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是深不見底的海淵,讓人望之生畏。
賀樓岱欽一指呼延烽堂,冷冽喝道:“既然想和本尊動手,那就來試試,記住了,生死有命,本尊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呼延烽堂冷笑道:“不必了,草海蒼狼麾下沒有貪生怕死之輩,呼延烽堂領教了。”
賀樓岱欽道了一聲好,眼中殺意驟顯,一擺手,喝道:“出來吧。”
呼延烽堂躍入殿中,抱拳一禮,雖是生死相搏,但賀樓岱欽這般風度確也當得起呼延烽堂這一禮。不過李落卻沒有這麼想,所謂風度,怕是隻有面對必輸將死的對手,如果賀樓岱欽面前站着的人是孛日帖赤那或是胡和魯,也許賀樓岱欽早就羣起而攻之了。
呼延烽堂沒有急着出招,賀樓岱欽自然也不會趁機出手暗算。轉頭看向李落,呼延烽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想說什麼,到了嘴邊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唯有輕輕的點了點頭,有緣的話只有來世再見了。
李落靜靜的看着呼延烽堂,沒有做聲。與呼延烽堂說不上有多熟悉,自從捲入草海蒼狼與鬼市這場紛爭之後,不論是胡和魯還是眼前的賀樓岱欽,於李落而言都是敵友難辨,即便是解了冰窟中蒼狼死士的毒,呼延烽堂和李落也沒有怎麼親近,只是最後關頭呼延烽堂的欲言又止讓李落心生不忍,這場交手,結局早已註定。
賀樓岱欽看了李落一眼,嘴角掛着一絲笑意,看上去甚是滿意,有一股胸有成竹的淡然。
呼延烽堂收回心神,冷冷的盯着賀樓岱欽,運起體內所有的內勁,這一戰縱死無悔。
沒有等得太久,呼延烽堂暴喝一聲,揮拳直直衝向賀樓岱欽,只攻不守,帶着一往無前的慘烈。
這一拳,是呼延烽堂此刻能揮出的最強一拳,生死成敗,只在那碗口大的拳頭上。
鐵拳破空,激起了呼嘯聲,應和着呼延烽堂臉上的決然,讓殿中諸人也不禁微微失色。
很兇的一拳,只求死,不求生。
李落黯然,呼延烽堂這一拳已經心存死志。拳風很烈,兇厲絕倫,彷彿能砸開往生崖底哦的黑暗,如果沒有對面那張風輕雲淡的臉。
沒有暫避鋒芒的意思,賀樓岱欽臉上浮現出淡淡的驚訝,似乎還有那麼一點稱讚,低低的斷喝一聲,不退反進,對着呼延烽堂的拳頭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賀樓岱欽的拳頭不比呼延烽堂的小,也更沉。
以石擊石,以勁破勁。
兩拳相交,鬼殿中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響,勁氣四散,驚的美人花容失色,亦讓殿中高手面露凝重,呼延烽堂只不過是草海蒼狼麾下的一名死士而已。
拳勁一散,呼延烽堂猛退了三步,臉色先是一紅,而後驟然轉白,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而賀樓岱欽宛若小山一般的身軀紋絲未動,這一拳,有一絲以卵擊石的淒涼。
“哈哈,來而不往非禮也,接本尊一拳。”賀樓岱欽戰意昭顯,踏了一步,整個人就到了呼延烽堂面前,和方纔呼延烽堂一模一樣,沒有花哨的招式,提起拳頭就砸了過去。
這一拳直來直去,聽不到風聲,也不夠快,就像是一個尋常市井壯漢爭強鬥狠一般,不過卻讓心如止水的李落眼孔微微一收。這一拳大巧若拙,內勁聚而不散,悉數都附在賀樓岱欽鐵拳寸許之內,勁氣凝聚到了極致,沒有外泄,自然就沒有破空的呼嘯,只是這一拳的威力遠在呼延烽堂方纔那一拳之上。
不單如此,在李落的眼中,呼延烽堂周身四處竟然形成了一個內陷的漩渦,這一拳彷彿將虛空砸出了一個缺口,天地元氣皆都從外向內涌了過來,將呼延烽堂整個身軀都包裹在了漩渦之中,寸步難行,破不開這一拳禁錮方寸的氣勁,除了硬抗之外再沒有別的法子。
冷傲不屈如呼延烽堂,此刻臉上竟也流露出絕望的神色,怒吼一聲,既然後退無路,那就破開這天,砸碎這地。
兩隻拳頭又撞在了一起,這一次,沒有勁氣相擊的轟鳴,只是鬼殿中的燈火暗了一暗,數息之後才復又明亮起來。
一拳之威,竟然如斯!
兩個人拳拳相抵,兩個身影一動不動。李落緩緩垂下了頭,這一拳已經斷絕了呼延烽堂的所有生機,此刻心脈俱斷,雖然身軀沒有倒下,只是因爲心中那一股逆天而行的傲氣。
只可惜,呼延烽堂拼盡全力的一拳擋不下,也破不開賀樓岱欽的拳頭。
生死立判,看着雙目怒睜的呼延烽堂,賀樓岱欽略帶着惋惜的搖頭嘆息道:“好一個不屈的漢子,本尊給過你機會了。”說完,賀樓岱欽緩緩收回了拳頭,而呼延烽堂依舊還是伸拳力抗的模樣。
殿中靜的鴉雀無聲,沒有人說話,就連恭維稱頌的聲音也沒有,都被賀樓岱欽這一拳的威勢所攝,放緩了呼吸,不敢出聲。
李落沒有出手相救,垂首不知道在想什麼。就算呼延烽堂久病初愈,一身內力十餘其六,但連賀樓岱欽一拳都接不下,這個狀若山嶽的鬼市雄主確是深不可測。
賀樓岱欽環目一掃,淡淡說道:“告訴蒼狼,本尊等着他,下次自己來,別再派手下人送死。”話中並沒有所指,但冷冽的語氣讓殿中諸人噤若寒蟬。連江眼中寒芒隱現,審視着殿中衆人的神色,鬼殿中必有草海蒼狼的內應,賀樓岱欽知道,但並不在意。
賀樓岱欽轉身向李落走去,剛剛轉過身,就見呼延烽堂的軀體驀然裂開,碎成了一塊塊血肉,好大的一顆頭顱猛然爆了開來,鮮血四濺,染紅了黑色的地面。
一聲驚叫,響起的很突兀,正是吉布楚和,眼睛睜的很大,驚叫之後又慌忙用一隻手掩住朱脣,想要鎮靜下來,只是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
賀樓岱欽掃了吉布楚和一眼,淡淡說道:“端好本尊的酒,別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