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先是一陣驚歎,接着便是雞飛狗跳的吆喝聲,就聽有人叫道:“好端端的,爲何要潑我?”
姜寒憐喜上眉梢,趕忙出了屋子,漱沉魚沉着臉冷冷的看着鋪子前形色各異的男人,冷然說道:“我說了我已嫁人,你們不信,非要纏着我,也好,那我就許個條件,如果做得到,我便任爾等採擷,若是做不到,就別來煩我!”
“嘿呦,小娘子快人快語,真是不簡單吶,什麼條件?”有附近的潑皮浪蕩子調笑道。
漱沉魚忍着心裡的惱意,一字一句的說:“文不爭第一,武不論第二,出則羣雄拜服,入則萬衆恭迎,動靜之間天下驚,怒笑之時鬼神懼,如此,只要做得到,我便應諾。”
此話一出,街上安靜的可以,有人交頭接耳,有人竊竊私語,好似這幾句話很耳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聽過。忽然,人羣中有人高叫一聲:“這不是當年化外山中九殿下爲了娶紅塵宮仙子發下的誓言麼?開什麼玩笑,這種事除了九皇子,還有誰能做得到!”
衆人皆是譁然,知道的頻頻點頭,不知道的問清緣由之後也頻頻點頭,這天下間只有一個李落李玄樓,也只有一個穀梁淚,昆江水漫,但也論不出第二個文武魁首來。
“誰家女子,不能有個夢呢。”漱沉魚喃喃說道,好像是說給旁人聽,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說完之後深吸了一口氣,朗聲接道,“如果做不到,諸位就請回吧。”
衆人面面相覷,先不說做不做得到,萬一把這話傳出去,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有誰來找麻煩呢。沒人答應,不過也沒多少人走開,臉皮不夠厚,想來也做不出來這等堵着門的勾當。
“嘖嘖,姑娘心氣高,不過咱們比起那位爺就有點不上臺面,不談姑娘的心思,這買個包子吃總歸沒什麼錯吧。”
“今個不賣包子。”
“包子鋪哪有不賣包子的道理?”
“想賣就賣,不想賣就不賣,怎麼,不行嗎?”漱沉魚沉着臉喝道。
衆人笑嘻嘻的,有稍微正直些的自然有些害臊,不過一衆浪蕩子可不管這些,瞧着漱沉魚三分嗔,七分怒,自是最動人的光景,一個個費盡心思逗弄着,惹來燒火的大叔大怒,掄起棍子攆了出去,揮舞了幾下,霍霍生風,驚跑了一衆閒雜人等,倒也有識些武功練過幾天的,看在漱沉魚的面子上也不好和她家下人一般見識,不過也是萬幸沒有動手的打算,若是當真動手,這些人加在一起只怕也不是溫漁一根手指頭的對手。
等人羣散了之後,姜寒憐湊到漱沉魚身邊,遺憾的問道:“今天真的不賣包子了?”
漱沉魚沉默少頃,輕輕說道:“你等會。”姜寒憐笑嘻嘻的答應了一聲,過了半個時辰,捧着一籃包子回了李落的草屋,進去之後就再沒了動靜,漱沉魚翹首張望,說不出的失落和傷心。
包子鋪連着好些天沒有開張,客人不少,來來回回,走了的來了的,這家沒有名字的包子鋪名聲在鄒平渡口越來越大,每日裡慕名而來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連帶着姜寒憐也名聲大噪,一街雙姝,鄒平縣何曾有過這樣的佳人,引來鄒平縣的好事之徒不說,就連不少趕着過江的商客都耽擱了時辰,過來瞧一瞧這巷子不在深,有香則貴的包子鋪。
漱沉魚見李落的次數屈指可數,李落行蹤淡然,近水樓臺,卻與月惜緣一聚,不過漱沉魚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這些天下來和姜寒憐混的極熟,知道了姜寒憐與李落素昧平生,只是因爲一個賭約纔有的糾葛,漱沉魚鬆了一口氣,平日裡倒也能和姜寒憐能說上幾句話。自從有了打白食的地方,姜寒憐就再也不屈尊在李落的草屋中了,整日混跡在包子鋪,吃喝皆打白條,清晨目送李落去渡口當苦力,而後閒上一整天,等着傍晚李落回來,這纔會意猶未盡的告辭離去,要麼回去李落隔壁的草屋,要麼在屋頂迎風聽雨待上一整晚,若不是她口齒伶俐,思維敏銳,還真能被人當是個傻子。
兩人熟了之後,漱沉魚說的不算多,但姜寒憐已經有些無所不談的架勢,最開始還只是暗暗猜測漱沉魚和李落的關係,後來乾脆便追在漱沉魚屁股後面鍥而不捨的問東問西,大有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氣勢。只是無論姜寒憐怎麼猜,漱沉魚都沒有應承,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每逢姜寒憐開始天馬行空杜撰離奇曲折故事的時候,漱沉魚都沒有隻言片語,直到姜寒憐說的口乾舌燥,沒有興致之後才作罷。但漱沉魚低估了姜寒憐的耐性,更沒有想到姜寒憐會這麼婆婆媽媽,簡直比那些登徒浪子還要難纏百倍。
“小漱啊,我告訴你,男人就不能慣着,該給他們顏色瞧瞧的時候就得給他們顏色瞧瞧,要不然還以爲離開他們咱們就活不成了呢。”姜寒憐吃着程姥姥從外頭買回來的點心,俗話說吃人嘴短,總不好白吃,所以也要想着替漱沉魚出謀劃策。
漱沉魚瞥了一眼形如松鼠鼓着腮幫子的姜寒憐,沒好氣的說:“你嫁人了?”
“沒有,嫁人有什麼好玩,跟在屁股後面就夠煩人了,這要過了門一天到晚的見,還不得煩死個人。”姜寒憐又塞了一塊綠豆糕進去,含含糊糊的說,“要我說,你乾脆就拍拍屁股走人,等他後悔了自然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你回去,你長的這麼好看,還怕沒人喜歡,我要是個男的,就算搶我也要搶你回去!”
漱沉魚臉色微微一紅,悠悠說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和你猜的不同。”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慣出來的毛病!”姜寒憐拍着桌子很理所當然的斷言道,“你就是心太軟,要我說下了狠心,看他還敢不敢尥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