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室友不來看邵華了,邵恆也不來了。
大概進牢八個多月的時候,邵華收到邵恆從美國寄來的一封信,大致是:“哥,我現在美國交流,不能經常來看你了。你自己保重身體。等我放假回來,就來看你……”
看完信,邵華笑了笑,他替邵恆背黑鍋,不就是想他能過得好好的麼?現在這樣,不是很好?邵華沒有想到,邵恆走了,他的厄運隨之而來。
邵華和獄友的關係不好,還不是因爲他的少爺脾氣?剛進來時,一批老犯向他要保護費、孝敬菸,他覺得莫名其妙,要了幾次都沒給。不是沒錢給,而是他覺得這是“非法”的。更別提旺哥那些“規矩”了,邵華不都用拳頭回敬了?和旺哥對着幹,邵華被教訓了好幾頓,雖然他以前打架從沒輸過,但也禁不起幾個犯人羣毆。好幾回他被打得蜷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邵華找獄警投訴,獄警就當耳邊風,有個獄警還站在旺哥一邊,幫他出氣。
幾次之後,老犯們看他一點也榨不出油水,也就不管他了。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邵華也習慣了監獄生活,一心只想着好好表現、爭取減刑。牢獄,對他來說,也沒什麼了。可是,就在收到邵恆那封信後不久,他的第一個厄運降臨了。
和同屋的三個獄友處得還不錯,趙寶根沒人來看他,邵華經常把晴姨帶給他的吃的分給他。其他兩人有了好東西,也會拿出來分享,這“小日子”過得也算“溫馨”。突然有一天,牢房調整了,邵華被調到了和旺哥一間。
“小子,你進來這麼久,都沒好好孝敬過我啊!”旺哥一臉興奮地看着邵華。
邵華不理他,翻了個身,對着牆壁睡覺。
旺哥使了個眼色,兩個小弟聚過來,把邵華拉下了牀。
“你們幹嘛?!”邵華瞪起眼睛。
“你說幹嘛?”一個小弟抖着一條腿,一臉挑釁。
邵華沒說什麼,掄起一拳就揍了那人的臉。
“你小子反了!反了!”旺哥邊說邊衝上去。
“3 vs 1”開始。結果可想而知,邵華在揮了幾拳後,就被打倒在地上。
“叫‘爺爺’!”
“我□□爺爺!”邵華被反壓着手,臉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的,但嘴還不服輸。
“媽了個逼!”旺哥拽起邵華的頭髮,把他拖到牀邊,先按着他的頭撞了一下牀沿,又讓一個小弟掀起牀板,拉出他的左手,放在牀架上,一個眼神,那個小弟就放開託着牀板的手,牀板砸到了邵華的手上,他悶哼了一聲。
“叫‘爺爺’!”
“我□□爺爺!□□全家!”
旺哥怒不可遏,摑了邵華一記耳光,讓小弟按着他,自己跳到牀板上,站在邵華左手上方的位置,用力跳了好幾下。邵華好像聽到兩聲自己骨頭斷掉的聲音,很痛,但他咬緊牙關,硬是不出聲。
“叫‘爺爺’!”
“我操——”
沒等邵華說話,旺哥起腳就往他臉上踢過去。踢完,馬上跳下來,又拎起邵華的左手,放到牀腳邊,擡起牀,用牀腳狠狠地壓了下去,自己還坐到牀上,架起了二郎腿。
“啊——”邵華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
“叫‘爺爺’!再給我小弟磕頭認錯,我就放了你。”
剛纔那個被他打的小弟也坐到了牀上,“快給爺爺我道歉!”
邵華不出聲,一個勁地喘氣。
“哼!”旺哥看着不能再折騰了,叫小弟一起站起來,把邵華拖到一邊,不管他了。
邵華大口喘着氣,走到門口,叫獄警。
“什麼事?”
“我要看醫生。”
“這麼晚了,沒醫生!”
“我手指斷了,得馬上看醫生!”
獄警往他的左手看了一眼,惡狠狠地說到:“不是還好好地長在你手上?!”
邵華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已經明顯地起腫了,皮都擦破了,有一處的指骨好像馬上就要頂出來了。他剛想說什麼,獄警就用警棍砸了一下鐵欄,還蹬了一腳,“別吵到別人睡覺!”說着,就走了。
這一晚,邵華疼得睡不着。第二天,獄警沒讓他去看醫生,第三天,還是沒讓他去看醫生,第四天,也沒有。看守所所長只是讓他休息了一個星期,不用去工廠勞動。
第五天,週日到了,晴姨每個週日都要來看邵華。邵華的精神很不好,他不想見晴姨,但也找不到理由拒絕,只好把左手一直藏在下面,不讓晴姨看到。但臉上掛的彩,還是讓她流了很多眼淚。
“大少爺,你這是怎麼了?”
“打架。”
看着邵華的臉,晴姨不停地抹着眼淚,“怎麼打成這樣?”
“不疼,沒事。晴姨別哭了,小時候我不也經常打架?那次骨折住院,你還罵我呢。”說着,邵華瞄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你看你的臉,腫成這樣……”
“……”
終於,邵華安慰好了晴姨,她走時,不掉眼淚了。
這次骨折,沒醫院住了。一直等到十多年後,邵華開了工廠,有了錢,他纔去看了醫生,治了他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