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盈眶,滴溜溜的打着轉,將要流出來,卻還強忍着沒有流出來。
素手輕輕的顫抖起來,這根衣帶彷彿重逾千斤,一頭是自己的清白,一頭是族中人的生死。最恨的就是桌几那側的清秀男子,那般慢條斯理,那麼不急不躁,那麼的心安理得。
猶豫良久,女子心中發狠,剛要解下衣衫,忽然一旁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響。女子訝然,轉頭望去,卻見身旁同行而來的悽楚模樣的姑娘垂着淚,先一步解開了衣襟,露出了胸間的一抹雪白,絢麗奪目,就是同爲女子也情不自禁的嚥了一口唾沫。
女子收回目光,就見李落正看着自己,眼神裡無悲無喜,無善無惡,沒來由的讓女子心底泛起陣陣寒意。
事已至此,只能聽之任之,女子深吸了一口氣,決然拉開衣帶,解下衣衫。兩尊玉體,裸露在微寒的營帳之中,白的耀眼,潤的刺目,吹彈可破的如雪肌膚上每一個寒慄都清晰可辨。
長衣褪去,女子身上只剩下貼身的褻衣,羞憤難言的緊緊抱着雙臂,羞佔七分,憤有三成。
李落揮了揮手,示意如此即可,淡淡說道:“斟酒。”
兩個女子相視一眼,那個原本羸弱單薄的女子咬了咬牙,繞到桌几一側,提起酒壺向李落眼前的酒樽裡滿滿斟了一杯酒。
李落一飲而盡,道:“再斟。”
女子斟了三杯酒,李落連喝了三杯,放下酒樽,從女子手中拿過酒壺,也爲這兩名女子各斟了一杯酒,平聲說道:“這杯,我請你們喝。”
兩名女子相顧愕然,好奇不解隱隱壓過了心頭的驚懼不安,有些茫然的看着李落,不知道李落究竟想要做什麼。
左側女子仔細的打量着李落,似乎想從李落波瀾不驚的眼神裡看出些什麼,只是這雙眼睛淡漠平靜,容得下天地,看得見冬去春來,唯獨沒有人情世故。
玉體橫陳,秀色可餐,這雙眼睛裡該是**,貪婪,熱切,亦或是殘忍癲狂,不過此時卻恰恰相反,李落的眼睛裡除了淡漠和平靜,竟然看不見絲毫的淫邪,眼前的兩個赤身玉人彷彿不存在一般,只有一座空蕩蕩的中軍大帳。
“你到底想幹什麼?”女子大聲說道,帳外靜寂無聲,中軍騎的護衛將士早早退到了數十丈開外。
李落沒有回答,反問道:“你求族中人平安?”
女子一滯,點了點頭。
“你呢?”李落看着方纔斟酒的悽楚女子問道。
“我?”柔弱女子縮了縮身子,想了片刻,帶着一絲哭腔說道,“我想活着。”
堅忍剛烈的女子張了張口,一臉鄙夷的看着身邊人。
李落沒有輕視唾棄之色,求生是本性,若是身臨絕境,約莫人總能做出自己想象不到的事。李落聽過很多,也見過很多,當下眼前以清白求活的不足爲奇,比起李落曾見識過的齷齪和污穢,簡直不值一提。
求生似乎不難,生死不過是李落一言而定,不過桌几後的李落沉吟數息,竟然流露出一絲爲難的神色,緩緩問道:“你可還有別的期許?”
柔弱女子先是一愣,怔怔的看着李落,忽然臉色大變,俏臉血色盡失,哆嗦着慘白的嘴脣,絕望的看着李落,顫聲道:“你……你要殺我們?”
到了此刻,另一旁的女子才明白過來,呼吸一重,眼中有懼意,也有無望和心死。
李落沉默片刻,輕聲回道:“我不想騙你們,今日你們進了這大帳就不能活着出去,姑娘若有怨恨,便記在我身上吧。”
“爲什麼……爲什麼……”柔弱女子喃喃自語,彷彿整個人都抽空了力氣,失神的倒坐在地上。
“既然要殺我們,爲什麼還要羞辱我們?”堅忍女子恨聲叫道。
“我本無心羞辱你們,不過卻要讓旁人覺得我曾凌辱過你們,僅此而已。”
“你……無恥。”
李落神情平靜,對女子的怒罵似乎半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你就算辱了我們的清白,也用不着殺我們啊。”柔弱女子抽泣哀求道。
“只因我無意,也不想沾染姑娘的清白。”
“那,那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不告訴別人,不亂說,好麼?”柔弱女子眼中冒出一縷希冀,苦苦祈求道。
李落搖了搖頭,很是冷血的應道:“只有死人才不會亂說。”
“你求他?他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禽獸,哼,連女人都不敢碰,哈哈,你恐怕也不算個男人。”堅忍女子眼中多了幾分瘋狂,狂笑怒罵,雙手緊緊的抓着桌沿,身子不住顫抖,轉瞬間似乎覺得在李落面前不該露出這樣軟弱的模樣,猛然直起身來,擦了一把眼淚,冷笑道,“請我們喝酒?虛僞,南人卑鄙,果然沒有錯。”說完,女子將李落斟滿酒的酒杯擡手掃到了桌下,抓過酒壺,旁若無人的豪飲起來。
一壺酒,幾乎在幾個眨眼的工夫就點滴不剩。這草海女子性子如烈火,沒想到喝起酒來也是一般無二。
女子喝完酒,將酒壺扔在地上,抹了抹嘴,見一旁姑娘還在哽咽哭泣,張口想要喝罵,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嘆了一口氣,道:“喝了這杯酒吧,路上你我也能做個伴。”
柔弱女子魂不守舍的拿起酒杯,卻不知道要喝了這杯酒還是再求一求李落的憐憫。
堅忍女子聽得心煩,冷着臉喝了一聲:“別哭了!”
柔弱女子身子一抖,手晃了一晃,酒杯中的酒撒出去了小半,只剩下一個底。
堅忍女子咬了咬牙,看着李落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過的話別忘了。”
李落點了點頭,平聲說道:“放心,姑娘也許並不信我,不過你族人死活於我而言微不足道。”
堅忍女子沒有在意李落話語之中的漫不經心,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嘴角彎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長嘆一聲,道:“死就死吧,省得被你們這些惡賊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