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落從琴音中醒覺過來的很快,不是其他,因爲這樣的琴音李落也曾聽到過,不同的是當日聽到的琴音以殺伐孤傲之意多些,不如墨卿指下的溫婉柔情。
也幸虧是聽過這樣動人心魄的琴音,李落才能早早回過神來,在衆人沒有留心的空隙中悄然出了少來樓。
倉央嘉禾。
李落固然也流連這樣的琴音,不過心神不曾失守,當樓中諸人都分心旁顧的時候,正是此刻秀同城最易行事的機會。
李落避開衆人耳目,從側門出了少來樓,馬不停蹄趕至城南一處客棧,與朱智幾人接洽,將這些日子秀同城的動向收歸一處,瞧了瞧各處傳來的消息,傳出幾道將令,命幾人各自行事。
隨後又去了另一處,和牧天狼暗部的天干地支接上頭,吩咐他們秘密行事。
議開商阜的日子近了。
次日午間,秀同城各方勢力也收到了消息,蒙厥使團業已出現在秀同城北岸,草海諸族中,除了蒙厥外,瑤庭、胡丹司、骨雅都有遣人同行,聲勢絕不下於大甘。
秀同城一間尋常的民房中,相柳兒坐在桌前喝着一碗清粥,沒有菜,只有清粥一碗,邊喝邊聽身後兩個黑衣男子低聲描述昨夜少來樓中的境況。
說完之後,兩人似是不敢打擾相柳兒,躬身一禮,匆匆退了出去。
衣袖微微擺動間露出袖口上刺着的一隻陰寒鷹目,蒙厥鷹眼。
等兩名黑衣人出去好久,相柳兒才輕輕放下粥碗,擦了擦嘴,自言自語的說道:“你來了,卻讓我失望了。”
街上,李落戴着一個斗笠,稍作遮掩,昨夜在少來樓中大出風頭,如今的秀同城除了墨卿之外,幾乎人人都在談論這個橫空出世的絕頂高手。
雖說這頂斗笠連僞裝都算不上,畢竟聊勝於無,做做樣子而已。
李落看似漫無目的的步入一條小巷,突然一頓,擡手壓了壓斗笠,就想轉身離去,只聽前方不遠處一個脆生生的女子聲音:“公子,請留步。”
李落暗歎一聲,果然有人找上門來了。
“你在和我說話?”李落冷聲問道。
女子四下張望,撲哧一笑道:“這裡除了你和我沒有別人呀,我不和你說話,和誰說話?”口氣有些刁蠻任性,不過稚氣未脫,清脆悅耳。
李落透過帽檐看了一眼說話的女子,年紀不大,看起來比李落還有小些,眼睛很亮,有一種涉世未深的清澈,臉上掛着活潑的笑,這一笑,彷彿眉角髮梢都在笑,像一個鄰家妹子,可親可愛。
“你有何事?”李落依舊是這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女子嘟了嘟嘴,顯然有些不高興,拉長聲音說道:“哎呀,你怎麼這麼不耐煩啊。”
李落冷哼一聲,平聲說道:“若是無事,請恕我不奉陪。”這下可是真的轉身就走,不留絲毫面子。
女子急了,快跑幾步追了上來,氣呼呼的嬌呼道:“別走,我有話說。”
李落回頭冷冷的看着女子,沒有出聲。女子還想埋怨,不過又怕李落就這樣走開,忙不倏說道:“我家小姐想見公子,可否請公子移步一見?”
“你家小姐?”李落眉頭一皺,漠然問道。
女子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希冀的盯着李落。
“不認識。”李落扔下一句,拔腿就走,氣的女子直跺腳,疾聲叫道:“你見過我家小姐啊,我家小姐也見過你!”
李落一怔,有見面之緣,莫非是蜂后,如果是蜂后,這個時候她來找自己會有什麼事。這個念頭剛起就被李落打消,如果真的是蜂后,那麼來找自己的多半會是徐殘歌。
“你家小姐是誰?”
女子氣哼哼的說道:“這麼快就忘啦,你昨天夜裡不是還聽我家小姐彈琴了麼。”
李落一愣,有些驚訝,沒想到竟然會是墨卿。
“墨姑娘?”
“是啊,就是我家小姐想見你呢。”
“墨姑娘找我何事?”
女子歪着頭想了想,搖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啦,小姐只讓我來找公子,沒告訴我找公子做什麼?”說罷微微一頓,賊兮兮的嘿嘿一笑道,“你不會不去吧?”
李落莞爾,倒讓這個純真不做作的女娃兒險些逗笑,臉一沉,淡淡說道:“我爲什麼要去?”
女子像瞧着一個什麼稀罕玩意的神情望着李落,記憶中從來沒見過會拒絕自家小姐邀請的人,尤其是男人,張大小嘴,呆呆的看着李落。
李落冷哼一聲,喝道:“無聊。”
女子這才醒覺李落是真的不想去見小姐,顧不得心中的驚訝,一把拽住李落衣袖。
委屈的小聲說道:“公子,你可一定要去呀,要不然我回去交不了差,還會被我家小姐責罰。
我家小姐原是想親自過來見公子的,只是公子你也知道,女兒家的拋頭露面總歸不好,這種事只能讓我來傳話,不是我家小姐故意擺架子,你不會生氣了吧。
再者說了,你看這裡的壞人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害怕,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公子忍心麼?”女子話說的楚楚可憐,可惜一雙眼珠滴溜溜亂轉,這點小心思怎能逃得過李落的眼睛。
李落啼笑皆非,搖頭不語,也不應聲,自顧走自己的路。
女子也不善罷甘休,跟在李落身邊喋喋不休的絮叨着,反正就是鐵了心打定主意,如果李落不去,那就一直跟着,直到李落同意爲止。
李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讓這麼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娃兒跟在身邊,想低調些只能是癡人說夢。
李落猛然停下腳步,女子一頭撞在李落身上,呼痛叫了一聲,可憐巴巴的望着李落。
“你家小姐在哪裡?”
“公子答應了?”女子驚喜笑道。
李落淡淡應了一聲,早些應下來,免得耳根子再受折磨。
女子拍手笑道:“一言爲定,拉鉤,不許耍賴。”說完就伸出蔥白玉指,在李落眼前晃了晃。
李落悶哼一聲,自然不會隨着女子的孩子氣,冷聲說道:“帶路。”