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地方只是一處王陵所在,也許瑤庭王會惱怒不已,不過對大甘與草海之間的戰事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大將軍,不知道接下來咱們去往何處?”
李落誠顏答道:“的確如此,今日一戰,只會讓瑤庭王更加欲想殺我等以後快,對別處的影響微乎其微。王帳,亡帳,算了,先不去想這些了,這一次,我想到這個地方去。”李落取出地圖,指了指一處極北之地。
“往生崖……這是個什麼地方?”
李落指了指地圖上寫的幾個字,沉聲說道:“看情形該是瑤庭流放囚犯的一處所在。”
袁駿神色一凝,道:“大將軍是想招兵買馬?”
“倒是談不上招兵買馬,不過單憑呼衍加提幾人的確不足以在草海上掀起太大的波濤,如果能從這些人口中得到一些消息,猶勝千軍萬馬。”
“末將明白了,化敵之敵爲己用。”
“逼不得已,只好便宜行事,四萬之衆,不想些法子,我怕熬不到明年初春之時。”
袁駿神色一凝,沉聲說道:“末將明白了。”
“嗯,明日我們再好好商議一番,時候不早了,袁將軍早些休息。”
袁駿躬身一禮,自去帳中歇息。
李落展開這幅地圖,看了許久,往生崖下憶往生,卻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所在。
自從那夜李落揭破了瑤庭閼氏那層薄如細紗的窗戶紙,一路同行,這個瑤庭王妃就再沒有和李落說過一句話,對李落視而不見,只是這個喚作卓娜的瑤庭公主似乎對李落生出了幾分興趣,偶爾趁着閼氏不留意,偷跑過去和李落理論幾句,大約是善惡之念和對錯之分,既是爭強好勝,又有靜心通達的意味,心性着實有可取之處。李落倒是對卓娜的來歷生出幾分興致,不知道這個瑤庭公主的師尊是何許人也,能教出這樣一個弟子來,也算難得可貴。
大軍以星象爲指引,沿途北上,正是去往往生崖的方向。大軍一路疾行,瑤庭閼氏看在眼裡,雖說沒有明言,且還有敵視仇恨之心,只是心中的戒懼卻日漸深重起來。大甘將士行軍之快,比之瑤庭騎兵不遑多讓,而且令行禁止還要更勝一籌,這個大甘少年將軍的帶兵之道確實有些門道,放眼瑤庭,年輕勇士中多半沒有幾個人能與之匹敵了。
李落與諸將商議此去往生崖一事,麾下衆將對此倒並無不可,有擔憂的約莫只是覺得這樣一來,離西府漠上城就更加遠了。軍中有專人按行軍路線繪製行軍圖,粗略算下來漠上城已在數千裡之外,真有草海鐵騎圍剿,西府牧天狼怕是來不及馳援了,眼下生死盡都系與自己手中。
與諸將的淡漠,甚或是不以爲然不同,呼衍加提幾人聽聞李落要去往生崖,齊齊變了臉色,眼底深處有一種近乎虔誠的恐懼。李落幾將不明就裡,細問之下,呼衍加提也不知道往生崖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只是聽說而已,但未曾去過。只不過往生崖的名頭在草海流傳已久,諸如呼衍加提之輩從蹣跚學步的時候就時常聽族中老人說起,在那裡關押着草海上的惡魔獨狼,無惡不作,是草海諸族的大敵,等閒無人能夠靠近。如果離得近了,別說有命活着出來,就連骨頭渣都剩不下,會被關押在往生崖的惡魔吃的乾乾淨淨。
所以當李落說起要去往生崖的時候,呼衍加提嚇得面無人色,比起當日瑤庭王陵那些刀劍加身的族民還要不濟,苦勸李落,往生崖着實不是個活人該去的地方,都是孤魂野鬼,魑魅魍魎才願意聚在那裡的一處大凶之地,活人去了只會有去無回,到時候魂魄連轉世輪迴都不成,只能永世禁錮在往生崖,受盡無盡的磨難。
呼衍加提的這番勸說,非但沒有打消李落的念頭,倒讓李落更添了幾分好奇,也許還真是一個好去處。既然瑤庭將士都這麼忌諱,說不定圍追堵截的草海騎兵也會心有忌憚。
李落溫顏勸解了呼衍加提幾句,大略是說此去往生崖只是看一看,並沒有打算靠的太近,這才穩住了呼衍加提幾人的心思,要不然這些瑤庭降卒都有了離陣逃竄的念頭。
讓呼衍加提幾人如此恐懼,李落雖說不曾有後退之心,但也多加了幾分小心,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往生崖的名頭讓草海將士談之色變,想來也定有玄機。不過眼下可供北征大軍選擇的路不多了,約莫身後就有一支暴跳如雷的瑤庭騎兵,只是不知道兩者相距多遠。
大軍行進不緊不慢,張弛有度,身在敵境之中,既要不能讓身後敵軍追上,也要讓軍中將士保持一戰之力,這根弦不能太緊也不能太鬆,着實考驗李落諸將的帶兵之道。
大甘有言山中無日月,實則在李落看來真正沒有日月之分的,一個是在海上,一個就是在這裡。映目俱是草海,有些地方牧草有半人多高,草下還有沼澤暗流,前鋒探馬屢有失蹄,還折損了好幾個人手,走着走着連人帶馬忽然間沉入草海之中,連求救的聲音都來不及傳出來。等到同行將士發覺異常再去搭救的時候,前鋒探馬將士已經被這片草海吞噬的無影無蹤。
草海看似平靜,其下實則埋藏了不計其數在大甘難以預見的兇險,好在入了秋,蚊蟻少了許多,聽呼衍加提說起,有成羣的蚊蟲,撲天蓋日,能將牛羊羣蠶食的只剩下枯骨,聲勢極爲駭人。
不見敵蹤,就有將士命隕草海,平添了諸將幾分憂色,行軍速度慢了些許,小心避開這些兇惡之處。凡草茂深幽之地,如無狼豹,必有惡水,大約是吞噬的鳥獸多了,這些地方的草纔會長的如此繁盛,都能掃到馬腹之下。
北征將士皆都留神查看,偶有失蹄之後這才瞧出端倪。這些吞噬人馬的牧草與別處的牧草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