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逼澗北城,被李落的一計火燒連營阻了去路。不過要說令狐丹的運氣好,火燒起來沒多久老天就開始下雨,那一次,李落又被令狐丹追了數百里。再之後的鄞州一戰,李落以時危爲餌,相柳兒以令狐丹爲餌,先是在陽關府,後是赤眉山,令狐丹先後與呼察靖和時危交手,直到最後才被牧天狼圍攻慘敗,還差了一點就死在雲無雁手中,拼盡了力氣逃回六盤城。這一戰令狐丹雖敗猶榮,李落不也差點死在相柳兒手中。相柳兒沒有責罰令狐丹,反而有賞,傷好之後,這位瑤庭悍將性子大變,鋒芒內斂,不似往日外露,磨了意氣之後的令狐丹愈發深不可測,在草海諸部將領中也屬翹楚。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可惜是敵非友。
令狐丹再見李落之時,臉上絲毫看不見有什麼敵意,談笑自如,以國禮相待,恭迎大甘使團北上草海。
腳下的這片草場是蒙厥的疆域,但屬邊陲,當真要算起來也不過只是深入草海百里上下,不算腹地。安營之地就在一座背風向陽的山坡下,李落幾人到的時候,這裡已經搭建了數以千計的房舍,有大甘州府常見的樓閣,亦有草海部落遊牧四處的帳篷,整齊如一,雖說制式不同,但一眼望去卻不凌亂,顯然是花了心思的。
草海禮重,大甘使團中的朝臣頗是欣慰,可見草海的的確確是有議和之心,唯有李落只瞧了一眼,心中便是一寒,草海如此模樣,怕是沒有打算讓大甘使團走的太遠,換言之,就是不想讓李落重回草海。倘若換成以前,如此處置該是萬無一失,畢竟兩國還是世仇,短短數年間就握手言和實在是太容易了些,彼此提防應該更合乎情理,不遠不近,草海若有異動,大甘使團也能及時返回雁沉州,不虞被草海鐵騎圍殺於草海之中。但時至今日,重回草海,李落意在鹿野那伽,纔有早前重重逼迫,迫使相柳兒不得不答應下來,如今再看,只怕這草海的局勢未必會比卓城的皇權之爭簡單到哪裡去,波譎雲詭猶有過之,而相柳兒對於草海諸部的斡旋權衡,也許到了一個連李落都心驚肉跳的地步。
草海慢慢開始失控了,這是最讓李落難以安心的地方,從相柳兒回返草海軍中,杳無音訊之日起,這個念頭就越來越清晰。李落暗自思量,草海現今的模樣,或許和相柳兒久在卓城,離開草海太久有關,如此說來,還是李落誤了相柳兒。
有人歡喜有人愁,不用深入草海腹地,使團諸臣都鬆了一口氣,身旁有牧天狼精銳騎兵護佑,草海來人雖說不少,但騎兵不多,真要反目未必能討得到好,賞着漠北大漠孤煙直的景色,嘗着草海的美酒佳餚,不說樂不思蜀,也相差無幾了。
這一留,便是半月有餘,陸陸續續有草海權重之人趕來與會,曾在秀同之盟時現身一見的蒙厥王叔旗爾丹,身旁跟着幾個草海高手,李落瞧着好幾個都是舊相識,其中就有佈下猶節候陣圍殺李落的草海高手格日勒圖。還有瑤庭雄庫魯主帥篾兒幹,見到李落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瞧得赫連城弦幾將橫眉冷眼,很是不滿。李落倒是暗呼僥倖,那年北上,壞了瑤庭祖陵的風水,除卻深不可測的令狐丹不說,篾兒乾沒有一見面就打得頭破血流就已經給足大甘面子了。不過倒是有一個人頗叫李落驚訝,那個瑤庭王室的小姑娘卓娜竟然也跟在篾兒幹身邊,遠遠瞅了李落一眼就躲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驚鴻一瞥,那年的黃毛丫頭竟也出落的亭亭玉立,變成了草海上的雌鷹。
篾兒幹見面之後與大甘諸將的火藥味很濃,麾下雄庫魯一支當年草海一戰在溫水河被李落傷了元氣,這些年痛定思痛,篾兒乾沒少操練麾下將士,就想着有朝一日一雪前恥,沒想到不等篾兒幹踏上大甘的土地,草海就和大甘議和了,而且還是出自蒙厥撥汗的手筆,着實讓篾兒幹氣悶不已。此番前來,敘舊是假,給李落一個下馬威纔是真,剛來三日,就和牧天狼諸將鬥了七場。草海勇士好戰,牧天狼中也沒有善茬,彼此瞧着都不順眼,每日餐前飯後必有爭鬥,夜裡亦有,各有勝負,倒不好說誰能穩佔上風。
這日,便又爭鬥起來。有議和在前,面上的和氣總得照料着,說是不傷和氣,但刀劍無眼,掛彩也是常事。此地比不了沙場爭鋒,只比單打獨鬥,好不熱鬧,草海中人,大甘來客,一個個瞧的分外起勁,搖旗吶喊聲不絕於耳。
山坡上,李落靜靜的看着不遠處欲將下場的兩人,大甘這側是中軍騎悍卒錢義,草海那側也是雄庫魯軍中一員悍將,前日剛勝一回,有點趾高氣昂,這不是錢義便出手想爭回些顏面。
下場爭鬥的都是軍中勇武兵將,領頭的都在盤算着,沒有輕易邀戰,篾兒乾乾脆避而不見,大甘這側,除了赫連城弦砍瓜切菜的勝了一場之外,呼察靖和遲立幾人也都沒有出手,眼下還只是試探,不到見真章的時候。
就在李落獨處之際,一人遠遠走了過來,李落看了一眼,是令狐丹。令狐丹走到李落身邊站定,看着已經交手的兩將,笑問道:“此戰輸贏王爺怎麼看?”
“錢義稍勝半籌。”
“哈哈,王爺過謙了,篾兒乾的愛將查勇固然了得,不過還不是王爺帳下勇士的對手,而且他還有留手。”
李落微微揚眉,輕輕一笑,沒有應聲。
“這幾日爭也爭了,鬥也鬥了,單憑一個雄庫魯就想試出王爺帳下牧天狼的虛實,用你們大甘的話說是癡人說夢,如果不是王爺麾下勇將留了餘地,恐怕篾兒幹會輸的很難看。”
李落奇道:“令狐將軍,你與他同出瑤庭,似乎並不在乎他的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