,不要生氣了好嗎?求求心兒,莫要不理孃親了。”
他終於轉過身,一把環住我的脖子,失聲痛哭。
樂禮正蹲下來抱住我們兩個。
我和心兒倚在他的懷裡,熟悉的安全感一陣陣的傳來。
“清兒,你也莫要自責,這並不是你的錯。你與心兒這麼多年來接觸很少,母子之間自然不是那麼的坦誠相待。心兒還太小,而你呢,又太笨。你們時常猜不出彼此的真正想法。所以有摩擦也是必然的。”他溫柔低沉的聲音傳來,安撫着我內疚自責的心:“我知道,這些年你過的很辛苦。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樂禮正揹着心兒和我並排走在路上。
江南的的繁華的確名不虛傳。此時夜色已深,街道上還不時有來來往往的路人們走在大塊青石鋪就的道路上。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
與那金碧輝煌卻又森嚴寂靜的京中內城相比,不知多了多少我不曾接觸過的人間活潑生氣。
“國師大人,您小心點樂尚文。”心兒趴在他爹爹的背上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我微微一笑:“他那個人的確賤的讓人牙癢癢,不過你放心,他不敢對我怎樣的。”
樂禮正也開口說道:“他的確不敢對你怎樣,我看他也不會對你怎樣。只是,他似乎另有很深的企圖。你還是小心爲妙。”
我看着父子倆擔心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